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陸然的過去

“怎麽不過來?”她靠在了小桌子上望着他, 橘色的燈光将她照的像在夢裏一樣, “我的監管者陸先生。”

沈念情縮在門外想伸手拉他, 他卻已經跨進了那間屋子。

他望着她跨進房門, 每走一步那些熟悉的畫面就像噩夢被勾醒一樣在他腦子裏重複。

他記得她輕飄飄的說要更換監管者, 要和他分道揚镳, 他做她的監管者做了幾百年,幾百個日日夜夜他們在一起,他買下這片山給她, 每次任務結束他們就會一起回到這裏, 住在這山裏的莊園休息,他以為這裏是他們兩個人的家,他以為她早就習慣了和他在一起。

就像他早就習慣了為她善後, 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習慣了睡在她卧室外的房間裏,等她睡不着了過來找他,要吃些什麽才會心滿意足的去睡覺。

可她如今這麽輕飄飄的跟他說,她要走了。

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甚至沒有詢問他的意思,只是告知他。

當初他是怎麽回答的?他問她為什麽, 是不是他哪裏做的不夠好,做的不夠妥當, 他以為她只是在對他發脾氣。

如今他再次走到她面前, 蹲了下去望着她, 然後聽她說了那句一模一樣的話。

“我要換個監管者, 從今以後我們不要再合作了,你不再是我的監管者了,找別人去。”她帶着笑意看着他。

他的心還是跟着這句話酸了一下,他盯緊了她喉結動啊動的生澀的開了口,“你就是易歡對不對?”他念出那個久久埋在心底的名字聲音輕輕的發抖,“你是她對不對?不然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她曾經和我說過的話?”

她不高興的皺了一下眉頭,“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如果你沒有什麽要說的話就立刻提交申請和我解約。”

“我沒答應和你解約。”他幾乎在一瞬間脫口而出,明知道是幻境,卻開始無法讓自己不要被帶着感情走。

她冷了臉看着他,擡手将手裏的口紅丢在了桌子上,冷言冷語道:“我沒有在問你答應不答應,我只是在吩咐你照辦。”

她看着他無情極了,跟他說:“陸然,當初我跟你合作是因為看你可憐,我又正好不喜歡正派組織給我安排的監管者,所以才選了你,那個時候我可就跟你說清楚了,我只是臨時跟你搭檔,這麽多年你對我不錯,我對你也不賴,哪個任務我沒替你完成?你那些技能和等級哪個不是我幫你刷回來兌換回來的?現在你也是金字塔頂端的監管者了,随便找誰都可以,咱們好聚好散,別惹我不高興了。”她轉身對着鏡子又照了照她新塗的口紅。

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每句話又都像把刀子。

“為什麽。”陸然看着她,心底裏那些情緒全部翻湧而起,“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我哪裏做的讓你不舒服了?還是……你已經有了新的人選?”

她忽然不爽的“啪”一聲将鏡子扣在了桌子上,“你難道不知道?”她扭頭看住了他,“陸然你知道我最讨厭你什麽嗎?我最讨厭你幹預我的事情,你只是我的監管者,我想做什麽我愛做什麽,你都不該管。可是你卻一再插手,甚至對了我的人。”

陸然那雙眼睛突然狠絕極了,他盯着她快要被怒火湮滅的說:“你果然是為了他,易歡你這次布下這個幻境是不是又是為了他要報仇洩憤?他該死,我真後悔沒有早點動手除掉他。”

她伸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眼神冰寒的吓人,“原來真是你做的,你把他弄去了哪裏?”

陸然看着她連躲也沒有躲,“你真的想知道?”他上一世也這麽跟她說的,然後他親自帶易歡去那個世界見她要找的人,讓他們徹徹底底的反目成仇,這一次她居然再次這麽問了他,“易歡,難道你還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如果恢複了記憶,怎麽可能想舊事重提,那也是她的噩夢。

她突然眼神一凜“哐”的一聲将他的頭按在了小桌子上,抓起腳邊的水果刀盯着他說:“我想你去死。”她握着水果刀朝着他的額頭猛地一刀刺下——

又快又狠,陸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只覺額頭一陣刺痛,眼前一黑,無數的記憶畫面如同被刺破的水管一樣,咕嚕嚕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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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記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他像是被人扇到在地,渾身上下都在痛,痛的他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幾個人,他們束着發穿着修道之人的衣服,他看到這四周沒有電燈沒有房屋,變成了星月低垂的荒山野嶺,而在山頂之上有座宛如在雲間的道觀。

這是……他盯着那幾個人的臉,聽着他們罵罵咧咧的一腳一腳踢在他身上,“你這等魔道生的小雜碎被師父收留上山就該好好悔過,當好下等奴隸,竟還敢頂嘴告狀,看來只是把你的腿打斷臉劃花是不夠了,今天不不把你的舌頭剪了,你是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他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腿和身體,他記得的……這是幾百年前他,這是曾經還沒有遇到易歡時的他。

他是魔道和凡人所生的棄子,在七歲時被這仙山的修道仙師撿回觀中,為了顯示仙師的慈悲将他收在觀中做雜役,可這觀中的時日對他來說宛如地獄,每一日每一日,他被觀中弟子辱罵踐踏,他是最下等的雜役,人人都可以随便打罵他,他們可以打斷他的腿,劃花他的臉,他們可以随便将他拖到後山,活埋了也沒人管。

那些往日的恐懼浮現而來,他真真實實的如墜冰窟,那幾個人将他按在地上,撬開他的嘴去扯他的舌頭,他掙紮不了,滿臉的淚水說不清是怕是痛……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幾個人的身後,她在看着他,是易歡,是易歡。

她曾經在這個時候救下了他,然後将他帶在了身邊,她為他醫好了腿,又為他換了一張臉,她教會他讀書識字,還将他帶入了正派組織,讓毫無能力和技能的他做了她的監管者。

她是正派組織裏無可撼動的第一任務者,無數優秀的人供她挑選,想為她服務,可是她卻選了他,那些人說他沒有技能她就為他兌換來了技能,那些人說他能力不夠她就一步一步帶着他做任務,刷滿了所有經驗值。

如今她就站在那裏看着他,輕聲問他,“你想讓我救你嗎?”

他滿臉的淚水和鼻涕,舌頭被扯的快要沒有知覺,什麽也說不出口,她望着他忽然勾唇一笑冷冷跟他說:“你猜猜我要是不救你,你會是什麽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舌頭被一刀割了下來,他痛的要昏死過去,聽着那幾個人笑着說:“好了,今晚就讓這雜碎睡在這裏,明天咱們來看野狗有沒有把他叼走。”

那幾個人笑着離開,只留下動彈不得的他躺在冷飕飕的荒山裏。

他看着眼前的易歡,想伸手去拉住她的衣角,可她卻像是鏡花水月一般抓不住,碰不到。

他聽見了野狗的叫聲,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出現在草叢裏,它們盯着他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怕極了,也絕望極了。

易歡還在看着他,卻沒有絲毫要救他的意思,她只是看着他輕輕冷冷的問他:“怕了嗎陸然?”

怕,這世上他不怕死不怕苦難,他曾經以為他最怕的是易歡離開他,他再也找不到易歡。

可如今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易歡會這麽站在旁邊袖手旁觀的看着他被野狗啃食……她的眼神,她的笑容都讓他害怕。

野狗綠油油的眼睛對上他的眼,他滿口的血沫被野狗一口咬上了脖子——

“叮”的一聲,他聽見了熟悉的系統音,“您的驚悚指數已達百分百上限,任務即将失敗,是否放棄本次任務,請求組織更換任務者來繼續任務?”

這是……他在那劇烈的疼痛和恐懼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耳側傳來“咚”的一聲,刀尖插入木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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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驚醒他噩夢的聲響,他渾身抽搐的猛地睜開了眼睛,頭頂的橘黃燈光晃的他盲了一樣睜不開眼,他在一片光芒中模糊的看見了一張笑眯眯的臉,是易歡……不,不是易歡,是黑色長發的施恩,他的頭被她按在桌子上,耳朵邊是她插入桌子的水果刀。

他聽見了沈念情吓壞了的哭聲,她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着什麽“要!立刻更換!”

他的系統就再次響了起來,“您的雇主已選擇更換任務者,您本次任務失敗,是否将您立刻傳送離開本世界。”

施恩對他笑了一下,“你輸了,陸先生。”

他在橘色光芒中看着已經恢複了原貌的施恩緩不過神來,腦子裏太多太多驚悸的畫面,他手指還在發顫。

而下一刻一個人斜靠在了門口的門框上,看着他冷飕飕笑着道:“陸然,頂着老子的臉好不好玩?”

是易燃,他竟然……來了。

易燃單手插兜的扭頭又對角落裏吓哭的沈念情說:“你好,老子是你的新任務者,等老子解決完私人恩怨再幫你完成任務。”

沈念情吓的蹲在角落裏看他一眼又哭了,他、他怎麽和陸然長的一模一樣……

易燃直接走進了卧室,将門在身後拉上,站在了施恩的身後,彎腰看着被按在桌上的陸然,“你想怎麽死?”

陸然看着他和施恩終于從那驚悸之中回過神來,他還是着了道,這一切都是施恩布置好的幻境,他防住了她的易歡,卻還是被她帶進了更可怕的幻境裏……

她的刀子紮下去的一瞬間就将他帶入了另一場幻境,他心裏最恐懼的過去,他輸在了那場幻境裏,被她刷滿了驚悚指數,導致他的世界崩壞,被系統強行結束了任務,更換任務者。

她這麽做……是為了讓易燃出現在這個任務裏,和他一起對付他。

她對他,半點留情也沒有。

施恩松開他的脖子,将他耳朵邊的水果刀撥了出來,笑着對他說:“陸先生,這個任務你做不了,還是交給真正的易燃來做,免得拖累了你的雇主,讓她好好的女主經歷了這麽多可怕的磨砺。”

她笑着退到了一邊對易燃道:“接下來該你了。”

易燃盯着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陸然知道他絕對不會留情,易燃可不會顧及什麽正派的規矩,他只能自己保命,在他被抓住脖子的一瞬間低聲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害死你養母的饕餮現在在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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