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探明月莊
以前也與言華回去看過幾次阿爹阿娘,可是沒有那一次像這一次這般歡欣雀躍。與其說是我一手創辦了江湖晚報,不如說是江湖晚報造就了我!為了飛檐走壁雁過無痕,我拼命練了輕功;為了做一個強大的竊聽者,我的聽力已經比一個武俠小說裏的瞎子還厲害;為了培養蹲點的耐力,我差點去征了兵,做了一名光榮的戰士學習潛伏……對于情報的敏感度,我和言華一樣,有着敏銳的嗅覺!我們對一線情報的癡迷追求,不亞于權臣對于權利,皇帝對于□以及阿爹對阿娘的追求!總之,只要是為了獲得一線情報,我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午飯又是素素忙前忙後張羅的一桌,我覺得今天怪困的,心裏不禁又想到我那只雖然破舊卻對它有一種獨特感情的竹椅了。唔,今兒個的太陽不錯,是個午睡的好日子。就在我咬着筷子規劃下午的日程的時候,言華已施施然落座:“阿姐,吃完飯來我房間一趟吧。”我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明了,幹活兒了!這一想着,我又覺得好像不那麽困了。連吃飯都比平常多吃了幾碗!
吃完飯後,我沖收拾碗筷的素素送了一枚飛吻,被她鄙視了一番,然後我就屁颠颠的跟着言華進了房間。言華關上門,帶我到了書桌邊,在身後的架子上抽出一卷圖,揚手一揮便将圖攤在了我面前。我很給面子的瞧了瞧,不瞧還不知道,一瞧吓得我快尿了,這個……分明就是明月莊的簡易平面圖!言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我好奇的拿起來研究。
如果說江湖晚報是現今江湖上頗具殺傷力且最文藝的手段,那麽明月莊就是一個冷血無情且神秘的組織,如今江湖上各門各派每天都不知道會興起多少個,各種分裂各種合并,但是以明月莊這樣的組織發展的程度來看,只怕也就咱們江湖晚報可以與之相提并論!不過……
我放下手中的地圖,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着言華,沒錯,我就是想在他身上灼出個洞來,也許這樣才能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樣弄到這個的!言華不愧是我弟弟,我才剛瞪眼,他就放下茶杯說:“當然不止我一個人。”話音剛落,一只手攬住了我的肩膀,語氣中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寶貝兒,才多久沒見我,這就把我忘了?”
與其說驚喜不如說是驚吓,究竟是我真的太米蟲了好吃懶做的連功力都下降了還是這個臭小子更上一層樓了?我當即劈出一掌,立馬覺得身邊清風一掃,轉眼間他便出現在距我五步之遙的地方。我不禁咋舌:“葉祝!你什麽時候進來的!”葉祝姿态妩媚的橫歪在一張椅子上,搖搖食指:“啧啧,寶貝兒,這就不能怪我鄙視你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警惕性也太差了。”我不敢置信的望向言華想要尋得最後一點确認,可是言華只是重新端起水杯,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說實在,心裏那要是是個滋味兒的,心裏早就扭曲成了麻花兒,可是對待敵人就是要敵不動我不動,所以面上我依舊要保持着平淡中微微的驚訝:“葉祝,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
別看我和言華現在好像混的人模人樣的樣子,剛剛被迫離開溫室那會兒,我們還過過一段潦倒不堪的日子,而拯救我們于水火之中的,可能大概約莫就是葉祝了。當時我們都是欺軟怕硬的貨色,看見穿得破破爛爛的葉祝拿着個白面饅頭,我狠了心去搶了來給了言華,可就在這個邋遢的要死的家夥一個哨音,頓時周圍十幾個乞丐抄起家夥朝我們揮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惹了不該惹得人,在危急關頭,我攔住一幫子乞丐,回頭對躲在一角的言華大喊:“把饅頭吃了!”
我就是這麽惹火了葉祝,那時候我就懷疑,他這麽年輕,怎麽可能當上鈣幫幫主這麽有正義感的幹部,可是當我領教了他的毒辣以及那身功夫的時候,我開始懷疑他們幫選舉的民主性。事情很簡單,他把我們抓起來了,吊在了城門上,單手吊,另一只手上吊着一顆大石頭。我們面前是個誇張的大牌子,上面寫着“搶劫可恥”。那時候我看着一旁奄奄一息的言華,終于使了吃奶的勁用吊着石頭的手将言華面前的牌子擋在了他的臉上。
我還記得我那時候說:“臭小子,只有我能給你丢人,你不許給我丢人!”可就在那以後,葉祝居然放過我們了,他放我們下來的時候,用一種膜拜的目光看着我的小臂膀,啧啧稱奇:“被吊了這麽久還能這般孔武有力,我懷疑,你是塊練武的料子!”
先前我已經說過,我和言華一般的功夫來自師叔師伯,這是後話,我們的啓蒙老師,其實是葉祝,當時他也就比我大個三歲的樣子,教起武功來像模像樣的,而他教我們的,乃手上功夫,額,就是偷東西。原本我與言華還覺得此行有違道義,可是葉祝朝着我們的腦袋一陣猛拍,語重心長的教育道:“人都快餓死了,節操什麽的早就碎了一地,再說了,舞幾年大刀就一定要做劊子手嗎?現在這個年代,沒有一技傍身還要怎麽混下去?再不濟,逢年過節還能當個節目來表演表演!”我就知道,我和言華的人生觀因為葉祝有了一定的颠覆。
我們三個很愉快的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對葉祝有恨有愛有厭有念,“丐幫”是一個流傳很久的正統幫派,可到了現在也難免山寨,雖然都是乞丐,可是我和言華打聽來的情報是,當年葉祝上臺做了一個長篇大論的演講,他說,要讓人人過上營養健康的生活,不是有那麽一句話麽“加鈣讓我更營養”,是以當葉祝上臺以後,正式改幫號為“鈣”,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鈣幫!我工傷歇業那段時間,他剛好要去什麽山論什麽賤,據說那是一個盛會,所以到前兩天才回來。而我也是在今天才見到他。自從我和言華創辦了江湖晚報,便在成東大街買了一件大宅子,也就是言府,言華一直以生意人作為身份的掩護,其實就是個走私的。
言華一個人密探明月莊我還有些不放心,可是現在有了葉祝幫忙,我到省心了不少。不知怎麽的,我竟然有點懷念以前做米蟲的日子……我有點後悔了,其實做米蟲也沒什麽不好的,連吃都要別人逼着……正想着吃,素素就進來了:“大小姐,吃點心了。”
偶,嘎的!又是燕窩!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我怕在這裏吐出來言華會讓我把吐出來的一點一點舔回去吃了,我趕忙過去端過那只盅子,打開蓋子,閉眼,一飲而盡!咦……不是燕窩?
素素抿嘴笑了笑:“是夫人讓我帶來的,是蓮藕粉。”
世上只有媽媽好,我拍拍素素的肩膀,示意她快出去。待我關上門,房間裏又只剩我們三個。言華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畫出來的平面圖。葉祝則是豬食桌子上的葡萄。我摸着下巴研究道:“你們密探明月莊,難道是想拿這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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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華冷笑一下:“除了江湖晚報,江湖上不可以有第二個派別玩神秘。”看來言華真的是盯上了,不将他們家後院晾了幾條花褲衩都抖出來他是不會罷休的。可是明月莊之所以能這麽快興起,就在于它的實力,偏偏我們現在并不知道他們的實力是怎樣的,我不禁托着下巴道:“看來又是一場持久戰。”葉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邊,在我的耳邊輕輕吹氣:“放心,至少我現在知道他們家後院晾了幾條花褲衩,我飛過院子的時候瞧見了。”
我心裏涼了涼,雖然不待見葉祝,可是看着這張簡易的平面圖散發着濃濃的神秘味道,我的心就癢癢了。言華和葉祝其實已經算的上是高手了,可是即使這般也只能得到一張簡易的圖,看來還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情報等着我言千秋來挖掘!其實葉祝也是一個玩心極大地人,江湖晚報之所以能一夜間傳遍大江南北,靠的就是鈣幫的兄弟們!以前也引起過官府和地方各門派的聯合絞殺,可是線索到了這些乞丐這裏的時候就斷了,可憐兮兮的窮人們只能苦着臉說是一個黑衣人趁着夜黑拿着錢讓他們發報紙的,無論怎麽拷打,最後也只能呼天搶地的叫喚。我真真佩服葉祝帶出來的這一手人,就算一窮二白,還有滿身的氣節!
言華收起了圖,淡淡道:“今晚再去一次。”我頓時心花怒放!老娘複出第一次居然就是這麽一塊誘人的大肥羊,我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羊角胡,笑了。
入夜以後,更夫敲了三更,我與言華着了身夜行衣,沒入了夜色之中。将近半年沒有用過功夫,走了些路程我便有些喘,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言華只是看了我一眼,大手一覽便将我扛到肩膀上,幾個躍步,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建于南郊的明月莊。放我下來的時候,他還能坐到面不紅氣不喘,我深深感覺到落後就會挨打,這才多久,我引以為傲的東西就被他超越了?
“你沒事吧,要喘啊要休息什麽的得說啊。”我還是得關心一下,言華面色凝重的看着我:“當真要說?”我笑得溫暖如春:“咱們姐弟兩個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言華将目光收回,皺着眉頭打量起四周,涼薄不過如此,他說:“阿姐,你該減肥了……”
我是掄拳頭呢,還是掄拳頭呢……還是掄拳頭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于是,我們倆在後院門口一顆大樹旁熱了熱身,同時縱身一躍,輕盈的落在了房頂上。站的高望的遠,明月莊當真是大!四面環牆,圍起了近百進大大小小的屋子,亭臺樓閣,廊腰缦回,假山怪石,想來布置這裏的也當是一個相當有品味的人。想起我們城東大家那個宅子,哎……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賺錢吧!
言華說,之前只是簡單地掃過了整個莊子,今天屬于深入探究,就免不得經歷些機關暗門,我向他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按照過去我們的老規矩,各自行動,一炷香以後後院大樹下集合。
我言千秋不僅長了個練武的好身體,還有一個天生聞得到機關暗器的鼻子,堪比我對秘密情報的敏感嗅覺!這明月莊确實是神秘的打緊,我放出鋼絲镖,打在了前面屋子的屋頂上,提了一口氣,縱身飛了過去。屋頂是一個探聽秘密的好地方,這間屋子有燈光溢出,無在屋頂瞧瞧掀開一片瓦,往裏面瞅了瞅,可是只是以為老人家,顫顫巍巍的處着拐杖上床休息。我蓋好瓦片,又飛了一個屋頂。揭開來看,又是一位老人家坐在桌邊,難道我搞錯了?明月莊其實是個老人院?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于事無補,一計不成另生一計,剛巧這時候下面有一個也換模樣的人走過,我有些捶胸頓足,想到我家丫鬟素素那身寒酸的裝扮,我都有些愧對于她了,我萬分感嘆,一揚手,放倒了那個丫鬟,眼疾手快的接過了她手上的一盅子應該是補品的東西,半盞差的功夫,我便已經穿着小丫鬟花裏胡哨的衣服端着那盅補品一面吃一面游園子。
這東西我吃了一口就又吐回去了,這也難怪同是女人,我爹爹就是喜歡我阿娘而不曾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同樣是燕窩,這明月莊做的和素素做的也差太多了,不成不成,不合格,我板着臉蓋好蓋子,端着盤子繼續溜達。
“你,說你呢!”一個護院打扮的人攔住我,兇神惡煞的打量了我,興許是夜黑風高,我還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味,大半顆心都放下來了,于是想着那些個小丫鬟該有的樣子,怯生生的說:“饒命啊,奴婢只是送燕窩粥。”那醉漢“嗯”了一聲,叫道:“今日莊主在前院擺酒,你的燕窩粥怎的送到老夫人的院子了?”我笑了笑:“正是送去給老夫人的。”
醉漢聽聞,仿佛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秘密!
“不可能啊,老爺明明說過三天不給老夫人吃零嘴的,難道是老夫人偷偷……唉呀媽呀……”原本清醒的醉漢忽然又變得醉醺醺的,跌跌撞撞的差點撞到假山上,嘴裏還喃喃念着:“我什麽都沒瞧見……我就是來找廁所的……”
我忽然想到先前落過的兩個屋子,那個老婦人,大概就是他們口中的老夫人,我抿嘴一笑,轉身搖曳到所謂的老夫人的房間裏,敲了敲門,沒人理我,又敲了敲,我伏在門上,仿佛聽到“哼”的一聲,心下有些好奇,便自己推開門蹑手蹑腳走了進去。
“你是什麽人!”老夫人出現在門口,于其中不乏有對我這個陌生人的警惕之意,我低着頭什麽都沒說,只是将手中的燕窩粥擡過頭頂,我感到那老夫人抽了抽鼻子,然後驚喜道:“燕窩!”然後招呼都不打就端走了我的燕窩,喜滋滋的走到桌邊揭開蓋子就吃。想到剛才裏面還有我吐得一口,我頓時覺得胃裏有些翻滾。趁這時候我也打量了一番,說是老夫人,雖然頭發是白了些,這張臉倒是保養得不錯,頂多四五十歲的樣子,要是頭發再黑一些,就這能趕上我娘親一個衣角了!不錯,真不錯!
我是一個厚道的人,到底還是過去勸了勸:“老夫人,額……那個……老爺讓您別吃零嘴,您還是少吃些啊……”老夫人擡起頭,居然熱淚盈眶的抓住了我的手,就像見到親人一般,可就在我倆還未來得及相認,另一個渾厚的聲音就響起了,伴随而來的,還有大門被踢開的聲音:“那個老爺?夫人,我是不知道你還有哪個老爺的?”
我感覺到老夫人的身子抖了抖,反應過來第一動作居然就是将我護在了身後,當然,她讓我端着那碗燕窩在呢。想來剛才是在屋頂上沒有瞧清楚,可我又覺得有些奇怪了,這位老爺和夫人看起來都不老,老爺更可以說長得還不錯,可兩鬓卻都斑白了不少,無端端給印象分扣掉了不少。果然,這年頭,大莊子的老爺夫人不是這麽好當的,這麽多白頭發,一定是操了不少心。
老爺只在夫人身上掃了一眼,便将憤怒的目光戳向了我,我好無辜……我可以解釋嗎?倒是老夫人仗義的很:“你要罰便罰我一個人!雖然是她硬塞給我吃的,但你也不能罰了別人的一番好意!”天哪老夫人,你的腹是黑呢,還是黑的呢……還是黑的呢?”
老爺的臉陰沉的狠,冷冷道:“來人,把她給我帶出去,交給莊主發落。”
外面進來兩個黑衣人,随即道:“老爺,莊主正宴會賓客,現在只怕……”老爺怒了:“那也給我先帶出去!”連我都懂了,現在是家教時間,在被帶出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老夫人想我求助的眼神,靠!您年紀大了眼神不清了連眼力勁兒都沒了嗎?你看不出來現在誰更加需要幫助嗎?
我想着一會兒還要和言華會和,現在就算是打草驚蛇也得做了,可我剛剛一個金蟬脫殼,那兩個黑衣人一個閃身就又到了我身邊,身手制服我的那一瞬間,一個手刀就劈向了我,然後……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