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三

言彥七歲生日這一年,葉祝作為家庭老大,召集我們所有人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彼時,言彥這孩子正被師伯抓取背醫書。說到背醫書,那必須是我和言華童年一段不可磨滅的毀滅性的記憶。我有些憂心我家小寶會不會背出抑郁症來,連雞蛋糕都少吃了兩塊。

蘇承然提着我的胳膊研究了一番,又皺了皺眉,這才緩緩道:“昨日聽你說有了些知覺,怎的今日還如軟骨一般不曾見你動一動?”

我沖他做了一個十分無奈的表情。蘇承然沉思片刻,起身去了藥廬,我正想叫住,卻被秦欽給攔了下來:“讓他去好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我卻惆悵的很,示意秦欽湊過來一些,低聲與他道:“你曉得什麽,他成日都往白枕哪裏跑,好幾次我晨間去尋他,竟瞧見他與白枕交頸而卧!這太可怕了!”

秦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此番正好。”

好什麽好!我言千秋可以允許我的男人因為愛上一個女人而離開我,但決不允許他們愛上一個男人離開我,我怎麽能輸給一個男人!是以,我認為解決這件事情是十萬火急,刻不容緩的!

秦欽冷哼一聲,不再理我,我十分苦惱,而那廂,葉祝正滔滔不絕的講着言彥的這次生辰該怎麽給大辦一場。看他忙裏忙外喜滋滋的模樣,往往讓我産生這孩子是他親生的錯覺。

那一日,他們齊齊回到了逍遙莊,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就那樣自然而然的一起生活了一年,現在,每每想起,都如同身處夢境一般,興許是因為眼睛的原因,這種深處夢境的感覺很真實。

“喂,言千秋,你覺得怎麽樣?”葉祝忽然點到我的名,我愣了一愣,他很受傷:“敢情老子講了這麽多都是白講了!你到底是不是言彥的親娘!”

我幹笑幾聲,為葉祝的賣力表示感動。可是言彥自從出生到現在,生辰哪裏輪到我來着急?阿爹阿娘師叔師伯,加上言華和素素,沒有一個不是在拼了命的幫他慶祝,有時候看着我都心酸,我小時候可沒有這麽好的待遇!

葉祝的想法很簡單,他準備自己做一個煙花,數量多到可以放整整一個晚上!我聽完倒抽一口冷氣,萬一燒山怎麽辦?

我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可他們幾個僅僅是為了讓我四肢重新有感覺,便已經耗費了許多心力。明月莊和蘇家已經結盟,在地位是數一數二的,可自從回了逍遙莊,他們便極少回去了,事務皆是交給心腹打理,我仍記得當初帶着蘇承然上山的老管家,如今只怕是越發的老當益壯。

葉祝還在唧唧喳喳的講着自己做煙花的秘訣,嚷嚷着秦欽給他打下手,我低低喚了聲,似乎沒人聽見,下一刻,一股清香慢慢靠近,有人靠近我,同樣低聲的回應:“小姐,怎麽了?”

是素素,即便她馬上就是我的弟妹,卻仍改不了喚我小姐的習慣,我想阻止她,可幾次下來,她還是惡習難改,我也就懶得糾正了,橫豎她嫁了言華,言華也會收拾她。

“我想出去走走,就一個人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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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輕輕“恩”了一聲,推着我的木椅朝山前的大門走去。以往這時候,如果有人來動我的位子,他們幾個一定會注意到,我想大概是素素給他們打了招呼。

山莊前有一株松樹,沿着道路兩旁是不知名的野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好久沒有這麽安心舒服了。”

素素陪着我,似乎是靠坐在我的木椅上,語氣中似乎十分開心:“是啊,現在的日子,當初是怎麽都不敢奢求的。”

我彎了彎嘴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莊月銘怎麽還不回來?難道是西域的美女多如牛毛,他樂不思蜀了?”

素素笑了笑:“大莊主回不來,不知道有幾位公子要抿嘴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笑:“是啊,沒想到他們居然能一起生活下來,素素,有時候我自己想着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居然娶了四房夫君!”

我微微偏頭:“你說,他們會不會那一天就後悔了?素素,有時候,我真的好怕,我怕只是因為我現在這個樣子,他們辛酸,內疚,所以才暫時舍下一切來同我蝸居在這裏,我怕……”

旁邊傳來素素的驚呼聲:“小姐!小姐你的手能動了!”

不自覺緊握成拳的手讓素素給發覺,我有些窘迫的松了手,只是片刻的驚喜,素素疑惑道:“小姐,你……所以,你才不敢讓公子們知道你已經好了?”

我有些難過的低頭,喏喏道:“素素……我……是不是很自私?”

素素忽然沒了聲音,我叫了兩聲,沒有人回答我,連帶着那陣清香都漸漸消散,可我連腳步聲都未曾聽見。黑暗之中,我有些慌張的伸手,自從被紮了針,恢複知覺以後,我不敢讓他們知道,我怕他們不再時時在身邊,怕他們走得遠了,就感覺不到氣息了,這種孤單和絕望已經讓我在過去的五年裏被折磨了個透,與其說我是不願,不如說是不敢。

在空中胡亂揮着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我渾身一僵。凜冽的男子氣息漸漸逼近,不似秦欽的檀木幽香,亦不似蘇承然那般的墨香,更沒有葉祝身上的雞腿香。我顫了顫唇:“銘?是不是你?”

下一刻,我陷入到一個懷抱中,莊月銘将我抱得很緊,我猶豫片刻,終于伸出手将他緊緊抱住,多日不見的思念,恢複不敢言的畏懼和心中的愧疚在此刻聚集成了一股股辛酸,湧上心頭。

“你怎麽會這麽傻!”莊月銘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伸手牽住我的手,并未握緊,仿佛是在等我用力握住他。我牽起他的手時,兩片冰冷的唇瓣已經壓上了我的唇。

他的下巴略有胡渣,似乎是一路風塵仆仆。

一陣熱吻後,他似乎極其開心,将我打橫抱了起來,身邊是素素推着木椅的聲音。

“對不起……我……我不該瞞着。”我低低道歉。

莊月銘似乎是笑了笑,将我抱得更穩:“恢複就好。”

恢複就好。他只給了我這四個字,沒有苛責,亦沒有安慰。

莊月銘去了西域。那裏,有能夠治我眼睛的藥。他一個人,一走便是半個月。好在,如今總算是回來了,還能趕上言彥的生辰。

我恢複知覺的消息很快在家中傳開,我聽見所有人都十分開心的聲音。黑暗中,有人握緊我的手,那手上似乎還十分粗糙,有些髒。我摸索出手絹,輕輕圍着雙手擦拭。

莊月銘将我抱在身上坐在椅上卧榻上,似乎是在笑着。耳邊,傳來他的聲音:“你怎麽會覺得我們會離開?傻瓜,西域那麽遠,我還不是得回來?”

我忍不住掉眼淚,抓着他的衣襟惶恐道:“可是我害怕你們會後悔,害怕你們終有一天發現這樣的生活何其荒唐,只是為我這樣一個給不了一心一意的女人放棄那麽多又是何其的可笑……”

聲音被唇瓣堵住,莊月銘呼吸有些急促,吻得也十分用力,末了。他在我的耳邊輕輕喘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早在五年前就發生了,我現在,只有僥幸。千秋,我并不覺得我為你放棄了什麽,更不覺得如果我必然要舍棄些什麽才能同你一處會有多可惜遺憾。那時候,你對我說,你遺憾沒有早早的告訴我你愛我,其實我也遺憾,沒有早早的就将你禁锢在身邊,哪裏都不許去,如今,我很滿足。千秋,給我一個家吧……”

此時此刻,我除了點頭,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話可以表達心中的感動。不是我給了他們一個家,是他們給了我一個家,将我年幼失去的關愛四倍還給了我。該滿足的,該僥幸的,是我才對,我終于擺脫了那個做了五年的噩夢,我的确給不了一心一意,可我已經盡我所能的給予,可莊月銘告訴我,他們要的,不是我愧疚的給與,他們要的,是我傾盡一生,相愛相伴。

我伴着你們,你們亦伴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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