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還不如一只貓呢

自己的媳婦不是媳婦,成了合作夥伴。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嘛。

蕭厲瞧見士兵們正歡天喜地在屋檐上挂紅綢,鮮亮的紅色簡直在觸他的黴頭。

成親之日,他和寧長樂都沒有拜堂,悔不當初。

“本王怎麽不知道府上有什麽喜事?”蕭厲不悅地問道。

士兵喜上眉梢:“回禀王爺,王妃請了城南瓦舍的人到府上表演,請大夥看演出。屬下們想着不得迎接迎接,弄點紅布喜慶,有氛圍。”

蕭厲氣惱:“本王娶媳婦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麽積極!”

“這不是知道王爺您不情願嗎?早知道王妃是這麽好的人,我們恨不得把王府都刷成紅的!”士兵們喜氣洋洋,豎起大拇指,“王爺娶得好啊,屬下們跟着享福了呢。”

這話一出,蕭厲更是來氣。說得好像是他入贅似的,關鍵是媳婦根本還不是媳婦。

“瞧把你們能的,要上天啊!本王看紅色礙眼,還不給老子都撤下來!”

士兵們紛紛噤聲,不情不願地收掉紅綢。

“咦?不是讓你們挂上嗎?怎麽收了?”青牧出來幫忙,見紅布沒了,奇怪地問道。

士兵們紛紛沖着他使眼神,青牧順着望去,黑成關公臉的王爺矗立在那裏。

“王……王爺。”青牧咽了咽唾沫。

蕭厲冷哼:“青牧,原來是你出的馊主意,扣你十兩銀子。”

青牧欲哭無淚,喃喃道:“王爺自個哄不好媳婦,就知道遷怒小的們。”

蕭厲橫眉冷對:“扣二十兩。”

“怎麽了這是?一個個和霜打的茄子似的。”

許伯的臉笑成菊花,每道皺紋亮得發光,可以說滿面紅光。

士兵們、青牧一個個站得筆直,使勁朝許伯努嘴巴,暗示他這裏有尊大佛呢。

許伯瞧見蕭厲,開心地說道:“小王爺,王妃真是菩薩轉世。小王爺您真是娶了個好王妃!是我們安王府的福氣!福氣!”

老人家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副袖珍小像,湊到黑臉蕭厲面前,展開給他看。

“小王爺,您的書畫都是極好的。您替老夫看看,老夫這幅孫大娘的小像畫得如何?孫大娘來了,會不會給我作字留名?嘿嘿,老夫一定要把孫大娘的留名帶進棺材內,就抱在懷裏。”

許伯從小看蕭厲長大,如同親爺爺一樣。

蕭厲再怎麽生氣,也不會對許伯發脾氣。他滿肚子委屈,無奈道:“許伯您怎麽也跟着他們胡鬧?”

許伯可惜地搖頭,小心收起小像:“小王爺不懂情趣,怪不得王妃不喜歡。”

紮心了。

蕭厲捂住胸口,腳步淩亂,背影蕭瑟。

許伯彎眼笑了笑,眼裏盡是慈愛。孩子長大了。

許伯回頭,對着呆愣的衆人,中氣十足地吆喝道:“還愣着幹甚麽,把紅綢挂上啊……‘孫娘子天女下凡’的大字幡呢,趕緊豎起來!”

“得勒。”衆人笑呵呵地齊聲應道。

蕭厲腳步生風,找寧長樂算賬。王府都成瓦舍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剛到月華殿殿門,被兩名士兵攔住。

“王妃說,王爺要想見他,請先遞上拜帖。”士兵如是道。

蕭厲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王爺,在府裏見自己的王妃,還需要拜帖?”

士兵歉意地抱拳:“王爺,實在對不住。”

“到底誰是你們的主子?”蕭厲氣哼哼。

“雖然您是我們主子,可給我們發饷銀的是王妃啊。”

士兵撓撓酸澀的鼻子,羞澀地說道,“王妃把我們每人的饷銀提高了兩倍,還請新廚子提升夥食,由三天兩頓肉,變成一天三頓肉。還把王府內空房整理出來,讓我們由四人間變成兩人間,添置完善了很多新的房間用品。還有啊,我們本來每月一天的休假改為每月四天……

還有還有……有妻兒的士兵們,王妃給他們的孩子安排入學。您知道的,我們這些都是從北疆來的外鄉人,想給孩子找家靠譜的學堂,比登天還難……”

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表情完全失去管理。

蕭厲無力擺手,打斷士兵的滔滔不絕,咬牙切齒:“我忘了備請帖,進去通傳一聲。”

“好嘞,王爺。”士兵深深鞠一躬,一轉身,歡快的步伐如箭一樣竄了出去。

整個王府叛變了。蕭厲沉痛地想。

經過通傳,蕭厲終于見到寧長樂。

他懷裏抱着烏雲,修長淨白的手輕柔地替烏雲按摩。白嫩的手指嵌入黑色的貓毛裏,如陷入黑絨布的羊脂玉,脆弱而又美好,值得珍藏。

剛消腫的臉頰似在隐隐作痛,蕭厲不由自主地瞪烏雲一眼,酸溜溜地想,他還不如一只貓呢。

烏雲雲淡風輕地“喵”一聲,尾巴纏繞着寧長樂的手腕,伸出爪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撓寧長樂鬓角垂落的長發。

“逗貓棒不理,倒是喜歡玩我的頭發。”

寧長樂揉了揉烏雲的腦袋,微微側頭,更多的黑發從耳後垂落到胸前,極致寵溺。

不知哪裏來的微風一吹,發絲眷戀地蹭過面頰,美人慵懶的風韻如詩如畫。

蕭厲看得如癡如醉,心裏又酸又痛。他還不如一只貓呢。

“王爺找我何事?”蕭厲遲遲不說話,寧長樂不耐煩地問道。

“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蕭厲怨氣慢慢。

“不然呢?”

寧長樂輕笑,“沒有正事,我不怎麽想見到王爺。雖然我現在身處王府,掌管王府中饋,但我們不過是合作關系,月華殿屬于我的私人領域,王爺要有事商量,請傳拜帖。”

“拜帖?”蕭厲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氣得肝疼’。

“嗯,拜帖。實在不願見我,書信也可以。”寧長樂繼續道。

“書信?”蕭厲冷笑連連,“休書倒可以有一封。”

寧長樂恍然大悟:“王爺說得極是。我怎麽沒想到呢?婚姻于你我而言,無甚用處。不如王爺先給我一封休書,等事成之後,我定銷聲匿跡,不給王爺添一丁點的麻煩。”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蕭厲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我回去就寫。”蕭厲轉移話題道,“我找你确有要事。皇上半月後擺狀元宴,邀請群臣參加。你要不要去?”

上次的春日宴已十分荒唐,按照乾詳帝的尿性,這一次也好不到哪裏去。

寧長樂頓時來了精神,正色道:“去。”

如今蕭厲有兵有錢,但在京城無勢。

朝廷衆官忙于太子和二皇子的奪嫡之争。他們假意投誠二皇子,借二皇子之勢,拔除太子一派,扳倒丞相。之後再挑撥二皇子和皇上的關系,軟化群臣,等待時機,奪得皇權。

因此多與皇室交流,必不可少。

寧長樂從未想過只提供銀錢,其餘的皆由蕭厲解決,樂于清閑。

他相信蕭厲有這個實力,但他更想親自複仇。

兩人就狀元宴的情況讨論片刻後,便無話可說。

寧長樂眼睛眨了眨,臉上明晃晃寫着“你還呆在這裏幹嘛”。

滿滿的嫌棄刺痛了蕭厲。

蕭厲咬牙,沒事找事道:“你把整個瓦舍請到王府成何體統?”

“我樂意啊。長公主大吐血,我開心得要死,慶祝慶祝嘛。”寧長樂笑得肆意妄為。

蕭厲嘴角一扯,嘲諷道:“小心丞相捉到你的把柄,竹籃打水一場空。”

寧長樂歪歪頭,一派輕松。

瓦舍的藝人到了,青牧喊蕭厲去看演出,蕭厲怒斥拒絕。

他倚在牆門,靜靜地聽着隔壁的熱鬧。

現在臺上表演的人似乎是那日他同寧長樂去瓦舍,惹得寧長樂開懷大笑的說诨話藝人。

蕭厲想起那日他說,想把藝人邀到府上表演。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想着若能哄得寧長樂開心,似乎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那日寧長樂說,不必了。

直到現在,蕭厲才明白。不必了,不是不想看,而是不需要他來做。

他于寧長樂而言,只是利益相關的人罷了,也許連個朋友都不算。

隔壁歡笑聲不斷,蕭厲卻難過了。

丞相府。

長公主發瘋似的摔打擺件。

她花五十二萬兩買的十顆螺子黛,送給皇後一顆,送給女兒一顆,自己留一顆。

剩餘的七顆,她本想着脫手,能回多少本就回多少本。畢竟拍賣會也助長了螺子黛的價格,一顆差不多炒到一萬五千兩。

卻沒想到僅僅短短的五日,螺子黛的價格一落千丈,五百兩銀子都賣不出去。

京城突然冒出來一百多顆螺子黛,且皆是真品。奇貨才可居,如今貴女們人手一顆,還值什麽錢?!

沒有人懷疑花仙齋,螺子黛是花仙齋的經典主打貴品,今年更是花大把銀子宣傳,不可能自毀錢路。

長公主費盡心思地打探,終于發現這些貨都出自波斯商人之手!

該死的商人,故意壓貨提價!

等長公主派人去抓,波斯商人早已離開大周國界,返回波斯,如魚入水,再難尋蹤跡。

長公主茶飯不思,白白虧了五十多萬兩。

她更害怕的事,也發生了。

她在全府上下隐瞞消息,絕不讓丞相知道。

可這件事已經傳瘋。全京城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小攤小販,無一不在明裏暗裏看長公主的笑話。

丞相徐恩義得到消息,急匆匆趕回家。

銀號掌櫃等在門口,戰戰兢兢地說道:“老爺,長公主提走五十多萬兩銀子,最近生意不錯,進錢不斷,花仙齋的大單填補了庫銀。但庫銀只剩下不到十萬兩,是不是有點少?”

徐恩義匆匆撂下一句話:“把外面的高利貸收一收。”

掌櫃“唉”應下,心裏有苦難言。老爺不善打理生意,不知道收高利貸的難度,前些日子進賬不錯,又比往日貸出去更多。如今想要一一收回,談何容易?

慶幸的是老爺身為丞相,權勢擺在那裏,不會有人突然大筆提銀。還有販官鹽這種一本萬利的進賬在,徐氏的生意穩穩當當,他也不用太着急,慢慢做就是。

徐恩義見到蕭安蘿,二話不說狠狠甩對方一耳光。

蕭安蘿撲倒在地,金飾玉釵散落一地,哭喊道:“你打我!成親這麽多年,你第一次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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