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感受到掌心睫羽輕顫,仿佛撓進心頭。裴言注意到行人目光,神色不自然的拿開,寧晔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裴言收回手拿出果子遞給他,“諾,吃個呗。”

寧晔接下,見到裴言笑臉,他道:“可別說我貪心啊,這一筐可是你給我的,我再反贈于你一個。”他抱着大筐果子美滋滋的說着。

裴言說完,還不忘拿起個咔嘣脆的吃起來。

寧晔将果子收起來,緩緩道:“天要黑了。”

這一日過得還真快,裴言不由感嘆,拍拍手,舔了舔嘴角,“那先去公堂吧。”

說笑完,自然要去辦正事。

望着頭頂‘明鏡高懸’四字,裴言深感威嚴,果然他師父适合幹這些差事。

他倆到時,日頭落山,整個府衙處于幽靜,裴言繞着這衙門走了兩圈回來,“也不知道師父是否在此。”

寧晔指間凝起火光觸近眉心,雙眼再開澄澈一片,望進天際,那天邊彎月如勾,藏匿薄雲之後,半露風姿。

“如何?”裴言小臉巴巴看着。

寧晔垂眸,緩緩搖首。

裴言掩飾不了臉上的失望,怎麽會不在呢。他幹脆坐在石階上,啃起果子來,寧晔默默看着筐子裏空了一半……

咔嚓咔嚓,脆脆的。

裴言豪邁的抹掉嘴角的汁水,他盯着腳下的影子,思考着,幹脆翻騰出那本縣志來看,翻過來翻過去,裴言吃得快突然噎住,兩眼睜大,“咳咳咳……”

寧晔立刻俯身在他背脊輕拍一下,裴言嗆紅了臉指着縣志,“原來七百多年前這裏發過洪水呀。”

從他手上接過縣志,上面詳細寫了年份等等,這場洪水突然而至,毀了清水縣将近一半的人。那段時日,清水縣一片黑暗,屍橫遍野,哭聲哀嚎連連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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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之所以在厚厚的縣志關注這個,只因為描寫洪水篇幅太過冗長,不注意都難,更甚者他注意到年份好像同師父所在時間差不多。

“這場水患,損失太大了。”裴言看完不禁感嘆。

正嘆息着,就聽到前方院子傳來的腳步聲,他微微挑眉,想也不想拉着寧晔竄上屋頂,趴在上面看着幾個仆人提着燈籠跑出去。

“這大半夜的,怎麽還往外跑,着急忙慌的不簡單啊。”裴言嘀咕着。

寧晔低眸看着被他拉着的手,轉眸間迎上月色,眼底柔光一片。

裴言話音才落,就見後院燈火通明,等了陣子,幾個跑出去的仆人拉着一老大夫跑回來。

夜風微涼,裴言瑟縮一下就順勢窩在寧晔懷中,突感身後人僵硬一瞬,裴言蹙眉不滿道:“你還嫌棄我?”

寧晔無辜的轉眸,“沒有。”

躲避的眼神被裴言看在眼中,他幹脆坐起來環着手,指着寧晔的臉“還說沒有,你都不敢看我。我算是發現了,但凡我一親近你,你恨不得老鼠見了貓一樣要跑!”

寧晔搖搖頭,“我……不是。”

裴言哼笑,“不是?你當初在天宮也不這樣呀。”他仿佛生氣的扭過頭去。

他側臉相對,腮幫子氣鼓鼓的,寧晔上手拉住他手腕被裴言甩開,“哼,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這樣,得到了就不珍惜!”裴言轉首指着他大聲道。

寧晔眨眨眼,“你難道不是男子?”

裴言差點被他氣吐血,撇了撇嘴,“咱們……不一樣。”他側眸道:“我可是專情的。”

眼見着老大夫對着一婦人搖首嘆氣,随即離去。

寧晔回想自己是否做錯什麽,左右思襯不得,過後道:“我只是……還不能習慣你突然的……”

“主動?你就喜歡以前我面對你慫慫的樣兒?”裴言插腰道。

寧晔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他選擇沉默。

裴言唏噓一聲,随後看見那婦人抹了淚往屋裏走,裴言別扭的拉着寧晔的手跳下去探看。

屋中

燈火昏暗,在這寂靜夜中透着一絲沉重。

裴言透過縫隙能看見那婦人捏着錦帕坐在床側,床榻之上坐躺着一中年男子,面色蒼白,病殃殃的。可看久了會發現,他似乎……并不是生了病。

寧晔默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夫君,明日妾身便托父親請那萬州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男子咳嗽一二,費力擺手,似燈油枯盡之态。

“莫擾岳父大人了,這病來勢洶洶,整個清水縣大夫看了個遍都無法,怕是……”

婦人忙堵住他的嘴,面色擔憂,“夫君莫要胡言,妾身定會想法子的。”

她說着安撫幾句便出了門來,一個丫鬟在門前候着,裴言這時拉着寧晔躲在一棵樹後。

婦人同丫鬟來到院子裏,風卷起地上殘葉,婦人眼露哀愁,旁的丫鬟上前為她披上外衫,“夫人,大人宅心仁厚,定能得老天爺保佑的……”

“這病來得突然毫無征兆,我怕……”婦人啜泣,啼哭聲讓旁邊丫鬟面露擔憂。

丫鬟想了想,欲言又止,“夫人……婢子有一話不知當說否。”

婦人轉眸,“直說便是,你我主仆多年還支吾作甚。”

得了這話,丫鬟這才放心,道:“婢子只是出門時聽人說了嘴,雖是謠傳卻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大夫來此皆說不出緣由,藥石無果婦人就沒想過是其他緣由?”

她話開了頭,婦人捏着錦帕思襯,良久才恍然開口,“你的意思是……中邪?”

丫鬟點點頭。

婦人柳眉微蹙,仔細回想,“你這麽一說,我便想起來,夫君大病之前,曾去祖宗墓前祭祖,當時突起大風,天色沉暗,我還險些摔着,這麽一想……”

丫鬟聽後又道:“不如……去請個道士回來看看?”

婦人猶豫着,半響道:“我得回屋想想,好歹夫君乃是一縣之官,不可馬虎。”

主仆倆攙扶着齊齊回了屋。

裴言環手抵着下巴,目光敏銳的看着那間屋子,随後他用手肘碰碰寧晔,“你覺得呢?”

倆人躲在這裏聽了全,雖有些不對,卻也算無意之舉。

寧晔回想,順着裴言目光看過去,“是有蹊跷。”

裴言點點頭,雖說他是來找師父的,這些也不關他事,不過……心裏總有些異樣,讓他不得不多留意。

夜黑風高

裴言和寧晔站在屋中,遠觀男子病态之容。

男子夜難寐,左右輾轉,面露痛苦愁然,口中呓語,辨不得清,裴言上前查看,男子身上并無邪氣入侵的跡象。

就在此刻,紫金葫蘆有了動靜,裴言忙拿出來,看着葫蘆輕微抖動,寧晔神色微變,“他感應到了魂魄。”

裴言看着空蕩屋子,壓根沒有魂魄的痕跡。

寧晔從他手中接過紫金葫蘆,凝神靜待,片刻道:“恐是同他有幹系。”他看着床榻上的男子道。

“可他身上沒有殘魂呀?”裴言迷茫。

“或許他曾經接觸過。”寧晔點出。

這樣裴言明白過來,桃花眼波光潋滟,“難道……”他看向寧晔,思及方才那婦人的話,定然是祭祖時發生了什麽,以至于這男子虛弱至此。

二人話不多說,連夜趕往這男子祭祖之地。

縣志在裴言手中真真起了很大的作用。不過一個時辰他就将方才那男子的根底摸得一清二楚。

原一直是清水縣的人,之後趕考得名,回來任清水官吏,祖上清白基本上可以說是在清水縣生根。

裴言站在墓前,望着跟前大片……墓碑。無奈的撓了撓腦袋,悄悄打量身邊的寧晔,“好像還挺巧的哈。”

他說的是這片墓碑上的姓氏都姓崔。

裴言望着手裏的紫金葫蘆,“師父啊……你說這是不是你老家?”

葫蘆靜止無反應。

裴言撇了撇嘴,好吧……他自己來看。

準備一個一個找過去,剛離開一步就被寧晔拉回來。

“嗯?”

寧晔指着正前方那處墓碑,“在那裏。”

紙錢飛散,這氣氛怪怪的,裴言按捺住背後寒意。奇怪,他好歹是堂堂冥府陰官,會怕這個?

內心打鼓,那也得上。

他蹲下身,撫掉墓上雜草,兩字躍然于眼前,令他眉眼橫飛,“這兒!”

——崔敬

寧晔看過來,發現墓上萦繞着一絲魂魄,閉眼觀望四周,此處随時墓地,怪哉的是并無多少陰氣,除了跟前這墓碑。

“師父呀,你若真在此就出來吧,徒兒還趕着救您呢。”裴言跟做法一樣說道。

不知是不是他這話起了作用,突然夜風起,好似一只手拂過他的臉頰,裴言吓得彈跳起來,一把抱住寧晔,“師父,你莫同我玩笑,我膽兒小。”

寧晔摟着他,目視前方,眸光一閃,開口:“望請歸位。”

四字落下,寧晔拿過紫金葫蘆打開,裴言回眸悄悄看來,只見墓前一絲黑氣浮現緩緩鑽進葫蘆裏。

“進去了?”裴言不敢置信。

寧晔颔首,安撫似的摸摸他的腦袋,“還有一魂……應該在府衙內。”

裴言挑眉,沒松開手,“你怎麽知道?”

寧晔揚了揚手裏的葫蘆,“他告訴我的。”

裴言不樂意了,到底誰是親徒弟呢,不開心的跳到寧晔背上,“我累了~”

寧晔像是習慣了裴言突然性的耍賴,收好葫蘆,“你若累便趴着睡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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