第41章

渾身又麻、又燙, 四肢百骸被糾纏着,束縛着。尖銳的痛感和怪異的快樂從尾椎傳來,我似在做夢, 又似在經歷恐怖的現實。

我聽到她在我耳邊斷斷續續的說着,不同的嗓音,仿佛在演戲。

痛苦的:“暄暄, 對不起,對不起, 你都受傷了, 我幫你治療。”

放肆的:“我會讓你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适應我, 只要變成你, 我們就能徹底地融為一體——”

悵然若失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我就被你吸引了,你的身體真是幹淨啊, 一點傷痕都沒有,還有着淡淡的香味, 怎麽嗅都不夠。我們的愛好那麽像,連口味都一樣, 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溫柔的:“你不想吃肉, 我就給你做了蔬菜水果沙拉,還有你喜歡的, 甜甜的玉米饅頭哦,可是你為什麽不吃呢?”

可怕的,她扔掉了那盤沙拉:“不吃是吧, 那永遠都不要吃了!反正我已經喂給你了, 你現在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垃圾——”

她捏着我的下巴, 聲音殘忍:“哭什麽?!你就知道哭!你不是說要幫我嗎!你不是說不會怕我嗎?!從頭到尾——明明什麽都不懂, 就喜歡張嘴說大話,害怕了就捂住眼睛,拒絕了解——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又一次回歸痛苦:“對不起,暄暄,不要哭,不要哭”

我錯了。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她居然這麽瘋。

我:“儀式到底什麽時候開始?”

她驚喜:“暄暄,你終于說話了!七月十五!”

我想起了隔壁的老太婆神神叨叨的七月半歌謠,腦袋發暈。

我:“你這個游戲的意義何在?我必輸無疑。不如提前儀式,現在就殺了我。”

她皺眉:“怎麽會呢,你有武器、有線索、有獎勵,你是有機會逃脫的。”

我:“你會讓我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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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

我:“有個簡單的辦法。如果我死了,想必你就無法如願了吧?”

我這一句又點燃了她,她瘋狂地纏住了我:“你可以試試,下一秒我就把殷子夜做成一鍋肉!”

我深吸一口氣:“你不是說,有獎勵麽?剛才我完成度還算不錯吧,獎勵是?”

她又柔柔地笑了起來,這翻臉的速度真是驚人:“你想要什麽,說說,我考慮一下。”

我想要你放過我們。當然,這是暫且無法實現的要求。

我:“不要監視我。”

她:“那不可能。”

我:“你對自己的能力這麽沒自信麽?就算沒監視,我能逃?”

她:“暄暄,激将法對我無效。”

我:“那麽,每天給我三個小時的自由時間,在那期間不可以監視我,不可以碰我,我答應每晚接受你的改造。明天,從我醒來開始算,三個小時。”

她眯着眼睛看我:“好,成交。”

說完,又笑了:“你會忍不住碰我的。”

“什麽意思?”

“你沒感覺到身體的異樣嗎?另外,我得提醒你,殷子夜身上有我的魂魄,你碰他,就是碰我。”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嗎?”

“這就是游戲的樂趣所在了,暄暄,你可以找找線索,慢慢理解。”

我的身體确實出現了異樣,三天光喝水沒吃飯,竟然不覺得餓了。只是身體十分敏感,渾身發燙,每次一睡就能睡很久,中間無論如何都起不來。還會不停做各種奇奇怪怪的、十分羞恥的夢,大多與殷子夜相關。

這一覺醒來,已經是7月4號晚上了。我必須先找到殷子夜,他需要我,他一定就在最深處的閣樓裏。

殷子雅離開了。她幫我打開了第三扇隧道門,說“是獎勵哦”。

我背着包再次鑽進了隧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怕了,無論出現什麽鬼,我不相信殷子雅會放任它們吃掉我。所有的鬼怪不過只是游戲的調劑罷了。

我來到了第三間閣樓。

整個房間不需要照明。

數不清的紅燭照亮了整個房間。

巨大的書櫃、長長的棺材、黑白遺像、老式電視機。

就在棺材旁,我找到了子夜。

他靠着棕紅色的棺木,脖子上依然裹着項圈,腳上有腳鐐。他黑發淩亂,臉色蒼白,眼下有着濃濃的黑。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我的手指戰栗着,去感受他的呼吸。

而下一刻,就被他狠狠地抓住了手腕,他冷冰冰地盯着我,雙眼發紅。

當然,那只是一瞬間的防禦,他的手瞬間松了,瞳孔明顯放大。

然後開始觸碰我。

從頭,一直摸到腳踝。

鎖鏈摩擦棺木,發出嘎吱聲。

被他碰到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發麻,都在戰栗,都在渴望。雖然以前我就對他的觸碰非常敏感,但也沒有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的手指從他的手腕往上,感受着他緊致的、充滿着力量的肌理,濃烈的欲/求在腦袋中翻湧,感覺意識都有些不清醒了。

确認我沒受傷後,他緊緊抱着我,似乎要把我揉進他的骨髓之中:“姐姐為什麽你沒有逃走你為什麽還待在這裏”

他非常痛苦。

而我緊緊地貼着他,大口呼吸着,感覺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想要更多觸碰,想要更近。

“你心跳好快,身體滾燙,怎麽回事?”他的額頭貼上了我的,“是不是發燒了?”

沒錯,心跳太快了,身體高熱,這樣的反應肯定不對勁

“我、我中毒了,殷子雅的毒”我抑制着自己,努力解釋。

“我要怎麽幫你?”他問。

怎麽幫我?

他的溫度,微涼,好舒服。

他的味道,好香,好香,好香。

“讓我親一下。”我說。

我的嘴唇貼上了他的喉嚨,那片皮膚瞬間紅透了。

他渾身僵硬,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姐姐”

當我摟着他,用力吸上去的時候,他再也無法忍耐。

他将我抵在棺材上親吻。

那麽用力,猶如狂風暴雨。

也就是那樣的吻才能讓我冷靜下來了。

我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他,好想要他。

他的尖牙沒入了我的皮膚。

好舒服。

啊,我的子夜。

再多吸點吧。

終于冷靜下來的時候,看了下時間,7月5日淩晨兩點,時間過得太快了。到這時候我才終于想着觀察一下環境。

這個房間裏,有兩具長長的烏木棺材。一具空的,一具裏面裝着屍體。

或許最近被吓多了,現在我膽子特別大。我仔細端詳那具死屍,它的黑發,很長,身上裹了一層浸入骨骼的暗黃衣衫,早已跟着皮膚腐朽,只剩下破碎的布料了。它早已沒有了皮膚,森白的骨骼之間連着稀稀疏疏的筋絡組織。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的身份,到現在依然很精美的戒指、項鏈、镯子、耳環,估計嘴巴裏也會銜着什麽珠寶。

“是殷子雅的屍體嗎?”我問。

“對。”

“這個樣子,死了超過一年了吧。”

“兩年了。”

“不知道她用哪一塊骨頭做的項鏈?”

“最靠近心髒的那塊肋骨。”

确實,這個女屍的衣服,似乎被撕開過。我能想象她取自己骨頭的場景。

她把最靠近心髒的肋骨送給了我。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有些感動。而現在,我只感到戰栗。

我指了指旁邊空着的棺材:“這是你的嗎?”

他點頭:“我死後,就是在這具棺材裏醒來的。”

我環顧整個房間,除了兩具棺材,還有黑白照片,上次看不清,這次看得清清楚楚,殷子雅的照片,看起來,大概有二十來歲。身穿上個世紀的大裙擺,頭戴太陽帽,戴着手套,笑得燦爛。周圍數不清的蠟燭晃晃悠悠。

這裏,與其說是一個房間,不如說,是祭祀現場。

我道:“子夜,你是不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我。你是祭品,你的身上,有她的靈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有些痛苦地抓頭:“我怕姐姐會讨厭我”

“你要是不說我一定會讨厭你。”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之前告訴姐姐的那些,無論是我小時候的經歷,還是我死後的事情,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但我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就是,我作為祭品的身份

殷子雅在兩年前的六月一日,就在姐姐住的那個房間,602,上吊自殺了。可是奶奶硬要讓她複生,所以把我騙回了家,殺掉了我,把我當成了讓殷子雅“起死複生”的祭品。他們把殷子雅的三成魂魄請到了我的身上,從此以後,作為祭品的我無法違抗她,還必須成為誘餌,幫她尋找獵物”

我理了理思路:“所以你倆一開始就商量好了的,選擇了我作為獵物,你當誘餌,她作為獵食者,藏在叢林裏等待時機,然後撲上來把我吃掉,對嗎?”

我突然有點佩服自己的理解和表達能力,這個形容真是完美。

果然,殷子夜急了:“一開始是這樣的可是當我發現姐姐是誰以後,我就改主意了,我不會讓她傷害你,所以跟她達成了協議,我看到她把項鏈都送給你了,以為她想真心對你好,不會害你沒有想到,她反悔了”

我懂了。

因為是祭品,所以子夜無法違抗殷子雅。

因為是祭品,所以行為是有限制的。

也因為是祭品,在祭祀當下才有用。

我冷靜地說:“讓我猜猜,殷子雅成功附身代表着你重獲自由,對嗎?”

這下他都要哭了:“我絕對不會用姐姐去換自由!姐姐不要讨厭我”

我嘆了一口氣:“別擔心些有的沒的,我怎麽會讨厭你呢,為了幫助我逃走,你連命都不要了呢。”

他緊緊抱着我,鎖鏈搖晃着,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

我苦惱地搖晃着鎖鏈:“這次怎麽開?”

短信提示音響起。

【七月半“儀式”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如果你能解開謎底,将能獲得獎勵,說不定可以打開殷子夜的腳鏈哦!(能記住給暄暄獎勵的雅雅. jpg)】

我發現7月4日晚上11點半她就發了我一條短信,我一直沒看見。

【空了可以看下書,說不定能找到線索哦~(信守承諾沒有監視暄暄的乖巧雅雅.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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