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阮府多日,和這些小丫鬟們當是熟悉。
比如面前這位,就在廚房當差,好幾次給他開小竈。
“杏兒這麽晚你……”
杏兒雙眸燦爛,将食盒遞上去,“山楂湯,公子吩咐的。”
裴言摸摸自己的肚子,嗯……确實有點撐。他兩眼彎彎笑着接過,“謝了,對了把這些拿上當做宵夜。”他從旁把點心盒子拿過來塞在杏兒手上。
小丫頭面上欣喜,分外可人,“謝謝小言姐姐。”
“乖,回去吧。”裴言摸摸她的頭。
別說,這動作還挺舒服。他倒是可以理解阮瑾摸他頭了。
之後幾日,裴言果真聽話的呆在府上哪兒也沒去,身上的傷也差不多痊愈,他閑得每日都在窗前賞竹。
再賞下去,估計那竹葉都要枯了。
祁淵也沒消息,裴言頭一回對于自己的見解産生懷疑。
正在他發愁的時候,黑白無常來消息了。
……
裴言站在一府門之外,上面已然挂上白綢等等。
國公府三個大字,十分氣派。
只是裏面正在做白事,難免有些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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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裏面除了做白事,還有另外一樁事發生在府中。
而今他與黑白無常三人已恢複原來模樣,光明正大站在府門之外,旁人自是瞧不見他們。
“就是這裏,兩個時辰前,鬼氣濃郁至極,想來……”黑無常說着搖搖頭頗有些無力。
“先進去看看,小心為上。“裴言說着,三人便消失原地。
國公府屋角的小院子,丫鬟忙得團團轉,裴言和黑白無常相視一眼。
裏面的婦人小産了。
裴言能感覺到這裏的鬼氣,他掏出生死簿核對,這一對,可就讓他眼皮子狂跳。
見他臉色微凝,眼中醞釀着怒火。
白無常小心問道:“大人……”
裴言“啪”的一聲合上生死簿,目光如針鋒看向屋子裏,他抿唇不語。
錯了……都錯了。
祁淵根本就沒想過找夏國其他王室報仇,他的目的就是詠裳。
裏面婦人未出世的孩兒正是轉世投胎的樂女詠裳。
而前幾日的鬼氣波動,很可能是他使出的詭計,來轉移他們三個的注意力,才方便對詠裳下手。
但現在說什麽都遲了。
他得好好想想。
“你們先去駐守城門,不能讓祁淵離開京城。”
“是。”黑白無常齊聲道。
裴言默默看着裏面正忙活的屋子,秦國公的小妾,詠裳若是能活下來也是國公府的大小姐,一輩子衣食無憂,雖不是嫡女,但也一生順遂。
若說沒有懊悔是不可能的,裴言輾轉出了國公府。
夜色微涼,他內心也是一片寒意,站在護城河旁,河水被風帶起漣漪。
裴言只覺得冷。
明明都不了解祁淵的前塵往事,他怎麽能就一些大概做出憑斷呢。
他扔下一顆石子打破河面的平靜,水滴濺上岸來,裴言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垂眸定眼一看,一個慘白無血色的鬼臉正與他兩眼相對……
裴言蹙眉,剛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那水鬼突然跑了。
得,連水鬼都不待見他了。
裴言無比郁悶。
“裴言。”
男子悅耳的聲音讓裴言回眸,不知何時阮瑾已經站在他身後。
他走過來,“很晚了。”
裴言點點頭,他知道很晚了,“你不會是出來找我的吧?”他無聊的又投下一顆石子。
一只手伸過來扣住他的手,将其手中的石子拿過來。
“嗯?”
“先回府,我帶了你喜歡的宵夜。”
他說完将石子一把扔下去,裴言壓根不想回去,他現在心煩意亂,因為自己的蠢又把詠裳害了。
“我想回家。”裴言幽幽道。
這一句話如石錘砸進阮瑾心裏。
“你不喜歡這裏?”
裴言搖頭,“沒有,我只是……突然想了。”
冥府那個常年無光的地方,以往他每次遇到煩惱的時候,師父都會開解他,再不濟赤炎那家夥還會厚臉皮的逗他開心。
哎……
“你遇上什麽煩惱了?”阮瑾看着他眼中的愁然。
裴言不說話了。
祁淵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麽呢?這是裴言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出來的。
倘若他和詠裳真是仇人,那也不至于在其要轉世的時候将其扼殺吧,這太損陰德了。
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想到這裏,裴言突然開竅。
不對!
祁淵是如何知道詠裳會投胎于國公府的?輪回事宜皆是交于陰官,祁淵一個惡鬼,自他逃出來當然不可能回去冥府調查。
所以……裴言目光閃了閃,有人在幫他。
只有如此,一切方才說得通。
不然,他是怎麽從血池地獄逃出來的,那裏看管嚴明,千百年來無一鬼擅自離開。
要說祁淵是個強大的惡鬼,可血池地獄比他更加強大的比比皆是。
把這點想通了,裴言心裏堵着的那口氣總算是順暢了。
“我只是……”他嘆口氣說到一半,一只覆着水的蒼白手指從河面鑽出來,悄無聲息的抓住阮瑾的腳踝。
裴言原本的話抛去,伸手要去拉阮瑾。
“阮瑾!”
“嘩。”
伴随着落水聲,裴言立刻跳下河去追趕。
遠遠就看着水鬼一手掐着阮瑾的脖子,裴言揚手一擊,那水鬼被重重推開,裴言游過去抓住阮瑾的手。
裴言可沒打算放過那水鬼。水鬼見勢要跑,裴言忙的施法困住他。
一手拉着阮瑾,一手牽制着水鬼。
“呼。”
裴言帶着阮瑾爬上岸,阮瑾可就不大好了,靠在岸邊一直咳水,裴言聽得撕心裂肺般,過去給他拍拍背脊。
“這麽多年你還沒熟悉水性?”
阮瑾虛弱的搖首,他沒說的是……他害怕水,一直都害怕。
那種失重感,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因為他不相信每一次都會有人來救他。
裴言見他呼吸均勻下來,這才停下手準備去料理那水鬼。
這一轉眼不打緊,對上一雙狠毒的眼,裴言抹掉臉上的水滴,“你……秦逍?”
這話引得阮瑾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那匍匐于地的水鬼。
“是我。”秦逍被施法脫離,此刻只能乖乖的躺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