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幫忙 我知道嬸嬸對我最好了!

驚醒的時候是在後半夜。

秦月睜開眼睛,感覺喉嚨裏面幹澀得仿佛着了火。

或許是地龍燒得太旺的緣故。

身旁床鋪是平整的,沒有人——容昭并沒有回來。

她怔忡了數息,伸出手,放在了身旁這平整的被褥之上。

錦緞摸起來是滑膩且冰涼的。

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再伸長了胳膊,撩開了床帳,她看到滿室安靜的漆黑。

外間守夜的枇杷聽到了聲音,點了燈起身來,門口于是有了昏黃的光線。

“夫人,是想喝水嗎?”枇杷悄聲問。

秦月看向了門口,慢慢地坐了起來,道:“是,送一盞熱茶進來。”

枇杷應下來,不一會兒便提着燈推門進到暖閣中,手裏捧着一盞恰好入口的溫甜的蜜茶。

就着枇杷的手抿了一小口,秦月已經沒有了任何睡意。

她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枇杷把茶盞放到一旁的幾案上,然後道:“醜時快過完了。”

“你關上門,就陪着我在暖閣睡吧!”秦月躺在了床上,“裏面也暖和。”

枇杷笑着應下,先出去了一趟把自己的枕頭被褥都抱進來放在旁邊小床上,然後關上了暖閣的門。

秦月睜着眼睛看着床帳,在昏黃燈光下,那織金的紗幔卻更加熠熠生輝,她辨認着上面蘭花的圖樣,平日裏總覺得這些蘭花普通而已,但此時此刻卻不知為何顯出了幾分張牙舞爪的猙獰。

枇杷提着燈悄聲問道:“夫人,要留着這盞燈嗎?”

“不必。”秦月輕笑了一聲。

于是枇杷把燈熄滅了,安靜地在小床上躺下來。

“你覺得……将軍對我,好嗎?”也不知過了多久,秦月忽然問道。

枇杷過了許久才回答——大約是這問題太突然,又大概是因為這問題也不知如何作答。她道:“将軍對夫人,應當算是極好的。”

“是嗎……”這其實是秦月意料之中的答案。

“奴婢……是這麽覺得的。”枇杷小聲說道,“将軍對夫人應當算是十分慷慨,又十分專一吧!反正奴婢……奴婢就是這麽覺得。但将軍在府裏的時候還是太少了,而且老夫人似乎喜歡和将軍對着來,所以夫人才會覺得府裏面下人難纏。”

秦月輕笑了一聲,有些事情,或者是真的只有親歷的那個人,才真正能感受出是好,或者不好。

對于旁人來說,容昭對她有什麽值得指摘的地方呢?

不計較出身地給予了她正妻的名分,身上有了功勳便痛快地為她請了诰命,多年來她雖然無出,但家裏面沒有納任何一個妾室,他慷慨且大方,在一應用度上從來不會虧待她。

便是叫這世上最苛刻的人來評判,容昭對她也是好,甚至會有人說容昭對她是情根深種,否則以她出身,何德何能能占據一個正妻的位置呢?

她從前也是這麽認為的。

只是足足五年,直到現在,她才透過這讓人眼花缭亂的迷障中看清了一切。

“睡吧,也不早了。”秦月朝着小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感覺到枇杷似乎松了口氣。

她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感情并非一日的投注,是累月經年的點滴。

她便好似一個亡命賭徒,明知道自己已經輸得徹徹底底,但還紅着眼睛妄想着最後能翻盤的那一局。

可那一局是不會來的。

她心知肚明。

中午時候,容莺和邱嬷嬷一起到正院來了。

邱嬷嬷送來了對牌和鑰匙,向秦月道:“老夫人早上與将軍商量過了,便還是讓夫人來幫忙管家一段時間,另外就讓大姑娘給夫人打打下手,也學一學管家的本領。”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看了一眼秦月的神色,才繼續說下去,“老奴便也還是跟在夫人身邊,夫人有什麽舊例不知道的,老奴便為夫人去翻出來。”

秦月聽着這話,卻是看向了容莺。

容莺臉上是不情願且勉強的,她翹着嘴巴在秦月旁邊坐下來,拉着她的手搖了搖,似乎想撒嬌,又礙着邱嬷嬷還在不好多說話。

秦月卻忽然想起來容昭昨日并沒有回到正院的事情——雖然昨夜沒有回來,早上也沒見人影,但還是往林氏那邊跑了一趟,可見他心中誰輕誰重。

看了一眼邱嬷嬷捧在手裏的對牌和鑰匙,秦月輕嘆了一聲,讓枇杷接了,然後才看向了邱嬷嬷:“既然老夫人和将軍都商量好了,那便按照他們的意思來吧!”

邱嬷嬷松了口氣,便又道:“那老奴先往各處走一趟,再把賬簿送到夫人這邊來。”

秦月點了點頭,示意邱嬷嬷可以自便。

看着邱嬷嬷出去,容莺抱着秦月的胳膊就開始嘆氣了:“叔叔一定不喜歡我了,明明祖母的意思就是讓嬸嬸你來管家的,叔叔非要添上我!我明明可以躺着想玩什麽玩什麽,一點也不想弄這些事情。”

秦月眉頭微跳,但面上神色未變,她伸手摸了摸容莺的頭發,道:“你也不小了,的确應該學着管家。否則将來嫁人了,不就是什麽都不會,兩眼一抹黑?”

“叔叔也這麽說。”容莺不高興地說道,“但我覺得我還小呢!”

“不小了。”秦月笑嘆了一聲,“便是要讓你多做一些,等會賬簿送來了,你先看。我就替你把把關,家裏的事情就讓你來拿主意。”

容莺目瞪口呆地看向了秦月,道:“嬸嬸,你怎麽比叔叔還狠的!”

“正是為了你好,要鍛煉鍛煉你,可不能長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懶姑娘。”秦月說。

容莺不開心地在茶幾上趴下去抱着頭,道:“那我想搬過來和你一起住,行不行?晚上我們還可以睡一起,然後一起說話。我一個人睡也太無聊了,都沒人說話。”

秦月正想拒絕,便看到容莺躲在她自己的胳膊底下偷偷看她,表情可憐惹人疼愛,她不禁心軟了一些,便松了口,道:“那就搬過來吧!把東頭那套間收拾了給你住。”

容莺頓時高興起來,她抱了一下秦月的胳膊,撒嬌道:“我知道嬸嬸對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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