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熱啊,渴!
梁冬睜開眼差點兒沒刺一雙目失明。
身下咯吱拉撒的,閉着眼睛動動自己的胳膊兒腿兒,梁冬直到覺着沒啥大事兒才敢擱手擋着眼再慢慢睜開。
遍地的白。一望不到邊際。
梁冬四下都垂目瞅瞅,眼睛還是不能适應,都不敢往遠眺望。眯縫着眼。梁冬舌頭不自在的舔舔自己已經曬到幹裂的嘴唇:“操!這他媽的是哪兒?”
身上還濕黏黏的,站起身的梁冬剛邁出一步兒就差點兒叫給拌一跟頭。操出口就是驚喜了,梁冬趕緊把纏在他腳上的單肩包撿起來,摸摸都幹了。
梁冬現在沒別的心思,一屁股坐下拉開包兒往出劃拉,磕出煙兒,也都幹的。從夾層裏掏出藏在試管裏的打火機,啪……
煙還帶着潮氣,叫海水給浸泡以後再曬幹抽有一種別樣的辣口。
更是帶勁兒!
煙草慢慢沉澱到肺裏,梁冬這才腦子漸漸由暈脹清明起來。首先他應該是在這很久了,都是幹的,梁冬摸摸手邊兒背包,和自己身上的布料想。
慢慢仰頭對上腦中央挂着的熱辣太陽,梁冬叫給吓一激靈,操,這他媽啥啊這是?
梁冬現在恍惚懷疑自己是在珠穆朗瑪頂上?這日頭大的跟他媽他家腌菜缸缸蓋子似的。
一撅子竄起來,梁冬立即有低血糖的暈眩感,他這是嚴重脫水了。多年前梁冬叫他爸帶沙漠裏頭跑丢了兩天,他依稀記着就是這種趕腳。
抽半兒的煙也沒心再吧嗒了,醞釀兩口唾沫梁冬提喽起包選擇一個方向就走。眼睛也叫熱的花不像樣兒,站起來就感覺大腦嚴重缺氧。
根本想不到人都哪兒去了?他怎麽會躺在這,在這兒多久了已經?
沒出兩步兒梁冬就發現不遠處有一團白,這白跟地上的白不搭調。是奶白的,一長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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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梁冬剛醒過來就感覺眼睛太疼,四周啥麽幾下就也沒太注意,要說他就是走起來也興許注意不了。如果那條白要不是原地拱的太他媽邪乎的話。
梁冬也沒敢湊近,走上去幾步始終就隔十來步距離眯着眼睛觀察,這麽個了無人煙的地方要整出個啥黃化蛇啊啥的,梁冬自認現在可跑不過它。
遠處拱着拱着,拱着的那條白突然撲騰的立了起來。頂上頭露出團兒黑。
梁冬叫這一突然吓一激靈,脖頸子都出了點點兒的細小疙瘩。再仔細的辨認一下,梁冬恨不得拍着大腿向天操聲兒诶媽啊,親人啊。
這哪是立起來啦,那不撲騰的坐起一人兒麽。
一身奶白也都想起來了:“我操,暖暖。”可給梁冬激動壞了,這擱誰在一陌生地兒醒過來,着急要搞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就遇上了熟人。擱誰誰那突突的小心髒不得立馬安下了啊!
梁冬三步并作一步蹭蹭就蹿了過去,夏暖左臉看上去還濕,沾了一下子地上的白沫子。梁冬從沒見着夏暖這麽親過。
給撲棱掉,動作還粗,梁冬急的恨不得都要替夏暖攤攤胳膊腿兒。
夏暖也沒兩樣兒,打睜開第一眼就叫刺一眯縫,梁冬連忙給揉揉,拽着人頭發一把就給摁懷裏了:“暖暖,暖暖,小暖子。”
“诶嘛哥可想死你了……”
夏暖感覺自己頭皮都要被扒下來了,叫箍的都上不來氣兒。被梁冬悶在懷裏說話也悶:“咳,咳咳,這,哪兒啊?”
梁冬照着夏暖後脊梁就又是一下子:“我他媽還要問你。”板住夏暖腦袋,梁冬又是一陣暈眩:“這到底啥瘠薄地方,曬成人幹兒了媽的。”
夏暖不像梁冬心大,認為這還在是他們地球母親的懷抱裏。夏暖有一瞬甚至懷疑這裏就是天堂。入眼的白,天上日頭已不能接受的大。
但也只是一瞬,撇撇身旁梁冬,天堂他也進不來!
夏暖記得他沒有了意識前的一切,包括窒息,包括他沉下海中手裏還拽着的梁冬,還有入嘴的海水不是鹹,是一絲絲酸甜的。
晃悠悠随着梁冬站起來,夏暖這時眼睛也緩和了多,至少能再睜開。只是跟梁冬一樣,眼睛花花的,看遠處也不太真切,身子脫水的發幹發燥。
走兩步,梁冬一直在身邊罵咧咧,這時候身邊出個大自然裏的同類生物別提叫人多他媽安全了。梁冬這時候心又大的往嘴裏叼顆煙。
啪嗒,點着猛吸口:“诶,怎麽回事兒,咱不擱船上麽?”
夏暖一直注意着腳下,總覺着地上無數白堆積出鋪成的地面正散發着異樣的氣味,聞着讓人鬧心,直要火兒。
“船沉了。”
輕描淡寫,梁冬沒炸起來,只是皺眉,叼着煙斜眼撇夏暖:“少他媽扒瞎啊。”
“梁冬,我真沒騙你。這不對勁,我要沒記錯咱倆現在應該是在那海底,幸運的話幾天以後誰還能把咱倆屍骨撈上來,也能落葉歸個根。”
夏暖幽幽着蹲下身扒拉一地白,擡頭太陽晃眼。用手指磨蹭刮掉成細小的白沙粒兒。湊近鼻子嗅嗅,夏暖迎着太陽對定立在一邊臉咧到變形的梁冬疑惑:“你覺的這像鹽麽?”
梁冬速度快的驚人,夏暖一眨眼睜開原先站着的梁冬就跟他一同蹲下平肩齊了。呼哧呼哧喘着氣。快的夏暖都只覺這人吹出的氣體給了自己一嘴巴子。
手在一堆拳頭大小的白塊兒裏刨,梁冬刨出了塊兒足有他腦袋那麽大的白塊兒,一使勁兒嘩啦嘩啦往下掉白沫:“你那意思,這是鹽場?”
夏暖眼白差點兒沒翻出開:“你聽說哪塊兒有規模這麽大的曬鹽場?”往遠去瞧,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地面除了倆人都是白,天上除了梁冬家腌菜缸蓋子大小的太陽也是白。
一絲別的色兒沒有,純白純白的,世界靜止了一般。
夏暖拽起地上還在刨鹽塊子的梁冬:“快走,這太熱了,全是鹽。咱倆不叫熱死也得讓味兒齁死。”
倆人都沒再說話,現在的體力真不合适。梁冬就算有再多疑問也能感到自己體內叫熱流越來越逼近的暈眩。
再熱衣服也不敢脫,夏暖把自己外套裏的半袖脫下來罩到頭上,再把外套嚴嚴實實擱身上包好。梁冬不耐,可也叫夏暖說的給吓得不得以學着對方的樣子包好頭。
越來越熱,怎麽走天上太陽都甩不掉,似乎還在接近。越走越熱,越走就越煩躁。倆人褲子裆部都叫汗給浸濕的不行。
外套叫烤的像是層剛從烤箱裏撕下來的鴨皮直接叫他們裹上的身。
汗流把頭發浸的全濕,直到這時候梁冬才慶幸自己是真他媽的先見之明,臨出發前梁冬就知道森山裏水的缺少,說句實在的,別說洗澡了,洗個臉都得他媽擱上四五天。
梁冬是想想都犯膈應,一狠心就把自己一頭半長發剪成了板寸。
現在想想就之前那頭型,梁冬是真都覺着他現在不叫曬死不叫齁死,也得叫他媽後腦兒的長毛給糊死。
再怎麽熱倆人腦袋上的衣服也都不敢拿下來,時間沒多久,夏暖看看腕上的細鏈子表。走了兩個小時,嘴就比剛醒那會兒又幹裂了很多……
前方還是漫無邊際的白,夏暖求生的意志一下涼了一大截子。和梁冬對對眼,倆人此時的心情也相差無幾。
梁冬看看前路的心也都跟一個高級攻擊打掉大半兒BOSS的血條,可卻沒有丁點兒真他媽爽啊的意思。梁冬都要哭了,現在他跟那大BOSS簡直一樣一樣的。
狂躁,要抽風,必須發火。
再熱也不能随意撤去身上任何的束縛,現在只要是有布片倆人就能全往身上圍,熱死好賴還能在死時是副好皮囊。
這要是叫曬傷了那是純破相。
看看旁邊兒跟他相互攙扶着蹒跚前行的夏暖,梁冬心裏才漸漸得到了些許安慰。
湊近這人,梁冬撩開夏暖臉上蓋着的布料。拿自己全是汗珠缺水而有些幹癟的鼻尖兒去蹭,蹭夏暖熱到酡紅到不行的一邊兒臉。
“暖暖。”梁冬哭随着動靜:“暖暖,哥還處男呢啊,哥還沒跟,沒跟人全壘打過吶,哥他媽今個兒曬死這多憋屈啊。”
夏暖本來也貼近梁冬蹭蹭的臉,聽見人說完就是一僵:“別,別說話。”話音兒也不見得比梁冬調調兒有水分多少。
沒走出兩步,倆人同時都發現腳下有晃動。
“等等。”夏暖拽住梁冬,地越來越顫,鹽塊子在地殼的顫動下都化成了細鹽沙。由腳下往後流失……
夏暖注視前方心倒沒多慌,只是在想地震?鹽崩?要真是這兩樣兒那往哪兒跑也都沒個不一樣兒。
梁冬看着腳底流掉的鹽沙,往後去瞅,梁冬他操啊,還缺什麽水啊,梁冬拽上正觀察前方刮起一大片鹽沙龍卷風的夏暖發瘋的跑。
“別跑別跑,別跑……”夏暖也發瘋的想要拽住梁冬:“別,別……”
被拽住的梁冬和夏暖倆人來了個對調。
梁冬這回操都操不出來了,眼見着越卷越近的一排龍卷風逼近。夏暖則是上半身位都轉成了不可思議的幅度,後面巨大的一個漩渦也在越擴越大……
直直照着倆人追了上來,漩渦往裏看又細又小的洞口,黑黝黝深。
當梁冬被瞬間湧上的細鹽堵住口鼻,梁冬都還在掙紮。
手心裏拽住的夏暖手指好像一點兒也不安全,梁冬眼睛一點兒睜不開,費盡最後的力氣使勁兒把要被沖開的夏暖往自己身邊兒拽。
感到夏暖的另只手纏到他腰上梁冬惶惶的心才有絲松。
意識被無數鹽沙灌溉的沖擊下支離破碎,清明的最後一刻梁冬抱住夏暖才操出來,還真他媽的是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