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把書架上的書搬下來, 和子夜分工查找。這裏面有教科書、童話書、中文英文小說、工具書等等。
我渾身越發燥熱,顯然不如子夜耐心。他認認真真地看,身邊疊着一摞摞書,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首先想到的是,線索會不會藏在書架角落, 比如,暗室什麽的。
當我把書搬空後, 還真在第三層最左側發現了一個密碼箱, 六位密碼。
我首先試了下我們三人的生日, 現在2022年7月, 那麽
雅雅, 950601,錯誤。年份會不會錯了, 我從85試到00,都不對。
子夜, 031202,錯誤。我又跟子夜确認了一下, 沒有寫錯。
我的, 990831,錯誤。
那麽, 密碼一定在書中。
子夜:“有些書有紅色的标記,可能是線索。”
他遞給我一本詞典,上面用紅筆勾出來了一句話:“愛情, 是指兩個有情個體之間相互愛慕的感情、情誼。”
我們總共找到了五本有紅色标記的書, 大多都是繪本和小說, 其中一本被勾畫了兩句, 另外四本,一本一句。
書1:“‘可以給我一把刀嗎?”她問巫婆。”
書1:“‘可以啊。你要殺死他們,還是自己?’巫婆問。”
書2:“不要那麽容易放棄,就算是最可怕的怪物,也可能被愛。”
書3:“以愛編織的牢籠,将她鎖在無望之境。”
書4:“我真的不是她,為什麽要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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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5:“愛情,是指兩個有情個體之間相互愛慕的感情、情誼。”
這六句奇奇怪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跟密碼有關系嗎?
等等,我重新編排了一下,圈出首字。
(可)以給我一把刀嗎?她問巫婆。
(不)要那麽容易放棄,就算是最可怕的怪物,也可能被愛。
(可)以啊。你要殺死他們,還是自己?巫婆問。
(以)愛編織的牢籠,将她鎖在無望之境。
(愛)情,是指兩個有情個體之間相互愛慕的感情、情誼。
(我)真的不是她,為什麽要殺我呢?
我的心突突跳,很顯然,這些文字有更深的含義,跟殷子雅有關。
可是,我沒辦法跟囚/禁我和子夜的家夥共情。
我只要找到密碼就可以。
可是,這些都是文字,密碼是數字,怎麽辦。
子夜:“試試筆畫或字母。”
筆畫分別是:5,4,5,4,10,7。
我輸入“545417”,盒子發出“咔噠”一聲,打開了。
裏面放着一本咖啡色的、厚厚的手記。
就在這時,我收到了一條短信:【恭喜暄暄發現了手記,離真相更近了哦,希望你了解有關我的過去。(被暄暄的行動驚喜的雅雅.jpg)】
密集的鋼筆字,标準的行書,還有很多配圖,看着很熟,之前在哪裏看到過。我想起了,榮叔的那些,病歷手寫單,跟這個字體一模一樣。
這一定就是殷家的管家兼私人醫生,榮叔的手記。
我随便掃了掃,盡是“大小姐”、“小少爺”、“老爺”、“夫人”、“老夫人”、“下人”之類的稱謂,都現代社會了又不是封/建時代,真是個守舊的人啊。
但很顯然,他寫的都是些關鍵線索,我和子夜認真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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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
大小姐自殺了,就在她生日的這一天,自缢而死。那麽優秀的孩子,太可憐了。我們很後悔,沒有阻止她和那個人渣結婚。在她人生最後的時光裏,她租了一間破舊的房子,用電線殺死了自己。夫人當場暈倒,之後一直沒有醒來。老爺還沒走多久。
6月10日
大小姐的屍身竟然還沒有下葬,就這麽放在棺材裏,擺在客廳中央——已經臭氣熏天了,讓人難以忍受。殷家的下人走得差不多了,沒人去照料屍體。我去之前,先用濕毛巾捂住了口鼻,就連鄰居也怨聲載道,說着再不處理要報警了。他們都以為死的是個寵物。
我在二樓看到了老夫人,提醒她早點處理大小姐的屍體。屍臭,這種由腐胺和屍胺組成的味道,對人體有害,如果任其發展,可能會中毒。老夫人坐在輪椅上,摸着手中的貓,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應道“還不到時候”。
她整個人顯得很笨拙、臃腫,像腫脹的屍體,但那雙擠在溝壑裏的眼睛很亮,煤油燈似的。她一定非常痛苦,舍不得讓自己的孫女離開自己吧。以前的她那麽尖酸刻薄,而現在,她的兒子死了,孫女也走了,我開始同情她了。
6月25日
我跟負責夥食的劉姐通了電話,劉姐說大小姐的屍體總算不在客廳了,腐臭味淡了些。老夫人把小少爺叫回來了。她說老夫人越來越奇怪了,她有些待不下去,最近在考慮下家。
一直以來,庇護小少爺的老爺去世了,老夫人根本容不下他。但是,小少爺是老爺遺産的第一順序繼承者之一,哪怕是破敗的殷家,那財産也不容小觑。我讓劉姐提醒一下小少爺。劉姐說,小少爺對錢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與其守着這個破敗的屋子,真不如離得遠遠的。她說,她每次買菜回家,都有種被熏暈的感覺,那種臭味根本就洗不掉。
7月13日
這些天,我總是想起小少爺的母親,那個叫白裳的女人,美得像一朵白玫瑰,可惜,是病了的玫瑰。她可能預見了自己的結局,将小少爺送到殷家之後,打算把自己唯一值價的手镯送給我的愛人,讓我們保護她的孩子。我愛人沒有要她的手镯,她非常失望。但就算沒有手镯,我們也會好好照顧小少爺的。我們看得出來,雖然老爺表面對小少爺冷淡,還是很重視他的。
退休的日子,我每天閑得慌,心裏又挂念小少爺,幹脆選了個周末去看他。
殷家聚集了很多道士打扮的人,院子裏放着作法道具。老夫人坐在院子裏,精神抖擻,不斷說着:“她要回來了,她要回來了。”
我渾身都有些不舒服,跟愛人說了這件事,愛人聽了以後反應很大。她說,老夫人已經計劃很久很久了,她以前在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進過老夫人的暗室,那裏有很多,非常可怕的東西,跟老夫人的母親“太夫人”有關。
愛人說,千萬不要再去管這件事,老爺确實對我們有恩,但老爺已經去世了,合約結束了,其他事情我們也管不了了。
7月14日
我聯系了小少爺的學校,小少爺已經失蹤兩周了。我确定他就在老宅。我必須把他救出來。殷家門口有着重重保镖,我換成道士服,跟着一群人混了進去。這些人很奇怪,都不說話,每個人腰間都有一把刀。我意識到他們想在明天做什麽,我想報警,可是沒信號。依然沒有找到小少爺,腐臭味很濃,可這些人似乎聞不到。
7月15日
我從不相信鬼魂之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信。
那些人,把整個老宅布置成了祭祀現場。99名道士,敲鑼打鼓,用血獻祭。年輕的小少爺顯然被喂了藥,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們把刀刺進了少爺的後背。他們劃破了靜脈,用血給大小姐的屍身,沐浴。包括了小少爺的,總共100個人的血。
我意識到,他們想複活大小姐。
老夫人跪在棺材跟前,又哭又笑,瘋了似的。
我親眼看到,大小姐從棺材裏爬了出來,漆黑的發遮着臉,她的背後,有着黑色枯枝一樣的東西,那東西直接把前排幾個道士卷了起來!
他們複活的到底是大小姐,還是一個陌生的怪物?
老夫人跪在地上,興奮地喊着:“母親,母親,你終于醒來了,女兒等了你好久。”
老天爺啊,那明明是殷子雅,是大小姐,怎麽會是太夫人呢?
可是,我忽然想起了太夫人的遺照。她的模樣,确實跟大小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7月16日
我真的不該關注這件事
他們發現我了
現在被關在地窖裏
有人監視我、我完了
手機沒了
我還有愛人、孩子
不想在這結束
7月X日
現在到底幾月幾號,我不知道。我被關在地窖,好多天了。一直不敢記錄,他們在監視我。就在剛才,那個老巫婆來了我真的很混亂,現在,監視我的人睡着了,我把我們的對話記下來,通過複述,好好理一下思路,我需要冷靜。
老巫婆:我們以殷子夜為祭品,把殷子雅的鬼魂從陰間撈了回來,讓她複活了。
我:只是魂魄而已,談什麽複活?
她嘲笑我見識短淺:她很快就會擁有身體的,她跟我們不會有什麽區別。
我:一個是孫女,一個是孫兒,為什麽可以如此區別對待?
她非常瘋狂:我要的是母親!她終于回來了!我早就知道,殷子雅,就是母親的轉世!
無論她有多懷念自己的母親,我都無法理解!一個已逝的生命為什麽要用鮮活的生命去補償?人性為什麽會扭曲到這個地步,我再也不想繼續了解了。所以我說: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放我走吧。
她卻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本來跟你沒有關系的,誰叫你多管閑事?
她說:給你一個任務,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放過你。
她讓我協助他們,完成“儀式”的收尾工作,殺死祭品。讓祭品成為跟殷子雅一樣的鬼魂,或者說,怪物。
她說,我是這裏唯一的醫生,方法應該有很多。
太明顯了,她想讓我成為他們的共犯,以後再也不可能背叛他們。
怎麽辦,我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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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記在這裏,戛然而止。
我和子夜都在微微戰栗,仿佛看了一部怪異又可怕的驚悚小說。
簡單而言,榮叔不顧愛人的勸告,在殷家一不小心目睹了詭異的複活儀式,于是被關了起來,被威脅成為這些人的共犯。
而這個儀式的目的,是複活殷家的“太奶奶”,和殷子雅長得非常相似的人。
儀式的參與者,主要是:99名道士;棺材裏的屍體殷子雅;作為祭品的子夜。
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
子夜:“這個儀式,在這個月的七月半,又要發生一遍。這次,他們選擇殷子雅死去的地點作為場地,同樣也會請99名道士,把我作為祭品,目的是讓殷子雅占據你的身體,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
我:“那麽,如何進行儀式?就像上次那樣,用血?但是為什麽我這些天感覺很奇怪很熱她要如何占據我的身體,她說你身上有她的魂魄,我碰你,就是碰她!”
我繼續翻手記,後面只有幾張零碎的圖,沒有文字了。
第一張圖,畫着一個詭異地笑着的長發女人,她的背後有數不清的枯枝,是殷子雅沒錯。
第二張圖,畫着趴在地上、面部猙獰的少年,獠牙,尖爪,是獸化的子夜。
第三張,顯然非常新,墨水的顏色很深。他畫着一個普通的女孩,圓臉,劉海,紮着馬尾,背着帶有可愛挂件的包,脖子上挂着吊墜。她傻乎乎地笑着。
是我,我感到毛骨悚然。
再然後,最後一張圖——
交疊在一起的昆蟲,昆蟲的軀體被他塗成黑色。
它們貼得那麽緊,那麽迫不及待,顯得貪婪又醜陋。
一股熱流從腹部湧上來,與此同時,是一股強烈的嘔吐感。
我腦袋有些暈暈的,似懂,非懂。
或者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子夜被腳鐐鎖住了,無法行動,剛才他跟我一起看了手記的文字部分,還沒看這幾張圖,他擔心地問:“你看到了什麽?”
我扔掉了手記,暫時不想思考了。
而就在下個瞬間,我被黏膩的生物纏住了。
我被拖進了黑暗的空間裏,沒法呼喊,沒法掙紮。
殷子雅軟軟柔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不愧是我的暄暄,這麽快就發現了儀式的秘密呢,不過至于具體方式嘛”
她在我的耳邊吹氣,那種異香和腐臭混合的味道,讓我作嘔:“還沒看出來麽,我純潔可愛的姑娘,通過交/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