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夜

在這一刻餘點語是勇敢無畏的, 她甚至沒有等桑舟真正的回答,就已經走上前來,張開自己的雙臂, 輕柔地将坐着的人圈進了自己的懷裏。

她是站着的, 高度剛好, 可以讓桑舟靠在自己的肩膀。

女孩子身上有淡淡甜甜的奶香, 細白的脖頸與耳垂近在咫尺。

桑舟臉上的血跡蹭到少女潔白的校服上, 留下濃墨重彩般的印記,單薄的身體卻仍在盡量貼近, 想給予溫暖,同時也在微微的顫抖。

桑舟伸出手,極重地回抱住餘點語, 将頭深深地埋進小姑娘的頸間。

就讓自己放縱一次,就一次。

不管它明天是否天崩地裂,也不管那操蛋的生活, 她只想貪戀此刻能擁在懷裏的溫柔。

夜很安靜, 呼吸也很安靜, 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餘點語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上有溫熱的呼吸與體溫, 那些濡濕的熱氣令她身體僵硬、緊繃,又為了不讓發現而刻意地松弛。桑舟的力氣很大, 大到仿佛要将人嵌進身體, 餘點語能感覺到桑舟壓抑的情緒在慢慢的釋放,消失。

是她, 可以為桑舟做到的。

她做到了, 能讓桑舟釋放哪怕一小點的壓力和難受,餘點語也開心不已。

清吉巷裏的人好像都很害怕桑舟,怕她的暴戾, 怕她的脾氣與冷漠。餘點語不知道桑舟曾經發生過什麽,可是她只見到了桑舟在自己面前展露的真實。

是讓人心動又心疼的一個人。

頸間的壓力在半晌後消失,再擡起頭來的桑舟眼眶微微泛着紅,聲音沙啞:“小屁孩,你膽子挺大。”

沒有像以前那樣總低着頭,也不害羞了,還敢來找自己要抱。

餘點語手裏的檸檬茶冰塊化了一半,她看着桑舟鼻梁上的青紫,用冰涼的杯壁為她貼着,“疼嗎?”

桑舟看着餘點語眼角的那處傷疤,反問道,“不疼嗎?”

說完自己勾了勾唇角,将餘點語手裏的檸檬茶拿來,放了吸管進去喝了一半,“我不疼。”

餘點語就像自己的止疼藥似的,而且這種對于桑舟來說不過是小傷。

臨上班之前,桑舟接到了個電話,知道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消息。

那一瞬間,如果餘點語在自己身邊,或許情況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

那時候,她手中還拿着那套Memory限量發售的紀念款畫筆,要弄到這個有點麻煩,但桑舟還是拿到手了。

而且這是最後一套。

本來是滿心歡喜想去拿給餘點語,先是接了電話,心情煩悶之下就碰到當時一起欺負餘點語的那群人。

還他媽對着她懷裏的畫筆指手畫腳,桑舟脾氣躁,忍不了。

這群人剛好撞槍口上,桑舟雖然打架厲害,但那邊人多,她還是受了傷。後來胡嘉漢他們趕過來,桑舟一身戾氣地先走了,誰也不敢勸。

直到餘點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少女的香氣與柔軟身軀帶來的治愈效果出乎意料,她平複下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劇烈。

是因為餘點語的第一次主動靠近。

她藏着自己的心思,看着手指上別貼好的創口貼,聽到小姑娘輕輕軟軟的聲音:“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餘點語站在桑舟的面前,遲疑片刻,手指緊緊捏住畫筆的邊緣,“你……這套畫筆,值很多很多的檸檬茶。”

數不清了,餘點語是清楚價格的。

“是嗎?”桑舟随意地笑了聲,“那你是不是要給我送很多年檸檬茶。”

是啊,錢還的完,這份意義她永遠都還不完。

“只要你想要。”餘點語突然緊張起來,欲蓋彌彰地将碎發別到耳後,耳垂卻已經悄悄地紅了。

桑舟又輕笑了聲,站了起來,跨上了機車。

這就要走了嗎?

餘點語在原地失落地擡眸,她剛剛只顧着看桑舟的傷口,都沒來得及去和桑舟說一句謝謝。

桑舟将車發動,轟隆幾聲響,微揚着下巴,帶着點痞氣看向還在那裏的人。

“喂,小屁孩,”她朝餘點語揮手,“等我抱你上來?”

餘點語的眼眸在瞬間被點亮,入墜星河般璀璨,幾乎是雀躍地用小碎步跑過去,坐在後座。

桑舟勾起前面挂着的頭盔,轉身罩在餘點語的頭上,自然地為她扣好底下的系帶搭扣。

“抱緊我。”

身後有嬌小的身軀小心翼翼地開始靠近,最後也只是輕輕捏住了自己的兩邊衣角。

桑舟很壞,故意猛踩了油門,機車飛出去的同時,餘點語驚呼一聲,因為慣性的原因緊緊摟住了桑舟的腰,又在下一個拐角的作用下,緊緊貼住。

前面騎着車的女人唇角勾着肆意的笑,十分不合時宜地想着——原來這小屁孩也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幹癟。

軟、香,該有的都有,讓人心醉。

機車在深夜裏穿梭,越過一條又一條狹窄的小道,急速的風将臉刮得生疼,連眼睛都要快睜不開。

餘點語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身上的每個細胞似乎都被打開,在奮力尖叫吶喊,她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

感覺身上始終壓制着自己的枷鎖仿佛在此刻徹底抛棄,粉碎。

機車在飚出去的時候再次經過了工廠前坪,被還在逗留的唐芙和胡嘉漢看見,胡嘉漢目瞪口呆。

“舟舟舟舟姐讓餘妹坐上她的後座了?!她讓人坐上她的後座了!?”

衆所周知,桑舟的後座從不載人,三年了一直如此。

現在,破例了。

唐芙笑得理所當然:“大驚小怪,那是別人嗎?你不知道那是你小嫂子嗎?”

胡嘉漢直男驚愕。

但機車上的兩人并未看見他們,她們有自己的小世界。

桑舟載着餘點語去兜風,從清吉巷出來,往城中區過去的時候經過大橋,一輛一輛的小車被甩開,還有口哨和雙閃追在後面,桑舟不管不顧,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

沉悶的生活似乎被飛馳的速度撕開了一個缺口,餘點語緊緊抱住桑舟的腰,着迷地看着桑舟耳骨上帶着的耳釘,比天邊的繁星更加璀璨,深深在她的心底打下烙印。

她會永遠的記住這個夜晚,記住今夜的自己與桑舟。

桑舟。

餘點語在心裏輕輕地念着這兩個字。

從城北的貧民區城中,繁華逐漸顯現。桑舟還在夜市停下片刻,為餘點語買來一杯椰子冰,自己卻喝着那杯冰塊已經完全融化,顏色逐漸淡化的檸檬茶。

她們在深夜一點才回到清吉巷,桑舟将機車随意地停在巷口,送餘點語回家。

桑舟看到餘點語始終将畫筆抱在懷裏,很寶貝的樣子,淡淡開口:“你的畫功很好,受過長期訓練,上次你送給唐芙的那副畫,畫框來自藝術品牌Memory,對吧。”

餘點語手指一僵,那些記憶不受控地接踵而至,她的步伐不自覺慢了幾拍。

“放心,來到清吉巷的人,多得是有過去的人,這不代表什麽。”桑舟自己亦有從不對人提起的秘密,“如果你真的放不下,那就重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逃避是解決的辦法之一,但如果逃避沒辦法面對內心,那就讓自己勇敢的面對。

與其說桑舟這些想法是在勸餘點語,倒不如說也是在告訴自己。

餘點語失神地看着懷中的筆,與父母送給自己的一模一樣,折斷的畫筆重新以這種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但喪失的那些勇氣豈是一朝一夕能夠拾回來的。

桑舟:“你害怕的是什麽?錢嗎?”

現實的經濟壓力确實是一方面,還有她的身體,包括去面對這一切的鬥志。

餘點語沉默不語,低着頭往前走。

她已經高三了,處在最後關鍵性的一年,她哪來的本事去孤注一擲。以前那個自信開朗的自信在父母離去後早就消失,她沒有底氣、亦沒有那個成本去嘗試。

“我不是小孩子了。”餘點語的眼眸中蒙上一層陰霾,“不能随心所以地叛逆。”

而且桑舟之前也說過,說成年了就不要這麽叛逆。

“誰說成年人就不能叛逆?”桑舟挑眉問。

在來到清吉巷之後,桑舟做了一切自己之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放棄了身份與地位的枷鎖,不再有揮霍的能力,活得比之前艱難一百倍,卻比之前自由千倍萬倍。

“你不過才剛十八,我比你大六歲啊,小屁孩,你不是小孩兒是什麽?”桑舟停在門口,單手玩着打火機,笑得不羁,“你還小,不如就多叛逆一些。”

餘點語心咚咚地響,心上的種子如逢甘霖,破土而出,在肆意生長。

“想學藝術,那就去學。你可以叛逆,尤其在我面前的時候。”桑舟沒有猶豫與停頓的說完這句話,果然見到餘點語怔愣的神情,終究沒忍住,伸出手去捏了下她軟軟的臉頰解了自己的瘾,“回去吧。”

結果人要轉身走的時候,桑舟又拿出一管藥膏放餘點語手裏:“祛疤的。”

餘點語的反應桑舟都能猜到,耳根子都要紅透,她總是覺得自己欠自己的越來越多。

“怎麽,還不回去,難道要和姐姐回家?”桑舟故意勾出輕佻的語氣,向前走了半步,“倒也不是不行。”

被吓到的小白兔臉都紅了,小聲說了謝謝之後迅速跑走。

桑舟在後頭失笑搖頭。

那你就欠我越來越多吧,越多越好。

然後用一輩子的檸檬茶來還我,小屁孩。

作者有話要說:  桑總:我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啊(美滋滋)

某高中生日記寫:今天,桑舟故意逗我,不給我微信號,還裝作沒有聽到我說話的樣子,我記住了,等以後賺了錢,一定要給她重新配一個好一點的耳朵

入v啦!謝謝大家,本章留評随機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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