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疑似故人來

皇城的市集繁華熱鬧,在乞丐也有最低生活保障的美好時代,連擺攤的小商小販也是有固定攤位的。我在深深感嘆皇城城管治理有素的同時,也順利的逛到了那個賣鴨梨的男子的攤位。我買了兩斤鴨梨,終于将消息打探的七七八八。

日前的确傳出過秦相被刺的消息。可是自那以後再也沒有那個什麽秦丞相的任何消息,倒是皇城中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我找他借了把刀削梨子,啃完了一只梨子,打聽了一下丞相府的位子,擦了擦手便朝城東大街走去。

城東大街是官員的府邸,當中最簡樸而又不失貴氣的那一棟便是秦丞相的府邸。秦丞相名叫秦欽,是前丞相文章的義子……在外游歷多年,學富五車,為人足智多謀,在朝堂上叱咤風雲,而就是這樣一位丞相,卻真真是為民請命,這些年來做了許多讓百姓拍手叫好的事情。我心中略略一思索,翻了丞相府的牆。

秦丞相深居簡出,除開每日上朝,亦或是哪裏有災情他會風雨無阻的出現,除此以外,就算是同僚間的聚會也從未參加過,百姓只道秦丞相是南姜百年難得一位的好丞相,對他真是愛戴的很。

丞相府中的确沒有其他一品官員府中布置的那般奢華,雖然簡單,但卻透着一份雅致。這秦丞相十分愛花,府中有許多院子,每一進院子都有不同種類的花,可是奇怪的是,現下是陽春三月,這些花都不是這個時節的花。

我捂了捂心口,心中卻真真害怕它又在不該疼的時候疼起來。我在這院子裏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腳步聲漸進,我才回過神來,找了個藏身之處。

丞相府中連丫鬟都是規規矩矩彬彬有禮,即使上級領導不在也絕不嗑瓜子聊是非,看這個陣勢,丞相府似乎來了什麽重要的人物。我爬上一間屋子的屋頂,順着這相連的屋頂觀察觀察着下面的情況。

大門走來的,是穿着紫黑色官袍的男人,紫金冠豎着發,眉飛入鬓,帶着迫人的英氣。微微一擡手,算作禮儀,請了門口的人進來。那老人年近花甲,卻依舊昂首挺胸,一把老骨頭很是頑強的樣子。這個就是前丞相文章?而他身邊的,就是他的義子……秦欽?

手放在一塊瓦片上,疼痛傳來時,我才發現手握的太緊,在瓦片上磨破了皮。

因着躲在外面,我未能聽到他們談了些什麽,可是文章并沒有多做逗留,很快便離開了。秦欽送走了他,便一個人站在了院子中獨自欣賞滿院的過季花。

一個女子上前來,手中端着一只茶杯:“大人在想些什麽?”女子遞上茶,秦欽笑着接過,掀開茶蓋,頓時茶香四溢,是花茶。秦欽笑了笑,那笑容全然沒有之前的冰冷,堪比這陽春三月的暖陽,可是他什麽也沒說。

那女子見他不語,還想要找點什麽話說,看了看滿院子過季的枯萎之花,道:“先下正是百花齊放之時,尚書大人曉得大人您喜歡花,昨兒個更是差遣府裏的人送來了幾盆珍貴的玉蘭,大人為何退回?”

我在心裏哼了哼,難不成是怕被指受賄?

那女子很快便嘟哝道:“只是幾盆花而已,算不上受賄吧,大人為何寧願看着這滿院的枯草,也不願看看身邊其他的花?”

我心中當即咯噔一下,這姑娘只怕是話中有話吧。

“秋兒,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似乎是真的累了,伸手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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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兒不死心,又靠近了一步:“你總說累,總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其實是你自己将自己困在了心裏,我知道你心中有不願意說出來的人,可是因為這樣你就能忽視掉身邊的人嗎?”

秦欽忽然轉過頭看了看秋兒,那原本緋紅的臉先下竟然能滴出血來。他靠近她,他越發緊張,那雙修長的手撫上她的頭頂,他終于還是笑了笑,道:“傻秋兒,早些休息吧。”

秋兒仰起頭,眼睛紅紅的。秦欽卻早已移開手,負手而立,依舊是欣賞着這一派蕭索。

不知過了多久,秋兒的聲音響起:“這花都是秋日裏才開放,大人愛惜,待到開放之時再來看也好。大人勞碌了一天,該休息了。”

秦欽輕嘆一聲,聲音飄渺:“無妨,我可以等。它們總會開的。”

這一日,他站了多久,我便在暗處看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秋兒再度來催,他才緩步離開。看着他離開,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竟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就在這時,他忽然朝我這邊望過來,大喝一聲:“誰在那裏?”我心中暗暗叫糟,剛才一不留神就松懈了,定是被他察覺了氣息,好在現在的我也不是原來那個有些菜的的我,在他追過來以前,我已經順利躲開。

蹲在房頂上時,我掩好了氣息,卻見到他像一個癡兒一般四處望着,薄唇似乎在動,卻沒有聲音,直到秋兒忍無可忍道:“根本什麽都沒有,大人,你不要再想了!”他才終于止了步子,苦笑一聲,轉身回了屋。這一院凋零的芳華,只能在夜色中永遠的噤聲。

司徒珏明,花開一世,最終逃不過凋零的結局,就好比我們。

葉祝果然是不放心我的,他将蘇承然安頓好以後便飛快的趕過來與我會和。

“放心吧,人已經送去了,師叔說會盡力醫治,他那雙眼睛還有一線希望。”

我點點頭,伸手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就這麽不放心我?我什麽都沒做,你放心吧。”

葉祝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握住我的手:“千秋,不要亂來,算我求你。”

我笑着望向他:“葉祝,你在怕什麽?”

他抱住我,沉聲道:“從送蘇承然離開的第一天我就後悔了,他也後悔了。千秋,你知道蘇承然為何要和你分開?”

這大概又是一個秘密,我忽然有些害怕知道秘密。

“是我。”葉祝悶聲道,他抱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不難猜測出他心中的糾結:“那一日,是我找到他,告訴了他你的種種。包括你身上的情毒。”

是嗎……是因為他不能接受這些嗎?

我猛然一震,可剛動一動,他又抱緊了,深怕我會跑掉一樣:“言千秋,你睜開眼睛看看,有多少人愛着你,關心你,我告訴你,如果你做了沖動的事情,如果你又想豁出命做什麽,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拍了拍葉祝的肩膀,道:“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幾天,皇城已經有太多明裏暗裏的軍隊集結,這天快要變了。葉祝,我們必須趕在這之前做最大的阻止。”

葉祝愣了愣,微微松開我,我轉而抓住他的臂膀,目光灼灼的望向他,道:“他們的計劃只有兩個,一個,是找到你,而你願意做他們的傀儡,另一個,是你不願意做傀儡,他們殺了你,取得你的信物找一個假傀儡。傀儡能不能順利奪得王位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标,他們要的不僅是朝綱動蕩,還有民心所向。如果百姓知道他們的王一直在欺騙他們,他們的王是一個沒有資格做王的人,連年來的民不聊生會變成他們反抗的導火索,而朝中又會有各個派別的作亂,是真正的天下大亂,文章若是此時兵變,南姜就亂了,如果……”

葉祝看了看我,揣測道:“如果一直以合作身份進入南姜的司徒珏明在此時掀了賭桌,反而帶領流裘軍隊進攻南姜……”

南姜就亡了……

司徒珏明,這就是你的計劃和你真正的目标吧。

“不不……不會的,文章那只老狐貍怎麽會想不到,若是他也有一手準備,也許反而能救南姜一命,抵禦外敵。葉祝想的沒錯,即使司徒珏明有這個心,難防文章不會留一手,可是現在的天下又不是文章為相的那個天下了。

我搖搖頭:“我只是怕民心所向。”

我牽住葉祝的手,他此刻也有些發愣,感覺到我的手握着他,這才反應過來,看着我:“千秋……我該怎麽辦?”

我笑了笑:“葉祝,兵行險招。我們只有賭一把了。”

是夜,我再一次來到丞相府。

駕輕就熟的穿過回廊假山,書房之外,裏面依舊燈火通過明。我忽然想起以前,他也是這般勞累,那時候我只能躲在屋頂房梁上看着他。房中有人影閃動,是秋兒。

“什麽人!”巡邏的人發現了我,大喝一聲,房間中很快有了反應,書房的大門破開之時,我正好放出銀針打在了那巡邏之人的身上,秋兒尖叫一聲躲在秦丞相身後。他已經換下了官府,着一件月白色長袍,呆呆的站在了那裏。我蒙着面,定定地看着他。

他顫巍巍的上前兩步,伸出手在空中懸着,半晌才逸出兩個字:“……千秋?”

我沒有說話,倒地的護衛叫了兩聲,他的目光落在了護衛身上的銀針,篤定道:“真的是你……”

我換緩緩摘下面紗,淡淡道:“司徒珏明,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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