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主編變成奴才
後頸這一下子着實給力，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黑黑的小屋子裏，只能隐隐透過窗戶上射進來的陽光判斷，已經是第二天了。就在我透着窗戶望向外面的世界，忽然一個腦袋就出現在窗戶上，我還沒來得急尖叫，那顆腦袋就說話了：“千秋，是我，葉祝！”
葉祝！當時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回人丢大了！想我言千秋闖蕩院府多年，還真的從來沒失過手，可是現在逃生為大，面子什麽的姑且放一放，可是葉祝卻不是來救我出去的！
他像一只蝙蝠倒吊在窗口，用一種十分喜悅的語氣跟我說：“言華讓我告訴你，他早就料到你複出第一次，肯定會出什麽幺蛾子，所以他制定了二計劃！”什麽二計劃，你才二！你們都二！我弟弟果然是我弟弟，舍不得阿姐套不住情報！其實他就是想将計就計，讓我留在明月莊，近水樓臺先得月，什麽情報搞不到？可是我一想到那老太太，我就心酸！都是什麽人吶，這破地方一點也不吸引我，可是……沒辦法，這是我身為一個主編的職業操守，最終我只能沉重的點頭。葉祝走的時候說了，會有接應我的人。
葉祝前腳剛走，黑屋子的門立馬打開了。一個老管家一樣的人走了進來，眯着眼睛瞅了我半天：“這丫頭有些眼生啊……倒不像莊裏的……”這話一出，旁邊的紫衣人皺了皺眉頭：“莊管家，您可看清楚了，若不是，那就得交由莊主來處理了。”莊管家愣了愣，然後如夢初醒一般：“哦……我想起來了，是是是，這是老夫人前些日子老奴在街上贖回來的丫頭，唔……她叫球球。你們放了吧，我帶她走！”我球你大爺！我忽然覺得這老頭腹裏有陰謀！
紫衣人狐疑了一陣子，最終還是給我松了綁。出了黑屋子，光線有些刺眼。這個叫莊管家的只是領着我走，并沒有說話，等到了昨日那老夫人的屋子門口的時候，老管家示意我進去。
我輕輕推開門，剛探了個頭進去，就瞅見那老夫人坐在桌子前面，對着一桌子的吃食，見了我，便興沖沖的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球球，快過來。”我的臉一定是陰沉沉的，走過去一屁股坐下，我用一張大便臉對着滿桌的食物。老夫人體貼的握住我的手，愧疚道：“球球，是我對不住你，昨兒個……哎……真謝謝你！從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貼心丫頭！夫人絕對不會虧待你！”
我了然了……難道……老夫人就是接應我的那個人？為啥我覺得一切都順利的可怕？我忽然很有沖動向以前和言華約好過的暗語。
上句為：“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情報何處尋。”
下句是：“反反複複清清楚楚飛檐方可知。”
橫批：“今天情報了嗎？”
可是在我将思想付諸于行動之前，莊管家就沖進來了：“夫人，少莊主回來了！”
我心裏估摸着，這老爺和老夫人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倒是和我阿爹阿娘有些相似，只是做的還沒有他們那般飄逸，那麽管事的，就應該是這個所謂的少莊主。明月莊……究竟是個什麽來頭？
老夫人表現的倒不如管家那般激動，只是淡定的擺擺手，轉過臉，又是對着我親切的笑：“球球，夫人帶你去院子走走？”感覺像在遛狗。
于是乎，我真的像個丫鬟一樣攙扶起了老夫人去了院子，剛走了沒兩步，就瞧見不遠處一個亭子裏面正在獨酌自飲的老爺，老夫人轉身就想走，那廂卻先放下酒杯：“站住，過來。”我感覺老夫人的嬌軀一震，說實在的，這在我們家，掉個個兒才對，想着我阿爹對我阿娘的樣子，我忽然一把抓住了要走過去的老夫人，用眼神鼓勵她，夫人，要走出夫權社會！老夫人居然讀懂了我的意思！因為她居然眼含淚花的對我說：“孩子，那只是個夢……”
靠……這算不算……第一個關于明月莊的情報？
我現在是貼身丫鬟，自然夫人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夫人走過去沖老爺讪讪笑了笑，搖了搖手。老爺哼了一聲：“今日吃的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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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夠夠！”夫人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我覺得羞愧！我覺得十分的羞愧！跟個主子也要跟個有前途的，我開始有些好奇他們的兒子會是個什麽樣子。
“爹，娘！”一個悅耳的聲音飄了過來，然後就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像花蝴蝶一樣飛進來，一進來便膩歪着她的爹爹：“女兒好想你們啊。”
老爺拍了拍她的腦袋：“這次和你哥哥出去玩兒，可玩的盡興？”本來那邊兩父女是其樂融融，可我卻發現這邊老夫人整張臉都緊繃了，死死地盯着賴在自己相公身上的女兒，額滴神呀，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家啊……既然要做一個合格的丫頭，我自然要以自家主子的利益為準。我深呼吸一口，上前一把抓住了小姐的胳膊，狠狠一拽給拽了過來，然後一撅屁股，順勢将老夫人頂了過去，偷偷看了老爺的臉色，唔，欣然張開懷抱接受之，我了然了，扶着大小姐說：“小姐這趟回來的可真好，老夫人一直在念叨着小姐呢，這不，前些日子老夫人攢了好些吃的，說是等小姐回來了一并給小姐。”
我又偷偷瞅了瞅夫人，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激動的神情仿佛是在告訴我：“球球！做得好！”
這大小姐一把甩開我，瞧見爹爹抱着娘親，有些吃味兒：“你是哪來的野丫頭！好大的膽子，主子說話也有你插嘴的地方！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你敢！你信不信言華打斷你的腿！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不是言華的姐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言華的一線情報員！
“琳兒！”老夫人在危急關頭制止住了大小姐胡作非為，救了我：“球球是我的丫頭，再說了，她說的是實話，來，娘親給你拿零嘴兒。”
叫琳兒的大小姐十分的鄙視她：“娘，你這是不是偷吃零嘴的毛病還沒改？你再吃壞肚子我和哥哥才不會幫你找藥材！”我發現老夫人羞愧的低下了頭，她再擡起頭的時候，果然義無返顧的選擇出賣我：“球球，你也是，這次你是失禮了。給我丢人……”真是瞎了我的狗眼，有誰說過察言觀色還會被反咬一口的！跟錯了主子！我跟錯了主子！這小姐見得了娘親的支持，越發的驕橫起來了：“什麽身份，也敢沒大沒小的，你要是再這麽沒規矩，我就把你放到大哥身邊好好吃吃苦頭。”
娘嗳，這莊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啊……我覺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為了情報張開了嘴巴吸了口氣，快了！就快了！我言千秋怕什麽！怕你的秘密情報不夠多！臭丫頭，咱們女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邊三個人正是其樂融融的相聚，原處就有一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過來，銀色手工腰帶紮的十分講究，那玉佩……唔，是個有品位的人，我摸着下巴篤定，這個人就是明月莊的少莊主。可那人只是路過亭子，連停都未曾想要停下過，順着園子的石子路走到裏外一個院子去了。
“銘兒……”夫人輕輕叫了一聲，可卻并未将想見的人留下。老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冷冷道：“還是這麽目中無人，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嚣張到幾時！”
這可不是一個和睦的家庭，我在心裏搖頭，那邊夫人就召喚我了：“球球，送我回去吧。”老夫人神色有些黯然，老爺顯然是想留下她，我隐隐覺得這中間可能發生過什麽。
“夫人啊……”我剛開了個口，老夫人便輕笑道：“球兒，什麽也別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望向我的眼神裏面，多了些探視，我的背脊忽然就涼了涼，不知怎麽的，我覺得這個女人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聰明，也就沒有再問下去。剛走到房間，夫人便對我說：“明天銘兒又會宴請賓客，你就不必來服侍我了，到時候去前廳看看，讓莊伯給你找些活兒，你也好幫幫忙。
看來是想支開我一個人靜一靜，也好，這是個好機會，我能好好嗅嗅哪裏有情報的味道！跟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我就告退了，找到莊管家，哎喲喂，可把我喜死了！他、讓、我、到、大、廳、奉、茶！
自從離開老夫人加入到明天前廳伺候的丫頭隊伍裏面，我總算能從叽叽喳喳的花癡聲中談的了一些消息，明月莊的莊主叫做莊月銘……明月莊莊月銘？是因為簡單好記才這樣起的嗎？會不會太不負責人了，想我當初也是想了很多很多名字，才起了江湖晚報這個響當當的名字。看來府裏的丫頭都挺迷他，可是他常年不在府內。而莊主和老爺夫人的關系一般，對唯一的妹妹莊月琳倒是略顯上心，有時候出去辦事是些名山大川，也會帶上她。與此同時，我發現明月莊的人都會武功，而且還不是什麽三腳貓功夫，瞧着那掃地的小厮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掃地的時候比紮馬步站的還穩，掃把揮的那叫一個橫掃千軍！再說說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走起路來渾身都在扭，還能做到步步輕盈落地，雖然比我還是差了那麽些，但是人多勢衆，我還是心有小餘悸。這明月莊終歸是不簡單！
第二日，我便穿上了奉茶丫頭的衣服，跟着隊伍到了茶室泡茶，很早的時候就有客人一一上門。我也就跟着忙了起來，一個上午，我細細觀察，卻發現來的都是江湖上新起的門派，毫無檔次，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可是看明月莊的态度，似乎很是重視這些客人。
莊月銘今日着了件月白色廣袖袍子，金絲滾邊，顯得格外的貴氣，整個人熠熠生輝，精神煥發的樣子，當他領着最後一撥客人進來的時候，人算是到齊了。
“莊主今日賞臉邀請弊派，不知所謂何事？”一個看起來像是無名小派的總代表的人物好奇發言。莊月銘勾了勾嘴角，聲音有些沉，卻铿锵有力：“左掌門這是哪裏話，明月莊既然到了這裏，自然是要與各幫各派打個招呼，以後明月莊要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各位掌門，還請多多包涵。”這一番話說的實在是客氣，可是座下誰不是屏息恭聽，我在心裏暗暗腹诽，你在外面揮刀子砍人，回來把人邀來又給這樣一張笑臉，這不是給一大棒子示威，又給顆小糖哄騙嘛，什麽破伎倆！
憑借我多年的經驗，這絕不是簡單地聚會，雖然只是小幫小派，可不乏有卧虎藏龍之輩，再加上為數之多，莊月銘既以武力揚威，又在此刻關上門擺出一副說自家話的樣子，無非就是兩個字——拉攏！可他為什麽要拉攏？
莊月銘目光冰冷：“多年來武林各界都以江南蘇家馬首是瞻，可現在蘇家已經退出江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莊某不才，卻不想見到武林群龍無首，屆時朝廷随意的找個名目，只怕……”
座下的人誰敢說話？現在江湖門派內部的紛争都不斷，随便一分裂，便又是一個新門派的新起。現在的江湖的确是夠亂的，莊月銘想在這時候上位，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慢慢消化着這個大情報，卻不料莊月銘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我身上，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等到擺酒上菜的時候，我便要開始忙着布菜了，穿過前廳的時候，我無意間瞟見了莊月銘正與莊管家低于什麽。到了上桌子吃飯的時候我才發現，來的不只有各派當家，還有當家他閨女，一雙雙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莊月銘身上，啧啧，我最鄙視花癡了，我就不花，花男人最沒有錢途，哼！我頓時覺得我比這裏的女人檔次要高上許多！
不過，莊月銘倒真的是長得人模人樣就是了，輪廓有些深，如果不擺着那張冰山臉，笑起來倒也明眸皓齒的，我就不喜歡男人冷冰冰的，像誰欠他錢一樣！可是據說女人都迷這樣的……待入席之前，莊月琳也來了前廳，到底是江湖兒女，不講究大家閨秀那扭扭捏捏的一套，打起招呼來也和她哥一樣有範兒！正和那家小姐一起聊天呢，那家小姐一眼看中了莊月琳的一只手镯子，莊月琳還特得意的取下來給她看：“這是我哥去西域的時候給我帶回來的，千金難求呢。”
我覺得那小姐眼睛都紅了，尤其在說到莊月銘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好像咽了口口水……我都想替她低下羞愧的頭顱！不就一破镯子嗎……不知道是不是這邊的愛意太強烈了，莊月銘走了過去，微微笑了笑。我肯定他一定不常笑，不然整個大廳都不會在那一瞬間上升了三個溫度點。
“大哥！”莊月琳趁勢挽住莊月銘，很是俏皮的沖她笑了笑。我覺得那個趙小姐現在死一死都覺得值了。她低聲說：“我們在看镯子，莊小姐的桌子很漂亮，莊莊主……你真有眼光。”
莊莊主，看吧看吧，要你其這麽奇怪的名字，現在被別人叫起來是不是更奇怪？活該！
莊月銘聽了，只是笑道：“只是一只镯子而已，趙小姐過獎了，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大哥！”莊月琳有些不滿，不動聲色的用眼神示意，輕輕喊他。趙小姐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只是随便說說，莊主您不要當真。”靠，你一只手都伸到人家面前去了，想不當真都不行啊，啧啧，莊月琳一定在心裏把她千刀萬剮了，卻因為莊月銘發了話，面上笑的從容大度，把镯子摘了給趙家小姐戴上了。莊月銘很快就離開了，剩下兩只眼睛除了镯子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的趙小姐和兩眼除了火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的莊月琳。
我正抄着手靠在門柱子邊上看得起勁，猛然覺得身邊冷了很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生上心頭，我沒有回頭，而是老老實實放下手準備去最近的桌子那裏假裝擺擺假花，可手臂上一疼，就被輕輕扯了回去，然後……是莊月銘那張放大的臉。我咽了咽口水！注意，這絕不像趙小姐觊觎那只镯子般的咽口水！莊月銘嫌惡的将我推開些，冷冷道：“你是誰？我莊中沒有你這個人。”我深深佩服他，常年在外連莊裏有哪些丫鬟都知道。
我清清嗓子：“回莊主，奴婢是老夫人前些日子買回來的丫頭……奴婢叫。”
“球球。”莊月銘接過話，他剛才果然是在和老管家詢問這件事！這個陰險的男人！然後他說：“好了，你現在可以滾了。”
你有沒有見過主編打人！我捏緊了我的小粉拳，乖巧的回：“是。”你給我等着，等老娘出去了不對你口誅筆伐就對不起我江湖晚報這個名字！
待開席以後，我便與其他丫鬟一樣在一旁服侍，我估計莊大小姐氣都氣飽了，一塊魚肉都快戳成豆漿了，再看看那趙小姐，害怕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镯子，居然用絲巾給包起來了，好好地揣在懷裏，我搖搖頭坐到一邊的柱子下面拿出下人專用碗，裏面有我在廚房裏夾來的，我本來想幫他們試試菜，可是這一耽誤，到忘記吃了。
吃吃喝喝一頓飯完了，就該送客了，我又跟着攪和了一番，差不多下午才得空回到院子。剛進後院，便瞧見不遠處一亭子裏面正在踩手絹的莊月琳。我清了清嗓子，本來想學學那些個丫鬟的搖曳生姿的，可怎麽都像是身上抽筋，索性大大咧咧走了過去。
“小姐？”
“滾！”
“小姐……”
“滾滾！”
我笑了笑：“可是奴婢叫球球，不叫滾滾呀。”
“你……”莊月琳惱怒的回過身，卻在見到我恭恭敬敬奉上的東西的時候愣了愣，一把接過去：“我的镯子！我的镯子！哎呀哎呀！真的是我的镯子！”
莊月琳驚喜的看着我：“你是怎麽拿回來的？”我低頭恭敬道：“是将将趙小姐還給奴婢的，她讓我給您帶句話，着镯子千金難求，自然要配萬金難尋的人，小姐配這镯子，剛好。”
莊月琳皺了皺眉頭，到底是莊月銘的妹妹，很快便了然道：“她？她有那麽機靈？機靈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我一直低着頭，小時候我不少好東西都被師叔師伯搶走了，我曾向阿娘哭訴，他們都是大老爺們兒的，幹嘛要搶走娘親送我的東西，那時候阿爹一臉不屑的回我道：“搶不走人，睹物思人一下。千秋，咱們要大方。”所以，莊大小姐的心情，我多半還是能夠理解的。大方？大放個屁！對待敵軍就要小氣的像鐵公雞！絕不能予取予求！
我正想回到老夫人的院子，身後又是那個冷冷的聲音：“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