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蕭厲一聲‘哥哥’,驚得……

寧長樂撇過臉, 躲避蕭厲的眼神。

“抱歉。”

徐恩義死了,緊繃多年的弦斷了,寧長樂甚至從未想過會有以後, 不明白自己活得還有什麽意義。

對于蕭厲的感情,他手足無措,沒有心思回應。

蕭厲眸色一暗,道:“我明白了。從此後,我對你也會死了那條心思。大家橋歸橋, 路歸路。”

寧長樂眼皮跳動,刻意忽視心底的不舒服感。理智地想,蕭厲的做法是極正常的。若有人背叛他, 敢背後捅刀,寧長樂會讓人死得很慘。

“你兒時的衣裳,娘親從北疆托人帶回來,讓我交給你。我年幼時承過的情, 現在還你。”

衣服是寧長樂離開王府的當天收到的,蕭厲這才有機會物歸原主。

寧長樂愣了愣,打開木箱, 滿滿當當的一整箱。衣物的面料都是極好的, 柔軟親膚, 樣式可愛,保存得很小心, 還同新的一樣。

他拿起一件虎頭襖,細細撫摸,在衣角內側發現歪歪扭扭、針腳粗糙的繡字—“長樂寶寶”。

是娘親繡的!

心髒被狠狠擊中,寧長樂急切地翻找。

每一件、每一件衣物的內角都有歪歪扭扭的繡字。

寧長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一遍遍撫摸着繡字。

蕭厲第一次見寧長樂這般哭。

寧長樂總是倔強得像頑石,冷硬又強悍。

可現在卻如同盈滿水的透明琉璃,輕輕一碰,就能破碎。

蕭厲心疼得一抽一抽,想把人抱入懷裏,如珍寶般呵護。

伸出的手指未觸到寧長樂,又默默收回來。

寧長樂哭了好一會,緩緩說道:“我一直對娘親懷有怨恨,恨她當年狠心丢下我一人。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與其說恨娘親,不如說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當年沒能救她。”

這麽多年深藏于心底的煎熬痛楚随着眼淚傾瀉,有了發洩的出口。

“蕭厲,我想扶柩回鄉。”寧長樂道。

蕭厲張了張嘴,啞聲道:“好。”

寧長樂的心結被打開,他的心自由了,只是他的心裏沒有我而已。蕭厲滿腹苦澀地想。

三日後,一切整理妥當。蕭厲送寧長樂一行人離開王府。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寧長樂:“和離書。”

和離書?

寧長樂猛然愣住,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竟有一絲不願接受。

寧長樂低頭遮掩情緒,握住信封一頭:“謝謝。我不會忘記我們的盟約。”

蕭厲的手緊緊握住信封的另一頭,不願松開,指尖在上面掐出細細的指痕。

“哥哥。”

蕭厲一聲‘哥哥’,驚得寧長樂猛然擡頭看他。

蕭厲嚴肅正色地說道:“娘親三令五申讓我好好照顧你。如今,你我既無夫妻之名,又無夫妻之情,那便如你所願,結為義兄義弟。我叫你一聲‘長樂哥哥’,總不過分吧。”

“不……不過分。”

寧長樂抿抿唇,喚了一聲:“連山弟弟。”

心中卻絲毫沒有當初想占便宜的喜悅,甚至無端升起幾分惱意。

寧長樂用力地抽回和離書。

他打開信封,想看看蕭厲如何寫的,有沒有簽字和印章。

一枚銀戒從信封裏掉出,落在寧長樂手裏。銀戒造型簡單古樸,戒托上鑲嵌着一顆圓形綠琉璃。

蕭厲道:“你送我的那一對玉戒改起來實在麻煩,我擅自做主給賣了,重新打造了這個,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給你。

你不用多想,我不是對你餘情未了。這枚銀戒其實是暗器,用力拉動琉璃珠,會噴射出毒藥,可以用來自保,就當是弟弟送的臨別禮物。”

寧長樂試着戴在無名指上,剛好合适。

他想起蕭厲送他的淩雲劍,他用來捅完蕭厲後,遺落在山林,被大火燒成廢鐵。

蕭厲沒有怨他,反而又送他一件護身銀戒。

寧長樂摩挲着戒指,輕聲道:“謝謝。”

蕭厲壓下眼底的不舍,面容冷酷:“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一路保重。”

青牧眼睜睜看着久安跟寧長樂上了馬車,只覺得心裏也空了大半。他舍不得王妃,更舍不得那個木頭丫鬟。

“王爺!您到底如何想的?王妃若是一去不回,看您怎麽辦!和離書能随随便便給嗎?要不我們現在就把王妃他們追回來吧!”青牧急得跺腳,王爺此招也太冒險了。

“閉嘴!”

蕭厲面色鐵青,眼神追随遠去的馬車,直到它消失不見。

他摸了摸懷裏寧長樂的戶籍憑證,大步流星地朝宗人府走去。

寧長樂捅自己一劍,他豈能善罷甘休,定要寧長樂把自己賠給他。

馬車內,寧長樂展開和離書,上面有蕭厲龍飛鳳舞的簽字和落款印章。

寧長樂倏然變了臉色,手捂住胸口,心疼得厲害。

開春二月,天氣漸暖。

這幾個月內發生不少事:太子蕭顯因舉止不端被廢太子之位,貶為庶民;皇上最疼愛的小皇子一夜暴斃;後宮中幾位妃嫔悄然病逝。

在宮內消息靈通的大臣大都知曉內幕。這一切變故的真實原因是太子惑亂後宮,小皇子其實是蕭顯所生。

蕭厲手指輕輕敲擊着密信,信中說是二皇子設計皇上發現太子與嫔妃偷情。

如此隐秘的事,二皇子如何得知?

蕭厲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前段時間,蕭厲已經查出想把徐恩義置之死地的殺手受命于榮國公府。二皇子這幾個月與榮國公來往頻繁,最終幕後主使應就是二皇子。

徐恩義想以太子禍亂後宮的消息,求得二皇子庇護,二皇子得到消息,卻想着斬草除根。

二皇子做事向來心狠手辣,十分詭谲。

蕭厲在國子監屢屢被蕭顯欺辱挑釁,其實背後有二皇子在推波助瀾。然後二皇子再假裝和事佬,趁機拉攏他。

蕭厲十八歲大敗突厥回朝,宴會之上被下毒,其實他提前探知道了。

只是他初回京城,沒有根基,所以故意把毒藥劑量換小,喝下毒藥後借養病為由,避開朝堂争鬥,暗中發展部署。

一直與二皇子保持良好關系,與蕭顯則處處不對付,為的就是讓二皇子覺得自己可以為他所用,蕭厲不想與二皇子過早的正面交鋒。

如今蕭顯倒臺,蕭厲隐約覺得二皇子會針對自己。

二皇子可不是蕭顯,不好對付啊。

蕭厲正思忖着接下來該借誰的勢,如何搞死二皇子時,青牧急匆匆地進來。

“王爺!臨安的密信到了。”

蕭厲猛地站起來:“快拿過來。”

寧長樂一走四個月,連封信都不寫。

他不寫,蕭厲心裏憋氣,自然也不會寫。

得知寧長樂的消息,就只能靠王府派出去的密探回信。

蕭厲一目十行地掃過,心越看越沉。

寧長樂在臨安又開了五家米糧行,一躍成為臨安府最大的米糧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俨然成為臨安商界新貴,甚至有人上門說親!

“王爺,您看看您,非要搞什麽欲擒故縱、以退為進。這哪是欲擒故縱,簡直是放虎歸山!四個月了,王妃丁點沒有想回京的苗頭。”青牧絮絮叨叨地埋怨。

大手一拍桌子,蕭厲打斷青牧的絮叨。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前幾日江浙呈報水匪猖狂。本王身為鎮國大将軍,豈能姑息!本王這就去奏請皇上南下剿匪。”

青牧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王爺,您能不能直接去接王妃?非要搞什麽由頭。”

“誰去接他了?本王為的是江山社稷。”蕭厲哼一聲,死不承認。

青牧長嘆一口氣,靈魂質問:“可王爺您是個旱鴨子啊,您剿什麽水匪啊。”

蕭厲自動請纓,前去江浙剿匪。皇上求之不得,江浙水匪猖狂多年,臨安水軍将領換了三任,都沒解決問題。燙手的山芋,蕭厲想接,沒有不給的道理。

他與青牧輕便行囊,直奔臨安。兩人行至餘杭官道,停在茶驿歇腳。

蕭厲喝茶,舔舔嘴角的水泡。什麽“我不會忘記我們的盟約”,結果遲遲不歸,寧長樂這個騙子。

在心裏把寧長樂罵了八百多遍,蕭厲一擡眼,正瞧見一輛馬車徐徐駛來。

春風搖動,紗簾被掀開一角,車中之人容貌絕色姝豔,那眉那眼,正是蕭厲日日夜夜在心中描繪之人。

“寧長樂——”蕭厲喊出聲,尾音高揚,帶着缱绻的愛戀。

兩人隔着半邊紗簾對望,似有千萬言語。

寧長樂和久安下了馬車,四人圍坐在小小茶桌。

蕭厲抿茶不說話,時不時偷瞄一眼。越看越生氣,寧長樂面色白裏透紅,甚至還圓潤了些,氣色好得不能再好,一看就知道小日子過得極為舒心暢快。

寧長樂手指沿着茶杯口轉圈,無名指的琉璃銀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亦沉默地偏頭看風景。

青牧可不管他們的別扭,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木丫頭。

“久安,你這幾個月過得怎麽樣?聽說南方很是潮濕,有沒有起疹子?吃不吃得習慣?我寫了十幾封信,你怎麽一封也不回啊?”

蕭厲看向青牧,眼神陰測測得吓人:“你寫信了?”

青牧懶得搭理自家王爺,眼神灼灼地盯久安。

久安無甚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回信,麻煩。”

青牧的信都是些廢話,久安懶得搭理。再說,少爺都沒有寫信給王爺,她為何要寫信給青牧。

青牧如霜打茄子,蔫蔫的。

“你們要去哪裏?”蕭厲忍不住搭話。

寧長樂:“随便走走。”

久安:“回京。”

兩人異口同聲,答案卻大不相同。

滿腹的委屈一掃而空,蕭厲用力拉回上揚的嘴角。

寧長樂耳尖微紅,撇着頭問道:“你們又是去哪?”

蕭厲:“剿水匪。”

青牧:“去臨安。”

蕭厲狠狠瞪青牧一眼,找補道:“去臨安剿水匪。”

“長樂哥哥,你既然只是随便走走,不如就此打道回府,我們一起回臨安。我來臨安剿匪,人生地不熟,還要麻煩長樂哥哥多多照顧。”

蕭厲不要臉地笑了,扯動到嘴角的水泡,刺溜溜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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