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攔住陛下!
大淵國,刑部大牢的那場大火, 原來是朱晏一手策劃的。那時候, 末連喜怒無常,心性變了不少。朱晏擔心末連一時怒火攻心直接将他和月良給處置了, 這才想了這個辦法制造出兩人喪生火海的假象。
上官辰望向月良心中萬分激動,他想說些什麽,雙唇開開合合好幾次才吐出一句囫囵的話:“既如此, 你為何……咳咳……為何不早些傳個消息給我…… ”
東方胤其小心翼翼拍了拍上官辰單薄的背,話裏頭的擔憂顯而易見:“阿辰,你剛醒,身子弱得很,切不可太過激動。”
月良往上官辰跟前湊了湊, 他在床榻邊蹲了下去,面上帶着愧色:“阿辰,此事都怪我。因着沒有及時将事情告知于你,害你憂心成疾。”
“其實, 此事都是我的錯。”朱晏将手搭在月良肩膀上,試圖安慰他,轉而看向面色蒼白的上官辰, “那日從刑部大牢逃出來之後, 月良本打算先來烈雲國找你的。是我太過謹慎, 怕來此的路上暴露了行蹤,是以拖延了些時日才動身。以防烈雲國皇宮中有人識得我和月良,還易了容。”
“不……不……怪你們……”上官辰搖了搖頭, 他抓住月良的胳膊,心中甚是欣慰:“回來……回來了就好……咳咳……”
“阿辰……”月良擔憂瞧着上官辰,擡頭同東方胤其對視一眼,“阿辰的病究竟如何了?”
東方胤其狀似輕松笑了笑:“無妨,會好的。”
月良盯着上官辰慘白的一張臉瞧了瞧,嘴角動了動,終是沒再多說什麽。
過了幾日,上官辰氣色好了些,能下床走動了。
這日正午,陽光正好。雖是日頭高照的好天氣,卻因為已是深秋的關系,上官辰坐在院子裏還是覺得有些涼。
成安拿了件狐裘給上官辰披上:“天涼了,公子當心身子。”
上官辰回了成安一個還算清透的笑:“嗯。”
茶盞裏的水是溫的,現下喝剛好。上官辰端起茶盞抿了口,心口暖暖的。他擡頭仰望着天空,目光漸漸變得悠遠起來。
枯黃的落葉偶爾落在他肩頭,上官辰擡手拿起枯葉,認真瞧着,半晌淡淡一笑,低聲喃喃自語:“快入冬了。”
成安擡眼瞧了瞧上官辰,看他沒什麽異樣,轉而又低下頭去。
“阿辰!”疾走的腳步聲逐漸近了,月良和朱晏笑着走進了院子。
瞧見月良他們,上官辰忍不住揚起了唇角:“你們來了。”
月良大大咧咧在上官辰身邊坐下,順手将手裏拿着的木盒放在石桌上:“阿辰,這是我給你帶來的補藥。”
那盒子是上好的檀木,上官辰含笑打開木盒子,裏面擺滿了十幾個小瓷瓶。每個瓷瓶只有手指粗細,做工卻十分精致,一看便是價值不菲:“月良,這是你送的?”說話間,上官辰的目光有意無意飄過朱晏。
月良目光頓了頓,很快,他挺直了腰板,大聲道:“自然是我送的!怎麽,阿辰你不喜歡?”
“奧?”上官辰對着朱晏笑了笑,重新看向月良,“既如此,那月良你同我說說,這瓷瓶裏面裝的是什麽?”
月良皺了皺眉,随意揚眉一笑:“都說了,是補藥。”
朱晏望着月良,笑而不語。
“那這補藥又是什麽藥材所制?”
“這個……”月良抓抓後腦勺,明顯有些心虛,“這個……放的藥材太多了,我記不住。”
上官辰眉心一皺,将木盒重新蓋好往月良跟前推了推,板起了臉:“自己放了什麽藥材都記不得了,誰知道你會不會一不小心放了什麽不該放的東西進去,這補藥我可不敢喝。”
“阿辰,我……”知道上官辰性子倔,他若是執意不肯喝,旁人也奈何不了他。月良着急看向朱晏,“朱晏,你快同阿辰說說,這補藥裏都是好東西。”
朱晏咧嘴笑着看向上官辰,一本正經道:“恩,這裏面的确都是好東西。”
上官辰面無表情,把盒子往月良的方向又推出幾寸:“不喝。”
“阿辰,你……”
瞧着月良急得那副抓耳撓腮的模樣,上官辰忽地笑了:“月良,這補藥是朱晏送的,是也不是?”
月良不說話,他目光埋怨地瞅了朱晏一眼。朱晏一副“我頗冤枉”的表情,聳了聳肩。
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月良直接放棄解釋:“好吧,這補藥的确是朱晏送的。”轉念一想,又問,“阿辰,你是怎麽知道的?”
朱晏上官辰對視一眼,朱晏咧嘴笑了,上官辰重新将木盒拿回打開:“那是因為我太了解你了。”
月良不大明白。
上官辰無奈搖了搖頭,他把木盒送到月良跟前:“月良,你看,不光這木盒還有這瓷瓶都做的十分考究,像你那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定不會如此細心,也不會有這等雅趣。”
月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随即,他毫不掩飾地瞪了朱晏一眼,不再說話。
朱晏上前幾步,他彎了腰将頭湊在月良耳邊,聲音溫和中帶着笑意:“月良,我的就是你的,你何必如此在意?”
溫熱的呼吸不時落在月良面上,月良面頰不自覺騰上一抹紅暈,他不自在別開頭去,狀似嫌棄道:“朱晏,你少和我套近乎。”
朱晏面上的笑更大了,這一次,他直接伸手攬過月良,心情大好:“我們本就親近,何來套近乎一說?”
月良迅速看了看上官辰,一把把眼刀直接丢在朱晏面上:“朱晏,你小子給我松手!”
朱晏将月良摟得更緊了:“不放。”
“朱晏,你……”
上官辰望着面前拌嘴的兩人,心情不錯。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水,似是想起了什麽,擡頭看向兩人:“大淵國和小淵國的兵馬這兩日就會攻打烈雲國,此戰,我們勝算不高,你們兩個還是早些離開得好。”
聽罷,兩人都是一怔。月良将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豪氣道:“阿辰,我不走!”
上官辰轉而看向朱晏:“朱晏,這次的形勢如何想必你也清楚。今日吃過晚飯,你就帶着月良離開。”
“我不走。”朱晏的話裏夾着笑意,對上月良略顯詫異的目光,唇邊的笑更大了些,“我和月良留下來同你們一同抗敵。”
上官辰訝然瞧着朱晏,半晌,他才緩過神來:“可是……”
“我和月良心意已決,不必再勸。”朱晏握住月良的肩膀,徐徐說道,“此次,風月山莊的人也會前來。他們對上月良或許會有所顧忌,這麽一來咱們的勝算會多出不少。更何況,月良留下,我豈有離開的道理?”最後一句話,半是玩笑半是真情,上官辰卻知道,那裏面的真情占了大半。
月良望着朱晏沒有說話,眼底慢慢湧出一股子笑意。
許久,上官辰對着兩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多謝。”
隔日,探子來報,敵軍已經出發,往烈雲國的方向來了。
上官辰清秀的眉毛皺了皺:“東方,幫我把秦叔和三兒接到宮裏來吧。”
東方胤其伸手攬過上官辰,聲音低沉:“依你。”
“東方。”上官辰抱住東方胤其的腰,聲音很輕,偶爾夾着咳嗽的聲音,“東方,你說萬一城破,敵軍會對城中之人趕盡殺絕麽?”
東方胤其拍了拍上官辰的背,語氣中全是堅定:“城不會破,你也不會有事。”
上官辰閉上眼,遮去眼底的擔憂,不再說話。
“主人,你難道不打算告訴東方胤其真相麽?”
上官辰低低嘆了口氣:“告訴他又有何用,徒增傷悲罷了。”
“主人……”真真聲音哽咽起來,“真真不想……不想……”
上官辰沖着真真溫和一笑:“真真,謝謝你。”
真真不解瞧着上官辰,上官辰卻是不肯再多說什麽,收回了目光。
傍晚的光景,秦谷和三兒進了宮。見到上官辰,當場激動地流下淚來。
“老爺,許久不見,一切可都安好?”秦谷往前邁出一步,眼角的皺紋裏夾了些濕潤。
上官辰笑着點頭:“好。”
三兒也湊上前來,兩行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三兒擡起袖子,狼狽擦了擦面上的淚水,半晌只哽咽說出兩個字“老爺”。
上官辰吩咐成安給兩人準備了住的地方,然後又給他們備好了晚飯。
飯吃到一半,東方胤其回來了,面色不怎麽好看。
秦谷三兒看到東方胤其趕緊起身,有些局促地站在一邊。以前,因為上官辰的關系他們對東方胤成見頗深。但這次來了烈雲國,東方胤其不計前嫌将他們好生安置在城中,他們這心中甚是感激。
東方胤其示意他們繼續:“朕同阿辰有話要說,你們繼續便好。”說罷,他拉着上官辰回了房中。
“劉立敗了。”東方胤其眉心蹙起,“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最快明日最晚後日他們便會兵臨城下。阿辰,我必須将你送走。”
上官辰自是知道東方胤其的擔憂,他緩緩笑了笑:“東方,我記得我同你說過的,我不走。”
“阿辰。”東方胤其眉心皺得更深了,“若是城破,末連定不會動你。但是,他對你的心思你這心中比誰都明白。按照他的行事作風,他定會帶你回大淵國,讓你待在他的後宮。”東方胤其越往後說,面色就越難看,“阿辰,我斷不能讓末連得逞。”
“東方。”上官辰一只手落在東方胤其面上,聲音淡淡的,“放心,末連不會得逞。”
東方胤其不解望着上官辰,他輕輕揚起唇角,眼中的笑意是那輕緩的河水,慢慢将東方胤其的緊張撫平了大半:“城破之日,我會自裁。”
“阿辰!”東方胤其震驚瞧着上官辰,“你……”
上官辰忽地笑了,蒼白的唇角慢慢往上揚起:“所以,東方你一定要守住烈雲國才好。”
半晌,東方胤其溫和一笑:“好。”
灰朦的天空中飄着黑壓壓的雲彩,林間小路上一輛馬車若隐若現。車轱辘不時壓在幹枯的樹枝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車夫用力揮着馬鞭,馬鞭抽在馬背上聲音格外響亮:“駕!駕!駕!”
車廂內,軟墊子足足鋪了厚厚的好幾層,上面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清秀男子。
“老爺怎麽睡得這麽沉?那藥,不會有事吧?”
秦谷擔憂看向三兒,三兒也有些擔憂。想了想,搖了搖頭:“怎麽會?那可是東方胤其親自下的藥,不會出問題的。”
“嗯。”秦谷沉吟半晌,贊同點了點頭。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頭,秦谷有些擔心,“今日這天,待會兒怕是要起風。”
順着秦谷的目光望過去,三兒也頗為憂心:“瞧着像。”
馬車繼續往前疾奔,躺在車廂裏的人動了動,許久,那人終于睜開了眼。上官辰迷迷糊糊睜開了眼,他發現自己正身處車廂之中。待到他從車廂裏坐了起來,觸及到秦谷三兒躲閃的目光,他便猜到大事不妙。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上官辰急聲喊出聲來。
秦谷和三兒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回答。
心口處一陣撕扯般地疼,上官辰強撐身子保持着坐姿,又問了遍:“我們這是……咳咳……這是要去哪兒……”
“老爺……”
三兒用力拉了秦谷的袖子一下,搖了搖頭。
上官辰急了,啞着嗓子喊道:“還不快……說!”
這般一喊,上官辰似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他面白如紙,呼吸都變得異常微弱。秦谷大駭,他顧不上三兒的再三暗示,低聲道:“東方胤其吩咐我們帶着老爺去程谷國投奔他的表叔。”
上官辰胸膛處劇烈起伏着,他面色焦急,整個人呼吸不暢:“那……東方……東方……他人呢?”
秦谷嘆了口氣:“還在城中。”
上官辰瞬間僵住,他愣了半晌,喘着】粗】氣着急問道:“秦叔可知眼下那敵軍到了何處?”
三兒不忍心去看上官辰那憔悴的模樣,他別開頭,慢吞吞地回了:“昨夜離開時,聽東方胤其的語氣,估計今日一早便會到城下。”
上官辰沒有說話,他愣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一張臉卻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忽然,他像是驀地反應過來,對着車夫坐着的地方急聲吩咐:“掉頭!回烈雲國!”
外面風聲太大,車夫沒有聽到上官辰的聲音,繼續趕着馬車往前走着。
扒着車廂的手越收越緊,上官辰單薄的身子使勁往外探着,看得人眼眶發酸。
上官辰的呼吸時輕時重,三兒瞧在眼裏,急在心裏。終于,他掀開車簾,沖着車夫大喊:“調頭!回烈雲國!”
這一次,車夫終于聽到了。他勒住缰繩,調了個頭,往烈雲國的方向去了。
上官辰松了口氣,像是突然渾身沒了力氣,猛地跌坐回車廂。秦谷急忙上前,替上官辰攏了攏狐裘的衣領處:“老爺,你怎麽樣了?”
上官辰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他的呼吸弱得厲害:“我不能......不能......丢下……丢下......東方……”
三兒此刻也坐了回來,瞧見上官辰這副模樣,他鼻頭一酸,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略帶急切的聲音傳進上官辰的耳中:“老爺,你堅持會兒,咱們一會兒,一會兒就到了。”
知道三兒是在安慰自己,上官辰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放心,我沒事兒。”
說完這些話,上官辰無力閉上了雙眼。他的呼吸太輕,輕得像是春風中的柳絮,仿佛細風輕輕一吹便會消散得幹幹淨淨。
秦谷和三兒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今日的風很大,很冷。皇宮外的街道上沒幾個攤販,偶有幾個孩童在街上跑過,不多時便會被父親母親給找了回去。
主街上不時有成隊的士兵走過,他們身穿铠甲,腰間配着長劍,面上神色很是嚴肅。
城牆上,成排的士兵依次排開。城牆正中央站着幾個将領打扮的人。一人身穿金色铠甲,其餘幾個都穿了銀色的铠甲。
那個身穿金色铠甲的人,身姿挺拔,體型颀長。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腰間的劍鞘,幽深的眸子裏深不見底。那人的的目光掠過城牆,慢慢地望向遠處。那裏塵沙飛揚,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點在風沙中迅速移動。仔細去聽,偶爾能聽到戰馬的嘶鳴聲和士兵的吶喊聲。
“來了。”男子緩慢開口,眼神并沒有看向旁邊之人。
“是,陛下,該讓士兵們備戰了。”丁勻坐在輪椅上,認真分析着局勢。
東方胤其眸子緊了緊,沖着丁勻點了點頭。
丁勻遞給丁川一個眼色,丁川随即朝着城牆下高聲喝道:“迎敵!”
這話說完,丁川轉身對着東方胤其道:“陛下,卑職先去城門外守着。”
東方胤其點點頭:“去吧。”
丁川轉身就走,丁勻喊住他,不忘對他叮囑一番:“當心。”
回頭對上丁勻的目光,丁川咧嘴一笑:“兄長放心。”
提步欲走,月良也跟了上去:“我也去。”
朱晏緊接着跟了上去:“月良,等等我。”
轉眼間,城牆上只剩了東方胤其和丁勻兩個人。
“陛下将上官公子送走,可有後悔?”
東方胤其緩慢搖了搖頭:“不後悔。”
他的的目光掠過城牆,遠處那密密麻麻的黑點逐漸變大,變大,再變大。
城牆下,月良他們騎着戰馬,士兵們高揚着烈雲國的戰旗,一個個端着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冷風中,他們無畏看着前方,眼中的堅定鑄就出一道道銅牆鐵壁。
“衆将士聽令!大淵國小淵國破我國土,害我子民,今日,我等誓死保護陛下,捍衛烈雲國百姓!”
“誓死保護陛下,捍衛烈雲國!誓死保護陛下,捍衛烈雲國......”
衆士兵士氣高昂地喊着,一字一句是一顆顆希望的種子,在衆人心底生根,發芽。
敵軍越來越近,丁川猛地大喝一聲:“沖啊!”
那個瞬間,成千上萬的士兵高舉着長劍沖了上去。他們吶喊着,狂奔着,眼中是對勝利的渴望和對敵軍的憎恨。
東方胤其默默看着不斷往前沖的士兵,一顆心不由揪了揪。
慢慢的,烈雲國的軍隊和敵軍對上,整齊的隊伍被敵軍沖出一個缺口。東方胤其手指慢慢并攏,一雙眸子變得幽深。
雙方厮殺得激烈,戰況也甚是慘烈。居高臨下,東方胤其輕而易舉就能發現此刻究竟是哪一方占了劣勢。
眼下,占了這劣勢的明顯是烈雲國。
果然,不行麽?
東方胤其的目光掠過厮殺的衆人,往後看去。
不知道上官辰現在如何?是不是已經和表叔見了面。也不知以後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想到此處,東方胤其卻是再也無法繼續想下去。因為,就在敵軍身後不遠處,一輛馬車 正在緩緩靠近。
趕車的車夫他識得,那車裏坐的是誰,顯而易見。
突然,東方胤其像是瘋了一般,轉身跑下城牆:“來人!給朕備馬!朕要出城!”
順着東方胤其的目光望過去,丁勻也發現了那輛馬車。很快,他猜到了坐在那馬車中的人。他推着輪椅急急去追東方胤其,邊追邊喊:“外面危險!攔住陛下!攔住陛下!”
無奈,周遭的官兵不敢忤逆東方胤其的命令,他們迅速為他備好戰馬。東方胤其長腿一】跨,上】了馬背。他雙腿用力夾緊馬腹,戰馬長嘶一聲,沖出了城門。
“陛下!”
丁勻的聲音很快被狂風吞沒。
東方胤其将身後的聲音抛諸腦後,他駕着馬從敵軍側面突圍。因為敵軍主攻中間,是以東方胤其騎馬從側面突圍時沒費多少力氣。
剛剛越過敵軍的包圍圈,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來人!有人突圍了!有人突圍了......”
喊叫之人忽地閉了嘴,一只長箭準确無誤地穿透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迅速在衣領處暈開一道暗紅。一聲悶響,士兵從馬背上跌在地上。他的身子止不住抽了抽,之後便沒了動靜。
東方胤其擡頭,與丁勻的視線在空中對上。丁勻手握弓箭朝着東方胤其點了點頭,東方胤其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往後奔去。
與馬車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趕車的車夫發現了東方胤其,他激動地叫出聲來:“是陛下,是陛下來了!”
昏睡了一路的上官辰猛地睜開眼睛,撩起車簾往外看去。
在看到東方胤其之時,上官辰幹裂的唇角擠出一抹笑。他往車外蹭了蹭,露出大半個身子。
狂風猛烈,吹得人睜不開眼。上官辰擡起袖子,掩住口鼻,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偉岸的人影。
東方胤其發現了上官辰,他用力踢了下馬腹,目光順也不順地盯着上官辰:“阿辰!”
上官辰被風吹得難受,他彎着腰止不住咳嗽起來:“東......咳咳......東方......”
四目相對,俱是含情脈脈。
“來人啊!那人是烈雲國的皇帝!抓住他!”
敵軍中,又一個眼尖的士兵發現了東方胤其。
下一刻,一只箭毫無預兆地穿透了士兵的天靈蓋。
可即使如此,其他的敵軍也已經注意到了東方胤其,他們迅速分出一小隊兵馬朝着東方胤其的方向追來。
上官辰大驚,高聲喊道:“東方,危險!”
誰知,東方胤其竟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徑直朝着上官辰奔來。
“嗖”地一聲,一只箭直接将車廂穿透。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前方。
敵軍的弓箭手正齊齊對準了上官辰的馬車,不好!
“放!”
數十支長箭嗖嗖飛出,東方胤其拔出長劍替上官辰擋去幾支,剩下的幾支來不及阻止從他肩頭上擦了過去。
“唔...”撲通一聲,車夫中箭身亡。
沒了車夫駕車,馬車沒了方向,四處一陣亂竄。
再一次,幾支長箭夾着寒光飛了過來,這一次,這些箭頭全部沒入了馬身之中。
馬受了驚又受了傷,直接瘋了般橫沖直撞起來。
車廂裏的人緊緊扒着車廂,不敢亂動。馬帶着車廂,四處狂奔。
忽然,嘩啦一聲,車廂碎裂,車廂裏面的人也滾落在地。
“啊辰!”
東方胤其神色緊張,他更加用力地夾緊了馬腹,直直朝着上官辰跌落的地方去了。
近了,近了......
冷箭擦肩而過,直接刺入馬頭之中,戰馬瞬間倒地。
東方胤其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在塵土裏滾了數圈才終于停了下來。
泥沙嗆入口中,東方胤其禁不住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将口中的泥污咳嗽出來,東方胤其沒有半分遲疑,轉身朝着上官辰的方向奔去:“啊辰!”
嗖嗖的冷箭一支接着一支落在東方胤其腳下,他目視前方,步調未有半分遲疑。
前方不遠處,秦谷和三兒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而躺在他們不遠處的上官辰卻是一動不動,異常安靜地躺在那裏。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東方胤其拖着受傷的胳膊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他的身後,一支冷箭默默瞄準了東方胤其。
嗖地一下,冷箭放出,正中東方胤其大腿。
東方胤其雙腿一軟直接跪了去:“啊!”冷汗從東方胤其臉上淌下,迅速被大風吹幹,冷汗再淌再被吹幹,如此循環往複。
他咬着牙,試着爬起來。嗖地一聲,又是一箭刺入東方胤其的另一只腿上。
“啊!”
兩只腿都受了傷,東方胤其只得趴在地上爬着往前走。
丁勻手中握着弓箭,他在城牆上望着東方胤其的背影,頓時淚流滿面。
身後的士兵們還在厮殺,喊殺聲吶喊聲不絕于耳。上官辰覺得腦袋很沉,很沉......他想睜開眼睛,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能動一下眼皮。
風還在呼呼地刮着,耳邊似乎有人哭泣的聲音。
上官辰心想,他這是要死了吧......
“啊辰......啊辰......”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上官辰動了動幹澀的唇,唇瓣上傳來一陣陣撕裂般地疼。視線是模糊的,沒過多久,他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看清面前的人是誰,上官辰終于長長舒了口氣:“東......方......”
“啊辰......”東方胤其笑了,“我在......”
十幾把長劍忽然架在了東方胤其的脖間,領頭的士兵猖狂得笑出聲來:“哈哈!竟然讓我抓到了烈雲國的皇帝!不錯,不錯!”
上官辰大驚:“東方!”
東方胤其試着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個士兵一腳踩在他背上,用力一壓,他的臉直接貼在了地上:“老實點兒!別亂動!”
“你們......你們給我住手!”上官辰氣血上湧,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啊辰!”
秦谷和三兒也奔上前來:“老爺!”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緊接着,一名士兵騎着戰馬奔了過來。
擒住東方胤其的士兵瞧着自己的同夥來了,不由笑道:“來!兄弟幾個抓到了烈雲國的皇上,帶回去領賞去!”
來人陰着一張臉,語氣不善:“領什麽賞?還不快把人給放了?”
“放了?可我......”
來人懶得同他繞彎子:“咱們公主都被大淵國的皇帝給逼死了,還幫他抓什麽皇帝?将軍要我們退兵!”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大家早點兒休息,晚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