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商賈

“主人……主人……”

真真說話的聲音很小,一張年輕的臉上盡是哀凄之色, 眼底隐約有什麽在晃動。

聲音落在上官辰耳中, 時斷時續。真真分明就在上官辰跟前,他的聲音于上官辰而言卻是分外遙遠。

“主人……”

真真往前靠了靠, 又喊了幾聲。上官辰不說話,身體動也不動,只是閉着眼躺在床榻之上, 安靜得像個熟睡的嬰孩。

長長的睫毛随意鋪散開來,燭光隔着月色落在上官辰眼上,在眼底投下一片濃密的影子。

“主人。”真真趴在上官辰跟前,心裏頭一股子愧疚不着痕跡湧了出來,“主人, 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和東方胤其走得過近。是我粗枝大葉,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才釀成了現在的大禍。如今, 老板已經實行了對主人的懲罰,主人劫數如此,我也無能為力。”

上官辰板板正正躺在榻上, 空氣自他鼻尖呼進呼出。他的呼吸很輕, 輕得若是人不仔細聽根本感覺不到他在呼吸。

“主人……”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東方胤其親自端着托盤走了進來。進門後,他小心翼翼關好房門,落在上官辰身上的目光頗為傷感。

将托盤放在床榻邊的小木桌上, 東方胤其在塌邊坐下,伸手替上官辰擦去額角的細汗。東方胤其慢慢低下頭,靠在上官辰耳邊輕輕開口:“阿辰,該喝藥了。”

半晌,無人回應。

東方胤其抓着被角的手緊了緊,他的目光隐有波動,過了會兒,他又低聲喊了句“阿辰,該喝藥了”。

自然,回應他的只有安靜。

那只手指修長的大手順着上官辰的眉眼緩緩游走,東方胤其的聲音落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帶了些自我安慰的味道:“阿辰,禦醫說你身子雖弱但是會醒過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輕輕點了點上官辰的鼻尖,“放心,我會在這裏陪你。”

陪着你,直到你醒來。

上官辰昏迷的這段時間,東方胤其除了憂心上官辰的病情也開始着手安排迎戰大淵國小淵國的具體事宜。

轉眼已是深秋,天越發地涼了,偶爾有秋風掃過,地上的落葉忍不住跟着轉幾個圈。

“陛下決定了?”丁勻搖着輪椅停在東方胤其身後,目光中含着擔憂,“這一戰,陛下有幾成的勝算?”

此刻,東方胤其正站在房檐下,目光幽深望着遠處的天空。聽到丁勻的話,他側過頭來朝着丁勻擠出一個似淡若無的笑:“勝算麽?約摸三成。”

“三成……”兩個字吐出,丁勻忽地收住了話頭,低下頭不再說話。

東方胤其輕笑出聲:“你是不是在想既然勝算如此渺茫,為何朕還要迎戰?”

丁勻重新擡起頭來,定定瞧着東方胤其:“不錯,卑職的确有此疑問。”

“近幾年來,大淵國小淵國國力日漸雄厚。如今兩國聯手來攻我烈雲國,周邊鄰國多弱小,朕派了不少使臣去鄰國求助,周邊鄰國無一例外以各種理由推脫。”東方胤其唇邊帶上了個不大不小的笑,“雖然求助別國沒什麽收獲,但我烈雲國幾百年的基業也斷不能拱手奉給敵軍。所以,這一戰,必須打。”

“不論陛下作何打算,卑職都會支持陛下。”

東方胤其欣慰拍了拍丁勻的肩膀,唇邊的笑更大了些:“有你這句話,朕心甚喜。”

丁勻緩緩擡起胳膊,想要去觸碰肩頭的那只手,還未待他揚起手來,東方胤其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擡了一半的手尴尬僵在空中,頓了頓,丁勻佯裝自然地收回了手:“能陪在陛下身邊,卑職也……”他的視線緩緩往上,落在東方胤其的面上。望着那張熟悉又英俊的側臉,丁勻視線驀地有些恍惚,他發現東方胤其似乎沒留意到自己的話,後面的話也就沒有說下去。

能陪在陛下身邊,卑職也心中甚喜。

到了深秋,即使正午的太陽高高照着,也沒覺得暖和多少。

“陛下,兵力部署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

東方胤其輕輕點了點頭:“嗯。”

“陛下。”丁川稍作遲疑還是問出了口,“探子回報,敵軍這幾日便會啓程。”

目光掠過丁川,東方胤其說話語氣淡淡的:“飛鴿傳書給大将軍劉立,提醒他做好禦敵準備。”

“是。”丁川說罷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的視線時不時略過東方胤其落在他身後的殿門上。

因為上官辰還病着的關系,除了上早朝,東方胤其其他時候都在寝殿待着,即使是處理政事也是如此。

從一開始東方胤其就留意到了丁川的目光,對于丁川這般表現的緣由他心中了然:“阿辰一直沒醒,你若是擔心就進去看看他吧。”

一抹明亮的光自丁川眼底升起并迅速蔓延至整個面頰,丁川感激望着東方胤其,聲音中的喜悅不加任何掩飾:“卑職多謝陛下。”

房間裏,上官辰安靜躺在榻上。他的呼吸很淺,就那般靜靜躺着,讓人看了不忍心去打擾。

丁川盡量不使自己發出什麽動靜,他動作極為緩慢地走到上官辰面前,緩緩彎下腰去,就那般,靜靜地瞧着上官辰。

從眉眼到嘴角,看得分外仔細。

上官辰的眉眼依舊是他記憶中的那般清秀,只是眼下上官辰的眼睛緊緊閉着,丁川看不到上官辰眼中那一貫清透的目光,那讓他看後就忍不住唇角微揚的目光。

以往,同上官辰獨處時,丁川十分注意分寸,從未做出什麽不合禮節的舉動。現在,上官辰安安靜靜躺在他面前,無喜無悲,只是安靜地躺着。看着那張過分安靜的面容,丁川忍不住伸出手撫上那人的面頰。

手心,是暖的。

丁川心中一動,轉而又覺得自己冒犯了上官辰,猛地将手收了回來。他面上迅速騰上一抹紅暈,丁川自覺渾身發燙,對于自己這種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的行徑深感愧疚。

可即使如此,丁川的目光還是舍不得在上官辰面上移開。

“太後駕到!”

房門外,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丁川立即轉身出了大殿,自然地站到了東方胤其身後的不遠處。

東方胤其随意看了丁川一眼,觸及他面上不自然的紅暈,眸色緊了緊又迅速松開。

“兒臣見過母後。”

“卑職見過太後。”

兩人同時向曲縤行禮,禮罷,曲縤直接将丁川以及其餘人等給遣了出去:“本宮有話要同皇上說,你們先行退下。”

“是。”

很快,院子裏只剩了東方胤其和曲縤兩人。

東方胤其猜到曲縤此行的目的,卻沒有說破,只是站在一邊等候曲縤先開口。

半晌,曲縤發現東方胤其沒有要開口的跡象,這才緩慢往前踱了幾步,停在東方胤其對面:“想必本宮此行的目的皇上已經猜到了吧。”

東方胤其淡定站在原地,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母後說的可是立後之事?”

“正是。”

“兒臣早就同母後說過,兒臣不會立後更不會有後宮,這件事母後以後莫要再提。”

曲縤面色一僵,随即眸光冷了下來:“若是如此,那皇上倒是同本宮講講,烈雲國以後的江山該由誰來承襲,難不成要給靜王或者江王的子嗣?”

東方胤其也冷了語氣:“若是靜王江王的子嗣能做個好皇帝,給他們也未嘗不可。”

“住口!”曲縤冷冷瞧着東方胤其,鳳眸中似要噴出火來。好在,曲縤是太後,修養極好,即使是氣急攻心仍是沒有忘記應有的氣度。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半晌,火氣終于去了大半,複又開口,“龍成龍,鳳生鳳,你覺得像靜王江王那樣的父親會教出什麽好兒子。”頓了頓,曲縤又補充道,“況且,就算老天開眼讓靜王江王教出了好兒子,那他們也沒有資格繼承皇位。本宮是太後,本宮才是後宮之主,也只有本宮的兒子才能繼承皇位。”

“可是……”

“沒有可是,本宮絕不允許烈雲國的将來毀在你我的手中。”曲縤定定望着東方胤其,語氣篤定,“絕不允許。”

院子裏很靜,澀風拂過,能聽到樹葉掃過地面的沙沙聲,

許久,東方胤其自袖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了曲縤:“以後,将皇位交給玉佩的主人或者他的後人,母後覺得如何?”

曲縤接過玉佩細細觀察了半晌,忽地睜大了雙眼。兩行熱淚自眼眶無聲滑落,那淚水劃過曲縤冷豔的面頰,最終落在地上,彙成了一個個豆大的水點子:“這是瑞澤的玉佩?!瑞澤他還……活着?!!”

東方胤其點了點頭:“不錯,大哥還活着。”

烈雲國,太後曲縤膝下本有二子,長子東方瑞澤,幼子東方胤其。東方瑞澤大東方胤其八歲,生性溫和善良,不喜朝堂之争。但是,因為太子之位東方瑞澤在宮中自小便被人多次毒害。終于,在又一次被人下毒之後丢了性命。

是以,太子的位子才落在了東方胤其的身上。

事實是,東方瑞澤的死是他一手策劃而成。為的就是逃離這勾心鬥角,陰暗肮髒的朝堂争鬥。

東方胤其也是幾個月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得知了此事,後來東方胤其私下裏去見過東方瑞澤,他一切安好。

“母後,大哥當年就是因為厭倦了這裏的爾虞我詐才設計詐死。大哥現下就在程谷國,同表叔待在一處。”

激動的淚水一顆接着一顆落下,曲縤不可置信望着東方胤其:“皇上既然知道此事為何不早些同本宮講?”

“大哥并不想做皇帝,是以兒臣才沒同母後講,避免母後空歡喜一場,徒費心神。”

曲縤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穩,東方胤其趕緊伸出手将她扶住:“母後,當心!”

她一巴掌拍開東方胤其的胳膊,瘦弱的脊背高高拱起,話中帶淚:“即使他不願做皇帝,我這個做母後的難道會逼死他不成?他怎的就這般狠心?!”

東方胤其心中發酸,他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半晌,曲縤整理好思緒,面上再一次恢複成了先前那般威嚴高貴的模樣。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淚珠,平靜看向東方胤其:“既然你大哥不願坐這皇位,你告訴本宮此事也解決不了烈雲國後繼無人的事實。”

“這個母後大可放心,兄長已經成婚,并且有了兩個兒子。”

曲縤無奈笑了:“即使他有了家室,只要他不願意,本宮能有什麽辦法。難道,要再次逼得他走投無路不成?”

東方胤其搖了搖頭:“母後,兄長是烈雲國帝王之後,不管他和他的子嗣願不願意,他們都必須承擔起守住烈雲國的重任。大哥生性善良,若真到那時,他定不願看到烈雲國落入居心叵測之人的手中,更不願意将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

曲縤冷哼一聲:“他若是真的在意烈雲國的将來,當初便不會炸死。那時他不願做太子,以後也未必肯守着烈雲國的天下。”

“他會。”東方胤其這句話說得十分肯定。

“為何?”曲縤疑惑看向他,“皇上為何這般肯定?”

東方胤其對着曲縤緩緩露出一個不輕不重的笑:“大哥不肯回來,不過是因為這朝堂上有母後頂着罷了。待以後,母後年紀大頂不住了,兒臣若是一走,大哥定然不會置身事外。”

曲縤望着東方胤其,面色極為複雜。

“若是朝堂之上再有朝臣将立後一事提出來,母後不必憂心,交給兒臣去辦就好。”

想想東方胤其的話倒也在理,曲縤将那塊玉佩小心收緊袖中,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只是背影有幾分孤單與悲情。

入了夜,東方胤其照例上了塌,蓋好被子,擁着上官辰躺好。

昏暗的燭光下,東方胤其目光溫和瞧着上官辰,眼底盡是深情。他收緊手臂,慢慢将上官辰的頭置于自己肩上:“阿辰,你都睡了半個多月了,還不醒麽?”

許久,沒有人回應。

東方胤其側頭瞧着懷中的人,無奈道:“阿辰,我知道母後讓我擴充後宮的事還有月良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不過好在我說服了母後,擴充後宮之事已經解決。你若是曉得此事,心中定會歡喜。”

半晌,懷中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目光逐黯淡下去,東方胤其擡起手不緊不慢地拍着上官辰的肩,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既然阿辰不願醒來,那便睡吧。我相信,阿辰總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大淵國皇宮,同是深秋的夜晚。樹上的葉子已經落了大半,借着月光看過去,頗有幾分凄涼的調調。

夜已深,後宮大部分的院子只長廊下點着幾盞燈籠,唯獨一個院子與其他院子不一樣,房間裏隐隐透着光亮。

“琳妃娘娘,此事千真萬确。”禦醫站在桌邊,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原本紅潤嬌媚的一張臉,此刻已是慘白一片:“為何?”

禦醫迅速看了瑤瑾一眼,轉而又快速移開視線,規規矩矩回道:“上次娘娘意外小産,,傷了身子,怕是以後,以後……”

後面的話禦醫沒能繼續說下去,他面帶同情之色瞧着瑤瑾,話裏頭更多的是安慰:“時候不早了,娘娘早些歇下,臣先行告退。”

瑤瑾沒有回話,他遞給丫鬟一個眼神,那丫鬟立即上前領着禦醫去了。瑤瑾慘白着一張小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因着用力太大,她幾乎都要流出淚來。

意外小産?此事,只有瑤瑾她自己曉得,那次并不是意外,是她刻意為之。她天真的以為,只要她和東方胤其之間沒了孩子這個阻礙,她私下裏多幫幫東方胤其,長此以往,東方胤其難免會對她心生憐憫,如此一來,他和東方胤其之間或許還是有可能的。

只是,不曾想,那次的自作主張竟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瑤瑾望着越燃越長的燭芯,目光恍惚。她原以為上次和東方胤其魚】水】之】歡後,上天或許會眷顧她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如今看來,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委實可笑得很。

“哈……哈哈……哈哈哈……”

瑤瑾笑了,笑得聲音很大卻很凄涼。她撐着桌子站起來,晃晃悠悠走出房門。夜風吹過,蕩起她烏黑的長發。瑤瑾似乎渾然不覺,只木然地走下臺階,站在了院子中央。

“瑤瑾吶瑤瑾,你還真是異想天開。你若是真得上天眷顧,便不會像個禮物般被自己的父皇送來大淵國,也不會因為父皇的安排懷上末連的孩子,更不會落得如今這種下場……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院子裏,那個嬌瘦的人影站在那裏,笑聲淩亂。

貼身宮女站在瑤瑾身後不遠處,面色糾結。宮女想上前寬慰幾句,話到嘴邊,卻恍然發現,此刻,再多的寬慰似乎都無濟于事。

畢竟,有些事,一旦失去,便是一輩子的遺憾。

隔日一大早,東方胤其被敲門聲吵醒。

“陛下,卑職有急事禀告。”

東方胤其動作極為輕緩地從榻上下來,慢慢走到房門前,緩慢将殿門打開。

房外,是一名眼生的侍衛。侍衛瞧見東方胤其走了出來,恭恭敬敬道:“陛下,宮外有人自稱是您的舊識,想要進宮來見陛下。”

東方胤其面帶疑惑:“舊人?”

本就耽誤了東方胤其休息,侍衛生怕他會怪罪自己,立即解釋道:“對,是舊人。卑職本想将人趕走,可那人口氣十分堅定。卑職擔心若那人果真是陛下昔日的舊識,就這樣将人給趕走未免太過魯莽,這才進宮來請示陛下。”

東方胤其仔細想了想,徐徐問那侍衛:“那人長得是何模樣?”

侍衛抓了抓後腦勺,汗顏道:“卑職……卑職只顧着快些将此事禀告陛下,沒有……沒有細看那人的模樣。”

東方胤其蹙起眉頭,語氣不悅:“既如此,你先将那人帶過來。”

侍衛擡手擦掉額頭的冷汗,連連點頭:“是,陛下!”

不到半個時辰,侍衛領着兩個商賈模樣的人到了東方胤其跟前。

兩人都穿着長袍子,只是顏色不同,一人穿了青色,一人穿了藍色。

“陛下,人已帶到。”

東方胤其随意看了那兩人一眼,目光頓時冷了下來:“不是說一個人麽?”

侍衛渾身冒汗,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本來是一個人。後來,卑職回去時又來了一個人,也吵着要進宮面見陛下,說他也是陛下的舊識,所以……所以……”

東方胤其揚手打斷侍衛,擡眼看向他身後的兩人。兩人相貌生得倒還算周正,只是,東方胤其怎麽想都沒想起自己是何時結識了這樣的兩個“舊識”?

被東方胤其這般上下打量着,那兩人神态自若,全然沒被東方胤其的威嚴給鎮住。

“你們是朕的舊識?”

青袍男子沖着東方胤其爽快一笑:“的确,草民二人的确是陛下的舊識,陛下難道不記得草民了麽?”說罷,那人又遞給藍袍男子一個眼神,“看來,陛下是貴人多忘事,将我們徹底忘了。喂,你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藍袍男子聽罷,目光裏沒什麽波動,也沒有說話。

東方胤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猛地沉了聲音,低聲呵斥:“來人,将這兩個信口雌黃的騙子拉下去,杖斃!”

邊上當值的侍衛立即圍了上來,藍袍男子冷哼一聲,一動不動,面上并無半分懼意。

青袍男子笑着往東方胤其跟前走了幾步,侍衛立即将刀橫在了男子胸前,警告他不得再往前半步。

“哈哈!”青袍男子好笑瞧着東方胤其,“我竟從不知,以前那個将大淵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相國如今竟變得如此膽小?簡直是好笑!”

“大膽!”東方胤其還未開口,當值的侍衛低喝一聲,手中的刀往青袍男子跟前又靠了靠。只等東方胤其下令,便一刀将面前之人了結。

東方胤其眸色幽深,裏頭隐有波濤翻湧:“你究竟是誰?”

“我嘛……”

“陛下!上官公子醒了!”一個宮女打開殿門,端着個托盤跑了出來。

東方胤其瞳孔驟然縮起,他顧不上面前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轉身匆匆進了殿內。

青袍男子藍袍男子對視一眼,作勢就要跟進去。侍衛見勢不對,揚起一刀直接砍了下去。不曾想,兩人非但輕而易舉躲過了侍衛的攻擊,還順帶着将一院子侍衛都定在了原地。

青袍男子随手撩起其中一名侍衛的頭發拽了拽,滿意看到侍衛那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樣才轉身進了大殿。

“阿辰!你終于醒了!”床榻邊,東方胤其将上官辰抱在懷中,眼中滿是一種失而複得後的狂喜。

上官辰虛弱張了張嘴,兩個字從他幹裂的唇瓣間溢了出來:“東方。”

“嗯,我在。”東方胤其握着上官辰的手,聲音激動地都裹上了層顫抖,“阿辰,我在。”

上官辰勉強扯了扯幹澀的唇角,擠出一個還算放松的笑:“放心,我無事。”

“他都渴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唠家常,還真是心大。”藍袍男子将一碗水端到了上官辰唇邊。他白了東方胤其一眼,轉而目光對上上官辰,聲音立即溫和了不少,“來,先喝些水。”

東方胤其猛地抓住藍袍男子的手腕,眼中冷光凜冽:“你究竟是何人?膽敢擅闖朕的寝宮?!”

“哎,東方胤其,你用力小些,別把人給抓壞了。”青袍男子兩根手指在東方胤其手背上輕輕一彈,東方胤其始料未及松開了藍袍男子的手腕。

東方胤其冷眼盯着藍袍男子:“你又是何人?!”邊說邊将上官辰往身後護了護,做出防禦的姿勢,“說吧,是大淵國還是小淵國派來的細作。”

兩名男子互相對視一眼,像是早就商量好一般,一起将手伸向腦後。片刻功夫不到,兩人便将假面皮扯了下來。

東方胤其禁不住低喊:“月良,朱晏?!”

上官辰本來靠坐在東方胤其身後,聽到東方胤其喊了兩個人的名字,他渾身一僵,側頭望去。這一望,上官辰直接震驚得張大了嘴巴。過了許久,他才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上官辰眸中帶淚,他的聲音顫抖着,極為緩慢地吐出了兩人的名字:“月良……朱晏……”

月良,朱晏。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在半夜之前趕完了,要碎覺了,大家晚安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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