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我家
第18章“去我家。”
經常沖動是一回事,時舟又向來容易感到歉疚。
大部分情況下就算別人說了沒關系,他也依然過意不去。
但很奇怪,聽到對方說出這句話,時舟的心就化成朵朵白雲,像松鼠尾巴那樣柔軟。
輕飄飄的,又很踏實。
好像不管做什麽對方都能穩穩地接住,再将他妥帖安放,不需要小心翼翼,就算做再多天馬行空的事也超級有底氣。
時舟心想,崽崽太懂事了。
他該怎麽辦。
這場突襲的雨,被風帶來又被帶走,天還是陰陰的,四周都帶着濕漉漉的涼意。
萬冬蹲着朝地上扔了個石子,水窪裏濺起的泥點子崩到他臉上:“靠。”
他轉過臉來對時舟道:“這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你要是再早點或者再晚點都淋不着,就這麽巧趕上了。”
時舟正想說什麽,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路游原把寬大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走吧。”
時舟怕對方要送自己回家,連忙道:“我再待一會兒就讓司機來接我。”
路游原:“這裏太冷了,你會感冒。”
萬冬拍拍身上的泥站了起來:“走吧走吧,看來今天是沒法接着幹了,我蹭個車,一塊把我給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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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舟不情願的小聲道:“可是我不想回家。”
路游原把熱水灌進一個塑料杯裏讓對方抱着暖手:“不回你家。”
“那去哪裏?”
“去我家。”
???
時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
臉不知道是咳得厲害還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的,瞬間火燒火燎了起來。
一旁的萬冬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哦豁了一聲,對路游原使了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這也太直球了吧,兄弟。
牛還是你牛啊,直接拐回家!
路游原置若罔聞,看着時舟說:“你現在這樣回去,以後可能就出不來了。”
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他也拿不準對方到底會不會同意。
時舟知道自己現在一身狼狽,也是真的怕回去被家裏人看到。
最後還是猶豫的點了點頭。
萬冬自覺識趣,沒跟着一起上車。
時舟坐上路游原的副駕駛,對方車裏也有淡淡的草木香氣,混和着剛下過雨泥土的味道,莫名有種撫慰人心的效果。
即便如此,時舟還是精神緊繃得不知道手往哪擺。
對方俯身微微朝他靠近,時舟立刻警覺,結結巴巴道:“怎麽了?”
路游原不急不緩,伸手将安全帶替他系好,眼中略帶深意:“你冷嗎?手有點抖。”
“......”
時舟只得道:“是有點。”
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他身上的寒氣早已被祛除,時舟心虛一秒,下一刻又替自己找好了借口。
第一次坐自家崽的副駕駛,緊張一下也是應該的!
路游原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條灰色的法蘭絨毯蓋在他身上,時舟偷偷把半張臉埋了進去,鼻尖蹭着柔軟的毛毛,呼吸間全是對方身上的味道。
它很甘冽,又如刀。
時舟不動聲色的深呼一口氣,蜷起小腿拿手碰了碰被劃傷的腳踝,試圖靠疼痛來緩解這種莫名其妙的刺激。
這裏到市區果然不止有那一條路。
比農田路繞遠了些,但好在不那麽泥濘,雖然還是很不好開。
路游原開車很穩,漸漸地,時舟有一搭沒一搭撫着回暖的小腿,讓自己保持清醒,結果起了反效果。
他迷迷糊糊了一路,終于在快到的時候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路游原把車停到車庫,偏頭看了一眼副駕。
時舟裹着毛毯,只露了眼睛和鼻子在外面,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蝴蝶般的陰影。
有一縷碎發落在額前,似乎感到有些癢,對方孩子氣的在毯子上蹭了蹭前額。
沒醒,看起來睡得很香。
他不忍心叫醒對方,只得輕輕解開兩人的安全帶,繞過車的另一側,俯身将人從車裏抱了出來。
其實時舟在路游原解自己安全帶的時候就醒了。
他屏住呼吸,在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後,內心掙紮了一下要不要睜眼。
奈何實在有些尴尬,狠了狠心還是選擇繼續裝睡。
直到腳不沾地就登堂入室,被路游原放到卧室的床上,等對方阖上門出去後,時舟這才坐了起來。
他揉了揉淩亂幹爽的頭發,擡眼打量這個房間。
這裏看起來像是路游原平時睡的主卧,跟他的人一樣,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沒有過多裝飾。
淩厲幹淨,看起來過于冷清。
但床還是很軟、很暖和。
床頭還挂了幾枝幹花并一個花瓶,給這個單調的房間增添了幾抹色彩。
時舟聽到門外的動靜,蹑手蹑腳的推開門露頭往外看。
公寓很大,整體風格跟主卧一模一樣,住在這裏的人一看就不喜歡花費時間在提升舒适度上。
如果不是放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時舟還以為路游原帶自己來的是套新房子。
路游原正在廚房煮什麽東西,沒等走近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姜味,時舟此時鼻子有些不透氣都能聞得清楚。
對方沒回頭:“醒了?”
時舟“嗯”了一聲,趕緊後退幾步遠離讨厭的味道。
路游原指了指身後那道灰門:“浴室在那邊,先去洗個澡。”
時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習慣性按照對方說的做,乖乖道:“好。”
浴室已經被放好了換洗衣物和浴巾毛巾。
淋了一場雨,身上到現在還黏膩膩的,洗完熱水澡才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時舟一邊聞着自己跟路游原身上如出一轍的香氣,一邊悄悄記下對方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牌子。
準備的衣服很明顯是路游原自己的,時舟穿上後空空蕩蕩,衣袖褲腿都長出一截,他随意挽了幾圈走出去。
路游原就把熬好的姜茶倒在杯子裏,出來就看到了剛從浴室出來的時舟。
對方身上還有氤氲的熱氣,臉被蒸氣熏成粉色,手腕和腳踝都裸露在寬大的衣服外,透出幾分精致脆弱的極致美感。
眼前的小美人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麽秀色可餐。
許是覺得衣領有點松,對方把衣服往後拉了拉,前面的春光遮住了,倒是露出了細膩如白瓷的後頸。
路游原眼底深了幾分,将杯子遞上去:“喝了這個。”
時舟皺着臉搖頭:“我讨厭姜的味道,可以不喝嘛?”
路游原語氣中沒有商量的餘地:“不可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時舟接過去捏着鼻子灌進去,滿滿一杯姜茶剛進到胃裏,額上和鼻尖就瞬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苦着臉放下杯子,嘴裏就被對方駕輕就熟的喂了一顆糖,手法之娴熟,讓時舟懷疑路游原以前也經常這麽喂別人喝藥。
他含着糖這麽想着。
辣味随即被全部沖淡,再品就只剩下了甜。
氣泡糖裏的泡泡一個個浮上舌尖,接着炸開,口腔裏都是藍柑青檸的酸甜滋味。
時舟愉快的眯起眼:“這個糖好好吃!”
味道很熟悉,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裏吃到過。
路游原扔掉糖紙,把剩下的姜茶就着時舟剛用完的杯子倒進去:“小賣部買的,五塊錢二十個,想要我送你。”
把糖在嘴裏嘎嘣咬碎,時舟心下感嘆,大反派真接地氣啊。
下一秒他就感嘆不出來了。
時舟瞪大雙眼:“這,這是我剛用過的杯子......”
“我知道。”路游原面不改色的喝下最後一口,“不想洗第二個杯子。”
對方雲淡風輕的表情讓時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大驚小怪。
他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些什麽,目光控制不住看向對方手裏的杯子。
看到杯壁殘留的水漬,想到對方剛才自然的動作。
時舟能感到自己的臉上漫上緋色,羞愧的靈魂在頭腦那片狹窄的空間橫沖直撞。
他暈乎乎的想,這算不算是間接接吻?
所幸對方沒忍心讓他太尴尬,放下杯子進了浴室:“等我一會,我出來就幫你叫司機。”
留時舟一個人站在原地。
好不容易平靜了心,眼睛又忍不住瞄向桌上那個杯子。
結果越看越覺得眼熟。
這杯子怎麽跟他家宴會用的飲料杯一模一樣。
別的倒可以說巧合,但時家的所有餐具杯具都是請玻璃廠和瓷器廠專門燒制的,據說花紋還是白月光生前親手設計。
時舟摸了摸杯底,有玫瑰環月的紋樣。
确實是他家的沒錯。
他蹑手蹑腳走進廚房,拉開櫥櫃,反複确認了幾次,整個廚房只有他手裏這個杯子是獨一無二的樣式。
心底的疑問越擴越大,時舟突然福至心靈回到剛剛的主卧。
果不其然,床頭上那個花瓶和幹花也很眼熟。
是白薔薇和銀葉菊,那天去路游原辦公室插的那瓶花。
後來時舟再去就沒有見過這個花瓶了,還以為對方辦公室裏的花瓶都是一天一換,也沒有多想。
緊接着,時舟又接二連三的在對方的桌子上發現了自己用過幾次就找不到的鋼筆和印章。
底下還壓了幾張紙,上面有些潦草的畫着幾張肖像。
時舟拎起來仔細看了看,太陽穴突突的跳起來。
好家夥,這不是他上班閑得無聊随手畫的Q版路游原嗎!
作者有話要說:
路游原:真正的癡漢,敢于從對方眼皮底下順走一切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