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以為我為何乖乖聽你的……

“老大, 那邊好像有動靜。”

“什麽那邊?看上邊!快!快跑——”

寧長樂攙扶着蕭厲,也察覺到不對勁。

閃電擊中樹木,竄起火苗, 滿地落葉瞬間被點燃。狂風助長了火勢,席卷整個山谷,天邊被照亮成血色。

徐恩義一家已被漫天高漲的火焰所吞沒,甚至沒來得及呼喊。

火焰如同一塊血色沾染的紅布,遮掩住寧長樂的眼。

他的眼裏血色一片, 除了紅,就是紅。

他不可控制地回憶起寧家大火,猶如陷入不斷重複的夢魇, 不停往下墜,往下墜。

粗粝的大手遮住他充滿恐懼的雙眸。

“寧長樂!寧長樂——”

蕭厲一聲聲低吼,喚回寧長樂的神智。

“我的命在你手裏,帶我離開這裏。”

蕭厲似乎知道他在怕什麽, 語氣十分強硬。漆黑的眸堅定地注視着他,在說‘你必須讓我活下去’。

寧長樂驀地被激起無限鬥志,他不是當年的孩子, 不會再任由重要的人死在面前。

寧長樂托住蕭厲的臂膀, 發揮前所未有的潛能, 飛也似的拽着蕭厲往下跑。

“這邊。”蕭厲手指了個方向,“這條是近道。”

顧不得那麽多, 死神近在眼前。兩人連爬帶滾,争分奪秒,在被火舌吞沒前,發現了蕭厲的馬。

寧長樂将蕭厲扶上馬,将人圈在懷裏, 使勁往下摁了摁蕭厲的頭,避免他遮擋自己的視線,縱馬一路疾馳。

蕭厲蜷縮成一團,頭枕在寧長樂的胸前,聽到心髒砰砰有力的跳動聲,終于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終界山的大火燒了三天才熄滅。

在此期間,寧長樂和蕭厲一直住在臨近縣城的醫館內。

徐恩義及其妻兒在大火中燒成一團灰燼,寧長樂雇人把他們的灰塵慘骨收斂入棺,埋在縣城近郊的墳墓園內。

寧長樂意志消沉,沒同蕭厲再說一句話。

蕭厲也沒有想搭理寧長樂的意思。

他全身擦傷,右手脫臼,腹部的劍傷雖不致命,卻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蕭厲曾受過比現在更重的傷。三年前,突厥的箭差一點點刺穿他的肺部,蕭厲躺了一個月,傷口發炎潰爛,高燒蒸得他險些失明。

然而,不及這次劍傷來得痛。

等到蕭厲的傷好得差不多,兩人各自無言,一同回了王府。

一個死氣沉沉,一個傷痕累累,兩人湊一對黑白無常鬼,皆沒半點人樣。

這可吓壞了許伯,直問到底發生什麽,天底下竟然還有人能傷小王爺那麽重!

蕭厲含糊道:“遇上殺手,又遭遇了山火,不小心傷到的。”

寧長樂撩了撩眼皮,沒有說什麽,兀自回寝殿。

蕭厲默不作聲地回書房。

兩人之間尴尬別扭的氣氛明顯,許伯和青牧啧啧幾聲,暗忖王爺王妃是不是吵架了。

王府的人只以為王妃要去殺徐恩義,王爺怕王妃出危險,一同追了過去。

唯有久安知道,少爺這次死裏逃生,是蕭厲救了少爺一命。她隐約猜到發生了什麽,轉身出府給花姨報平安。

蕭厲在書房寫密信,差人去查殺手的身份來歷。

這群殺手應當和他們差不多時間從京城出發,前往終界山。守門軍那裏定還有些蛛絲馬跡可以查。

等到商量完事宜,侍從來報,花仙兒有事找蕭厲。

“王爺,多謝您救長樂性命,請受奴家一拜。”

花仙兒鄭重地行跪拜之禮。

蕭厲趕忙把人扶起身:“救長樂是的我分內之事,當不得如此大禮。”

“我醒來後,在花仙齋發現一封長樂留下的遺書,還有一箱長樂想陪葬的物品。奴家請王爺替我交還給長樂。 ”

花仙兒拿出一封信,以及一尺見方的小木箱。

“花姨,您還是親自還吧。我與長樂……”蕭厲苦澀一笑,“他心裏沒有我。”

他不得不認輸。在冷血無情這件事情上,寧長樂遠勝于他。

花仙兒:“請王爺看看長樂寫的信。他在信裏把寧家的産業轉給我,久安托付我來照顧,讓我把他和小姐遷回寧家祖墳安葬……”

“果然沒有我。”蕭厲雙眸晦暗,冷冷自嘲。

花仙兒:“王爺且聽我慢慢說。寧老爺留給長樂四百萬兩銀子,一百萬兩已用在寧家産業上,還有三百萬兩。

長樂讓我把這三百萬兩務必交給王爺……我不知曉您和長樂有什麽約定,但以我對長樂的了解,他對您絕不是無情的。”

蕭厲心緒微動,伸手接過信和木箱。

信裏正如花仙兒所說,寧長樂在交代自己的後事。打開木箱,“遺物”是一套衣服,一幅畫軸,還有一張戶籍憑證。

衣服是金線紫袍,用蕭厲常服改制的那件。畫軸,是蕭厲畫得寧長樂抱貓的畫。戶籍,就是從徐家帶回來的那張寧氏戶籍證明。

蕭厲把戶籍憑證拿出來折好,放進自己懷裏。

他道:“我知曉了,我會還給他。”

花姨走後,蕭厲回寝殿取回一箱東西,并遺物遺書一同拿着,進了月華殿。

久安正守在寧長樂的寝殿門口,擔憂不已。

“王爺,少爺他一直把自己關在寝殿不出來。”

“我來。”

蕭厲擡起一腳,踹開寝室的門。

寧長樂吓得一哆嗦,錯愕地看向蕭厲。

“寧長樂,你的遺書遺物統統還給你。”

蕭厲重重把東西摔在他面前,言語激烈,帶着濃濃興師問罪的意味。

“不是說騙我的嗎?不是說關我屁事嗎?你以為我會稀罕你三百萬兩銀子!

你是不錯的合作選擇,卻也不是唯一的。要銀子難道不容易,我甚至可以派兵直接搶豪紳世族!你以為我為何乖乖聽你的話?你以為你憑什麽捅我一刀,我還要替你遮掩?”

“我心悅于你,你是知道的。”

蕭厲抿了抿幹裂的唇角,半蹲屈膝,讓自己的眼睛與寧長樂的眼睛持平,近乎虔誠地問道:“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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