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落水而亡,不會是被水鬼扯下去的吧?”裴言猜測。
秦逍撫開擋眼的長發,整張臉确實令人不敢認。
這也是開始裴言沒有認出來的原因。
因為他……嗯,水鬼嘛,在裴言眼中就是長得差不多,若非他認識秦逍,不然……也是認不出的。
“你是男子!?”秦逍沒有明面回答裴言且反問道。
夜風蕭瑟,裴言自覺身體不錯,也耐不過從冷水裏出來又呆在夜風中。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阮瑾拉過他站在身後,與秦逍正面對視。
這動作看在秦逍眼中是及其的維護。
他突然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裴言環抱着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阮瑾,“他不會是傻了吧?”
阮瑾不語,秦逍的笑聲透着凄然,漸漸而止。
“沒想到你竟然會對一個男子……”
“住嘴。”
阮瑾打斷他,秦逍眼眸深深,他眼中劃過一絲冷笑,“怪不得……這麽多年,你都沒有和虞初成親的打算。”
聽到虞初的名字,裴言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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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扯扯阮瑾潤濕的衣袖,“對啊,你怎麽還沒成親?”
“呵,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的?”秦逍嗤笑,轉而又對阮瑾說道:“若是他真不明白,你這心思還真真白費,若他是裝的……那就更可悲了。”
“我怎麽覺得現在更可悲是你?”裴言忍不住了,兩人跟打啞謎一樣,他倒是跟個局外人一樣。
“木已成舟,我不過是想找個替死鬼安心投胎去罷了。”秦逍道。
“你想得……還真是通透。敢說你扯阮瑾落水不是順便報私仇?”裴言回怼。
秦逍揚笑,可惜那笑意并未到達眼底,他看着平靜的河,從最開始的痛恨他已經緩下來,作為水鬼他離不開這條河的範圍,只能去找替死鬼。
“我與他的仇……扯不清。”秦逍憤恨道。
“你既已死,以往之事我不與你計較。”阮瑾說完,連多餘的目光都不想分給他,擡手拉住裴言的手離開護城河。
秦逍看在眼中,阮瑾未免離開得太着急了吧?他勾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怕呢,到頭來還不是一介為情所困的凡夫俗子。”
途中,裴言還沒反應過來,忙的停下來,“為何這般着急?”
“你身上濕了。”阮瑾一本正經說道。
裴言低眸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猛地一下敲了自己的腦門,“等等,不對啊,秦逍是水鬼,你怎麽能看到他的?”
他現在才想起這回事。凡人是不可能看見水鬼的。
就算阮瑾的真實身份不是凡人,可他起碼現在是啊。
阮瑾瞥眸,道:“我不該看見嗎?”
你該嗎?
裴言氣呼呼的,累了幹脆跑到旁邊矮樹旁靠着,什麽冷意啊都被這對話給氣跑了。
阮瑾走過來,“我不知道。”
他這次說得實誠,裴言卻……
“你要是知道才怪呢。還有,我記得當年我走的時候你才定親,這幾年過去你和那虞初按理說年紀相仿,差不多也該成親了,怎麽連點風聲都沒有?”
裴言臉上還有些水滴,烏發全濕,水滴順着長發滴流在他身上。
一雙水眸好似被清水沖刷過,分外的亮。
阮瑾多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看向斑駁樹影,他低聲回答:“虞初有喜歡之人,我同她的訂親不過是權宜之計。”
裴言:“……”
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辛辛苦苦的送夢,結果這倆就給他來個權宜之計。
所以,這到底是玩兒誰呢。
他說手指上的紅線為何遲遲不斷,原先以為是阮瑾還沒成親所致,現在……裴言只想嘔血。
裴言盯着阮瑾的目光由最初的埋怨轉為委屈。
他這是倒了什麽黴,咋什麽事都被他碰上了?
“你……沒事吧?”阮瑾試探着問道。
裴言幾欲想哭,想到自己又不是女子,沒事哭哭啼啼的有失顏面,趕緊忍下去。
“行吧,你比較厲害。來告訴我你喜歡哪家女子,我給你做媒去!”裴言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阮瑾神色收斂,目光淡淡看得裴言心裏發虛,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不妥,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妻生子,身邊得有個賢妻照顧你。”
他說得苦口婆心,宛若來自長輩的教導。
話音剛落,阮瑾貼身上前将他抱在懷中,原本冷得無知覺的身體漸漸回暖,甚至……裴言唾棄自己咋還有些貪戀阮瑾身上的溫暖呢。
他靠在阮瑾懷中,胡思亂想許多,深覺這姿勢不對,忙的推開,“有說好好說嘛,動手動腳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阮瑾被他推得退後幾步,站定下來,沒有錯過裴言臉上的別扭,“你是想斷了這紅線?”
裴言雙眼瞬時放大,他覺得自己今夜遭受的驚訝快把他壓得直不起身子了。
指着阮瑾結結巴巴道:“你……你能看見?”他似不敢相信。
阮瑾擡手牽起那條拴在他和裴言之間的紅線,裴言目瞪口呆。
“什麽時候?”
“一開始。”
裴言捂頭,他覺得有些疼。回想過去,自己在那兒扯紅線的樣子落在阮瑾眼中跟個傻子一樣。
他的面子一點都不剩。
見裴言腦袋越來越低,一句話也不說,身上的濕意差不多已幹。
“裴……”
“是我的錯。”裴言搶先開口,擡眸間眼中萬分平靜,仿佛方才激動的人不是他。
“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讓你跟我綁上的,本來我以為你和虞初成親,這紅線就斷了,也就沒其他事端,但……”裴言也想不明白,明明命書上寫了阮瑾會和虞初相伴一世的。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因為他,導致了阮瑾的命途發生改變。
他說着越發心酸,本來也只是救阮瑾,結果自己攤上事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這紅線斷了的。”他重新擡眼,有了星光。
阮瑾聽他的話,只字不語。
久到裴言以為他生氣了,忙道:“我知道你跟一個男子綁上紅線肯定覺得奇怪,不過……我自認為沒那麽讨人厭,你再忍耐忍耐吧。”這會兒他實在騰不出功夫去找月下仙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阮瑾低言。
裴言只當他是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他長嘆一口氣,擺擺手,全身疲憊。
“先回府吧,你身體弱別感染風寒了。”他這會兒想起來兩人身上是濕的。
他自己倒好,阮瑾可是個嬌弱的,得是小心。
阮瑾到底沒說什麽,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府上,好在三更半夜沒什麽人,裴言回到屋子換上女裝躺在床榻上。
“也不知道這段時日韓大人查出來什麽沒有。”他側過身子定定的看向窗外的月光。
擡手将那明月圈起來,在冥府可是瞧不見這些光景的。
也是奇怪,回來之前他覺得累,現在休息卻什麽睡意也沒有。
他輾轉反側多時,幹脆穿上衣推門而出,院子那邊有一池塘,遠遠的裴言看見一白衣背影星願。
拉拉披上的衣衫,他朝着那人走過去。
“剛泡了水,你又坐這兒吹冷風,真不怕感染風寒?”裴言說得有些無奈,特別是看到阮瑾僅僅着了單衣。
幹脆将披着的外衫給阮瑾披上,“我身體結實。”還分外熱心的解釋。
阮瑾轉眸仰首看着他,裴言的長相十分出衆。就憑他平日在府中聽聞下人的議論便可知。
以為他會說什麽的裴言,等了良久的沉默,裴言耐不住寒冷,搓搓手,“算了,你自己在這賞月吧,我回去睡了。”
他回屋子的背影落在阮瑾眼中,成了一只活潑的兔子。
裴言回到屋中趕緊關門靠在門後,手指捂着胸口,“奇怪,剛才被他盯着,總覺得瘆得慌。”
到了後半夜,裴言依舊腦子清醒,朝窗外看去那裏已沒了阮瑾的身影。
他悄悄松口氣。
既然睡不着,裴言也不想閑着,把櫃子裏前日買的那些釵飾包好,多日沒回冥府也該回去看看了。
……
冥府
穿過熟悉的望鄉臺,裴言總算找到了自在的感覺。
第一件事便是去拜會楊子舟的夫人曲煙。
賞善司
“來便來,怎還帶着禮多見外?”曲煙笑顏如花,看着裴言好似見着喜歡的……嗯……小輩。
裴言不好意思的笑笑,“嫂嫂客氣,這是我到人間只覺得好看,當是配上嫂嫂這等美人。”
甜話誰不會啊?裴言自認為縱觀人間話本無數的人,除了那些個酸麻話說不出,其餘的……還是游刃有餘。
果然,曲煙拿起一支珠釵,正好這會兒楊子舟回來,曲煙同他招手,“相公,快來幫妾身帶上。”
楊子舟同裴言雙雙颔首,便揚笑接過那珠釵替曲煙帶上。
“如何?”曲煙笑得溫柔對裴言問道。
每當這時候裴言就有些頂不住楊子舟的目光了,按理說這話應該是第一個問楊子舟的。
奈何……裴言只好硬着頭皮道:“嫂嫂帶上,自然是好看的。”
曲煙笑得明豔動人,“還是你會逗我開心,哎……若是你肯松口娶妻,我定然讓我那小妹嫁于你。”
“咳咳咳……”裴言一口茶水嗆出來,忙道:“不急……不急,多謝嫂嫂美意。”
曲煙無奈搖首,“真不懂你這孩子,都三百來歲了,連個心悅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