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餘點語來到七中已經快一周了。
她獨來獨往，長得好看還特別低調，還有人知道她是休學後從C城轉學來的，在背後傳着或真或假的讨論。
還有好多男生喜歡她，偷偷來遞情書，每一封都有去無回，因此讨論的人更多了。
“這麽清高，哎，之前我表姐也度過她之前那個學校，很多藝術生的，說她假清高。”
“而且她家裏啊……爸媽都沒了。”
“聽說她在C城也很多人追的，為她争得頭破血流。”
“她沒表示？沒準早就和人睡了吧，看着倒是好清純。”
“清純？假的吧，好像還說有只眼睛看不見，就會用這種手段讓你們男人心疼。”
“誰知道呢……”
這麽多的傳聞，餘點語不是什麽都聽不到。但這三年來，更加惡毒的話她都已經聽過，所以已經習慣。
她可以讓自己無視。
只是她的到來在七中掀起的波浪，一時間竟然蓋過了唐芙的原校花名頭。唐芙自己也好奇，這個新同學到底是美到了什麽地步，還是獨特到哪種無人能比的程度，竟然能讓所有人在課後都在讨論。
她決定要去看看。
唐芙是藝術生，學的編導，她所在的教學樓和餘點語在不同的地方。當她帶着一群人到了十班的樓梯外，就看到走廊那邊，唯一一個規矩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被幾個女生團團圍住。
唐芙一看就認出來了，雖然那姑娘背對着自己，肯定是餘點語無疑。
全校就她穿校服。
唐芙是其中的大姐頭，雖然也有很多人會背地裏議論，嫉妒她，但是在面上，從來都很服她，還會恭恭敬敬喊聲“糖糖姐”。除了唐芙的脾氣爆，還因為唐芙确實心腸好，喜歡打抱不平，要是碰到什麽流氓來學校調戲女孩子，唐芙直接上去一巴掌一腳就能把人打跑。
辣的很，不得不服。
就好比現在，唐芙最看不慣這種圍堵的行為了，有什麽不能好好說非得為難人啊？
雖然對方是餘點語，但唐芙還是決定要去幫幫忙。
這小姑娘一看就很柔軟，不幫下還得了，不得現場哭出來啊。
一走過去才發現堵人那個還挺眼熟，是舞蹈藝術班上有名的富家小姐樂琪雙，平常就特別驕橫，仗着自己家有錢欺負自己看不起的人。
她冷笑着，整理着自己的發型，對着自己面前的少女質問：“你裝什麽裝？誰不知道我喜歡一班的體委，他給你的情書你居然敢收？！”
餘點語沒有低頭，但視線垂在地上。
“我不知道。”她說的很平靜。
這個回答激怒了樂琪雙，“那你現在給我記着！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要是敢接他的情書我就讓你——”
說完，樂琪雙上前半步，湊到餘點語的耳邊，“我就讓你在七中，混不下去。”
餘點語擡眸，回答的聲音很輕，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管好你的人。”
“餘點語——”
喲，沒想到，這小姑娘沒那麽柔弱啊。
唐芙覺得有意思。
全校都知道樂琪雙喜歡體委，但也都知道，這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單箭頭。餘點語一句管好你的人直接讓樂琪雙炸了，揚起巴掌就要打人。
唐芙這才出聲：“樂琪雙。”
她喊了句，那邊的人紛紛回頭，看到是她，臉色再不好看也都不敢大聲說話，樂琪雙領頭，氣勢在唐芙這弱一些，“幹什麽啊！”
“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負人？”唐芙甩甩手，“你想自己體會一下？”
這時，穿着校服的少女轉過身來。
卧槽，長得是真好看。唐芙平常吊兒郎當，此刻想不出用什麽漂亮的詞來形容。那被自己嫌棄的要死的校服穿在餘點語身上，清純的要死。
看着是又軟又幹淨的樣子，但是唐芙又覺得有點不一樣。
在有人欺負她的時候，餘點語的态度并不弱，也不會息事寧人的躲。她的平靜，已經是一種有力的反擊。
這姑娘好像和印象中挺不一樣的。
樂琪雙臉色一變，她當然不敢招惹唐芙，還知道唐芙肯定說到做到。
她只能一臉氣憤的帶着自己的小姐妹離開，餘點語緊繃的神經這才送下來，看着幫了自己的女孩子。
比她高，眉眼明豔，化了妝，但看得出底子都已經足夠優秀。打扮的特別潮那種，耳環亮晶晶的，又酷又美。
身上的感覺讓人感覺特別自由熱烈。
這是餘點語特別羨慕的那類人，她很誠懇地道謝：“謝謝你，剛剛的事。”
餘點語這麽說話的時候，聲音也軟綿綿的，還甜，空氣裏都好像來了一朵棉花糖。唐芙平常大大咧咧慣了，周圍的人也是，一下被這聲音給軟酥了。
別說是自個兒了，難怪那群男的對餘點語這麽上心，這種不自知的魅力更致命。
“謝我？”唐芙剛才也就是想逗逗她，随口一提，“你謝我都沒點表示？”
餘點語微怔，她能理解女生的說法，是該有所表示。但是她這一周也持續在找兼職，卻沒有合适的。生活費要是再騰出來請頓飯可能就不夠了，要不然，自己做些吃的送給她可以嗎？
還是不了……對學生來說，還能給什麽實用的，餘點語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一直沒聽到餘點語開口，唐芙在心裏哼笑了聲。
真沒勁。
她就是想看看，這小姑娘到底真的這麽清純，還是裝出來的清純。在七中上學的，再不濟喝杯奶茶的錢能沒有？這問題這麽容易，她不信餘點語是丁點都想不到。
就在她要轉身的走的時候，面前的少女突然小聲說：“好。”
唐芙：“……？”
但是下一秒她就聽到餘點語說：“放學後我去給你買一本五三吧？”
……
什麽玩意兒？
周圍的小跟班們有沒蹦住的笑出了聲，其餘的一臉震驚。所有人裏面，只剩下餘點語一臉真誠、正經、且執着。
唐芙相信這小姑娘是真的純了。
她擠出一抹笑：“太客氣了，餘點語是吧？以後你就是我唐芙的小姐妹了，誰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削他！”
餘點語重複：“唐芙。”
邊上有人說：“诶你叫咱們糖糖姐大名，不懂規矩了這。”
唐芙想到先前別人說餘點語休學過，大度問：“你多大了？一般大家都是叫我糖糖。”
餘點語點頭，細聲細氣的，“我……已經成年了。”
“靠，你還真比我大？！”唐芙将餘點語上上下下打量，“你看着真不像，得得得，随你怎麽叫，咱們是朋友了。”
朋友。
餘點語太久沒聽過這兩個字了，她頓住看向唐芙，接着淺淺的笑起來，“好，糖糖。”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亮的，有了光澤，唇角的弧度彎彎，看起來乖的要命，誰在她面前看着都要化了。
唐芙在看到那秒真心覺得，這校花名頭算個什麽，讓給餘點語都成。有些人大概就是天生能成姐妹，本來還帶着些許偏見去看餘點語的唐芙，在見到本人後，已經徹底被征服。
而唐芙身上的這種坦率自由，也是餘點語一直以來夢寐不可及的願望。
***
唐芙交了新朋友，人又大方，當下就說晚上要請大家一塊吃飯。可餘點語要早些回去，她還要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兼職。
唐芙說：“難不成還要去外面看，你先在網上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再打電話，多節省時間啊。”
餘點語搖搖頭，手在口袋裏手機，勉強笑了笑，“我習慣自己去。”
“行行行，那改日在吃，中午咱一起去吃呗。”
餘點語點頭，跟着唐芙慢慢往前走。
唐芙手機響了，她接了個電話，頭高高揚起，對着校門那邊揮揮手，又轉頭對其他人說，“你們等下我，我拿下東西。”
餘點語的視線下意識跟随着唐芙，看着她走到校門外停着的那輛機車邊停下。
那個懶洋洋地倚在機車上的身影——
餘點語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她？
桑舟将一個文件夾冷冰冰地放在唐芙手裏，看着不是很有耐心的樣子，和之前在巷子裏很不同，現在的她全身上下就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字。
旁邊有人注意到餘點語的目光，帶點羨慕地說：“厲害吧？我們糖糖姐的女朋友，是不是賊美！”
餘點語沉默地扭過頭。
原來她們是一對啊……也是，都是那種自由自在的人，确實很般配。不像自己，既不會說話，更不會娛樂。
她低低呼了口氣，忽視了心裏的那點奇怪的感覺。圈子真小。自己剛交的新朋友，竟然是桑舟的女朋友。
唐芙拿了文件夾就回來了，“走，吃飯去！”
吃飯的時候，唐芙才發現餘點語打的是最便宜的全素菜，聯系到先前餘點語說要找兼職，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麻蛋，這也太讓人心疼了吧。
唐芙大大咧咧的心首次為朋友破防了。
“不好吃，今天的菜怎麽回事兒？”唐芙突然撂了筷子，擰着眉很嫌棄的樣子，她的餐盤裏還有兩個葷菜都沒動，豆角炒肉和雞蛋餅。
“我有點豆角過敏，點點，你能幫我吃點嗎？”唐芙看着餘點語的尖尖的下巴，不由分說将自己餐盤推過去，“拜托啦，如果剩很多菜太浪費了，過敏很可怕，會起疹子的，哎你們說是不是。”
唐芙對着其他人使眼色。
“對對對，我們糖糖姐經常忘記她有過敏這回事。”
餘點語沒有懷疑，點點頭：“好。”
平常她都不會去打這樣的葷菜，省下來的錢可以吃一個包子當早餐了。她也沒那麽矯情，不會覺得唐芙碰過的菜就不衛生。
唐芙後來一問，發現餘點語住在清吉巷，更是熱情的邀請她和自己下午放學一起回家。
到了放學時間，餘點語推着自己的單車在校門口等唐芙。
當看到被很多人圍繞着出來的唐芙時，餘點語分明聽見那些有人說要用電動車載唐芙回家，餘點語的手頓在半空中，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單車，垂下眸子。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唐芙大大方方坐上去，拍着後座：“來，我載你！我載人穩。”
餘點語緊捏着書包帶的手指這才松弛下來，乖巧地上了車。
一路上，她們聊了許多。大多時候是唐芙在說，她很認真的聽着。進了清吉巷沒多遠，餘點語突然發現這方向好像是往堕落工廠去的。
“我去個地方找下人。”唐芙趁機扭頭對她解釋，車騎得也很快，眼見着就到了堕落工廠外面的空地。
“我……”餘點語欲言又止，視線所及處，已經能看到前方停着的好幾輛機車。
桑舟站在一群人中間，卻唯獨她最耀眼，全黑的衣着，身形高挑，慵懶冷冽，只有個輪廓分明的側臉，正微低了頭，有人在為她點煙。
餘點語明白了，“你是去找女朋友嗎？”
“說什麽傻話呢，我怎麽可能喜歡舟姐！！”唐芙愣了下之後下車，笑了，“純粹大哥和小弟之間的關系而已。”
“……”
啊？大哥和小弟？
餘點語有點懵，但是也明白過來之前肯定是誤會了，她又扭頭望過去。
剛巧，就在煙燃起的瞬間，那雙黑眸好像察覺到了什麽，視線徑直穿過了細細的白霧，與她的視線對接。
餘點語被捉了個嚴嚴實實，趕緊低頭，騎上車，對唐芙說了再見，快速往家的方向騎。
唐芙壓根沒注意到這些，她走過去，豪橫的對桑舟說：“舟姐，過幾天請你吃個飯吧？要不是你中午幫我聳了下材料，我今下午的知識考核準被**死了。”
桑舟租住的房東，也是那位商鋪的老板娘，就是唐芙的媽媽，平常關系挺好。今天鳳姨看店走不開，就拜托了下桑舟過去。
“不必。”桑舟心不在焉地抽着煙，停頓了會兒，視線望向剛才餘點語來的方向，淡聲問：“你今天怎麽騎單車回來的？”
看來那單車自己修的還挺好啊。
“看到了啊，這可是我們學校的新校花！”唐芙打心底認可餘點語的顏值，現在說起來還有點驕傲，“怎麽樣，是不是賊漂亮？”
桑舟抽着煙，似笑非笑地應了聲，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麽表情。
唐芙覺得這反正就很瞧不起的人樣子。
她知道桑舟的眼光一向高傲，但餘點語這樣都覺得不行，太挑了吧？要這不是桑舟，唐芙就一腳招呼過去了。
“哼，人家學習成績可好了，在學校大把大把人喜歡，情書多的抽屜都放不下，我跟你說，你要是喜歡，真還不會落到你頭上。”唐芙也點了根煙，打火機放在手裏玩，笑着說，“你想追人家，還得排隊的我告訴你。”
一陣風吹過，吹得人炎熱不見半分，反而把那燥熱都刮進了心裏。
過了片刻，唐芙人都走出小段距離了，就聽到後面有人淡淡說：“等等。”
桑舟的煙燃的只有一半，卻沒抽，面無表情問她，“吃飯，那小屁孩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