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1.
雲忘歸游蕩出宮才突然發現一件事——他住哪兒?
大選已結束,落選的其他秀男自另一處宮門離開皇城,城門口等着一群心急如焚的家人,見自家兒子/少爺出宮,失落者有之,欣喜者有之,更有幾位秀男的父母給兒子加油打氣:“好兒子沒關系,回去好好備考,參加明年科舉!”
雲忘歸:“……”
就很勵志,可以參加後宮大選吃軟飯,還可以正兒八經報名科舉,該感謝這個王朝多給了男性一條出路麽。
沒有家人迎接的雲忘歸決定去找他家主事,相信以玉離經能為很快可以混得如魚得水,那他便繼續做輔助好了。
于是他發揮自己自來熟之優勢,與幾名換班的羽靈衛搭上話,打聽大臣出宮時間與地點,得到指引之後繞着皇城走半圈,在宮門守株待兔。
玉離經剛出宮門便看見向自己遙遙招手的雲忘歸。
宮門前人多眼雜,玉離經簡略的說了一句“走吧”便引着雲忘歸去外城朝臣聚居之處,他被告知自己在那裏已分得住處。
“尊夫人此番夢境,人與背景之設置十分完備。”入得居處,屏退左右之後,玉離經才與雲忘歸說起正事。
雲忘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微微一笑:“聖司他們還好嗎?”
“嗯……正在學宮規。”
“你停頓之處有些詭異,莫非已在宮內與他們相見?”
玉離經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哈,不如請你先為吾解惑,那位皇太女,看起來是你與聖司的熟人。”
“文詣經緯的禾苗姑娘,與從瑤關系很好。”雲忘歸搓了搓下巴:“不過平日裏聖司對她确實也頗為容忍。”
“原來如此。”畢竟是主事,玉離經吃瓜點到為止,轉問起逸從瑤狀況:“早前你傳訊言尊夫人已尋得,卻喪失記憶,此番再度編織夢境,莫非又恢複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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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但她應是恢複記憶。”雲忘歸想起逸從瑤流淚之狀,心中不禁一沉:“只是她魂息又有不穩。”
“在夢境中可有見到她?”
“有,她是皇長女。”
玉離經沉吟道:“皇長女……方才在宮內,吾向禮部之人探聽些許皇室之事,有人言皇長女罹患心疾、天生不足,故無法繼承大統……”
“心疾……”雲忘歸想起了重逢以來夢境中兩度出現的重合點,結合那位控制夢境的異人,突然有了一個不甚樂觀的猜測:“難道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從瑤是因心疾……不存?”
說到“不存”二字之時,雲忘歸自己僵在了原地。
“不可如此悲觀。”玉離經趕緊打斷他之猜測:“你離開本門這些年,幾位尊駕亦在查證尊夫人揭露之事。若吾猜測無錯,尊夫人有預見未來之能,她通過夢境将訊息透露于吾等,這樣的作為必不為天道所容,所以,她處在生死混沌之間,反可躲避天道之清算。”
“那……那個操縱她的人,算起來還保護了她?”
“可以這樣認為。”玉離經又沉思一番,道:“此番尊夫人亦在夢境之中,再醒過後應不會消失,屆時便是你确認猜測時機。”
“但願如此吧。”雲忘歸又問:“吾在宮內預見她,看這個狀況,得設法娶了她才行。這個,得靠你幫忙了。”
玉離經按捺不住笑意:“如此看來,尊夫人願望很簡單。過去是希望你平安,如今則願與你相守。”
雲忘歸一怔,略略失神的苦笑道:“是啊。”
“怎麽,被套牢想反悔?”
“哪來的事!”雲忘歸難得正色:“吾欠她是一回事,被套牢是另一回事……大不了今後帶着她一起行走江湖,過去也是這般。”
“能看你定下來,相信法儒尊駕十分欣慰。”
“你的表情很八卦。”雲忘歸歪着腦袋盯了四平八穩的玉離經一眼:“不如下次做夢讓從瑤給你也安排一個老婆?”
“哎~~~先看儒門聖司此番收獲吧。”
玉離經這樣一說,雲忘歸嘿嘿一笑,二人露出相差無幾的吃瓜表情。
2.
皇太女是個如假包換的工作狂。
雖已定下正室鳳君與側室兩位貴君,卻極少光顧後宮,甚至把劍非道派去內宮道觀清修,美其名曰為皇朝祈福;邃無端則被她安排做了東宮羽靈衛總教頭。
至于墨傾池,在東宮與皇太女正式見面,本該商議大婚之事,皇太女卻塞給他一堆州官遴選名錄幫忙審閱。
就這點還被應無骞彈劾“後宮不得幹政”。
墨傾池不想去揣測應無骞的心态,總歸當年萬堺朝城之時他們二人就是面和心不合,如今既已尋到雲忘歸的夫人,他也懶得再虛與委蛇。
“錦衣衛雖惹人厭煩,但不可或缺。”禾苗一邊看奏折一邊頭也不擡的安慰道:“我想你不會在意,不過還是要說,不必放在心上。”
“太女大可放心。”墨傾池胸有成竹道:“此間事,吾比他心中有數。”
禾苗突然放下禦筆,轉過頭看着他:“以你的才華和心境,入宮入朝或許都不甚在意,我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坦白說,我無意美色也不想生孩子,今後或許在宗室之中挑一個繼承人,找個合适的時機,我會放你與武安君自由。”
——武安君便是邃無端。
“……多謝太女。”墨傾池心裏有幾分複雜,禾苗在夢境中并無現實記憶,個性和志向卻與現實無異,或許這個夢境更能使她一展抱負才是。
罷了,總歸是夢境,順勢而為也不錯。
于是墨傾池又補充道:“太女若有需要,墨傾池願為驅使。”
“你不說我也會全力驅使。”禾苗繼續拿起禦筆批閱奏折:“将有能者棄之若敝屣可不是我的風格,讓你有事做,也省得你如此淡漠孤僻。”
“太女是這樣看待墨傾池?”
夢是人之深層想法的體現之一,墨傾池有些意外禾苗這番話。
“儒者兼濟天下,看你喪志自棄未免可惜。”禾苗指了指窗外,夜空中一輪朗月散發清輝,衆星拱襯四周:“河清海晏,盛世永安是一種至高理想,但事實卻是古今多少事,豪傑成荒冢……想太深會感覺一切皆無意義,與其陷入虛無頹廢,不如着眼當下可為之事。”
墨傾池一時默然,心中百味雜陳。
他沒有料到,自己竟被這個小姑娘給看透了。
幾日後他跟着皇太女觐見皇帝,又碰上玉離經和應無骞,他們二人正竭力忍耐昏庸好色的皇帝言語挑逗和視線愛憐,直至皇太女走近,皇帝才稍稍收斂了一些。
“皇兒你來了。”皇帝恢複正襟危坐之姿:“你皇姐前日突然提出要納人入宮,你猜父皇查到了什麽?她竟看上當日落選的白身男子,這便也罷了,那人非是清白之身……”
禾苗眉頭皺了皺:“應大人可有查出那人背景?”
應無骞別有用心的回答:“雲忘歸出自德風古道,有關他之事,不若問問玉侍郎。”
玉離經對應無骞的敵意視而不見,從容道:“雲忘歸乃吾之同窗,個性開朗,絕非貪慕虛榮的小人。”
禾苗又看向墨傾池:“鳳君怎麽說?”
墨傾池也是出自德風古道,不便多言,只說了一句:“雲忘歸性情和善大氣。”
禾苗點點頭:“皇姐若喜歡,納了便是。父皇若不放心,便吩咐遠滄溟盯着些。”
“哎,既然皇兒這樣說了……那便準了吧。不過雲忘歸并非處男之身,只能給他側室之位,擇日入宮。”
玉離經&墨傾池:“……”
……雖然早就知曉雲夫人想象力豐富,但目睹此回雲忘歸的遭遇總覺得要憋出內傷。
于是十日之後,雲忘歸騎着五花大馬入了內宮皇長女府。
皇長女尚在乾清宮按祖制接受親王加封、拜別皇帝皇後,雲忘歸和遠滄溟湊在回廊上嘀嘀咕咕。
雲忘歸心有戚戚道:“幸好沒讓吾坐花轎。”
早已聽聞墨傾池說明前因後果的“內宮總務領事”遠滄溟笑到腹內抽筋:“聽你這樣一說,吾開始期待大哥跟禾苗大婚了。”
“哦,難道皇太女大婚有什麽特別的講究?”
“按照本朝禮制,儲君之正室鳳君入牒之後需着正紅色衣衫、戴鎏金發冠。”
雲忘歸想象了一下墨傾池一身正紅色的樣子,差點繃不住:“噗……”
倆人各自把臉撇到一邊,憋笑憋得雙肩顫抖。
正此時皇長女自乾清宮歸來,疑惑道:“你們在笑什麽?”
“沒,沒什麽。”遠滄溟趕緊行禮:“恭迎端親王回宮。”
“辛苦遠總領了。”逸從瑤讓随從收起親王儀仗和信物等,眼含愧疚的看着雲忘歸:“父皇不準你以正室身份入宮,委屈你了。”
雲忘歸:“……”
說得他好像出身寒微嫁入皇室的小可憐,不禁想起曾經看過的《梅花X》等話本改編劇……嗯,奇怪的經歷又增加了。
遠滄溟怕自己繼續呆下去會破功,趕緊裝模作樣道:“雲側君好生侍奉親王,争取早日轉正……微臣告退。”
洞房花燭夜,夜深人靜時。
逸從瑤勾着雲忘歸的脖子滿臉糾結:“雖說既往不咎,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的身子給過誰?”
雲忘歸:“……”
沒法解釋,真沒法解釋。
于是雲忘歸如實道:“這個嘛……該說是夢裏給過你。”
“……哈?”
逸從瑤神色呆滞。
“所以對你一見鐘情啊。”
雲忘歸又開始理直氣壯了。
逸從瑤伸手捏住他的臉:“你的臉皮是城牆做的嗎?”
“我本就對皇太女沒什麽想法,現任鳳君跟她很合适,我湊什麽熱鬧。”雲忘歸笑眯眯道:“說起來,我曾學過推拿,現在給你疏通一下經脈?”
——曾經某一場夢境裏,他是推拿正骨大師。
于是雲司衛給自家老婆推拿一番,也讓此次新婚夜十分和諧。
3.
雲忘歸和逸從瑤過了大半年沒羞沒躁的日子,皇太女大婚日期近在眼前。
可就在此時,邊境急報,蠻族八部大舉進犯邊疆。
不務正業的皇帝自登基以來從未經歷戰事,聞訊忙不疊下了退位诏書,傳位于皇太女,太女當機立斷,大婚暫緩,舉國備戰。
“皇兒,你要守住祖宗基業啊。”完成登基大典之後,昏庸皇帝向皇太女匆匆交代一句,帶着他的後宮浩浩蕩蕩跑去北境避禍,一部分怕死的臣子也借口保護太上皇随行北上。
至此,夢境中隐藏的其他人物也終于登場。
鎮國大将軍乃是皇儒尊駕,此刻化身抵禦蠻族的第一道防線;此前代理天子巡視各州府的內閣首輔還朝,召集六部開會,玉離經才知曉是夏掌門。
談及蠻族八部,夏承凜直言道:“玉主事,恐怕這已非夢境。”
“吾亦如此推測。”玉離經表示贊同:“想來是雲夫人将現實拖入非虛非實之境。”
“看來德風古道的确清楚內情。”應無骞一臉端肅:“還請解釋一下?”
在場皆為儒門之人,夏承凜遂将八岐之事坦言相告:“蠻族八部之圖騰乃八首蛇身形象,應是天邪八部衆。”
玉離經沉重嘆息道:“八岐邪神,終于要現世了嗎?”
似乎是呼應他們的猜測,衆人突感內元激蕩,短短一刻間,完全恢複功體。
不知何時俠儒尊駕也踏入內閣,一邊撥弦一邊道:“吾等已身在異空間之中,八岐之害,禍不及百姓,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尊駕。”
夏承凜和玉離經行禮,應無骞微微訝異道:“昊正五道竟也出動?八岐邪神,來頭不小。”
“話雖如此,吾等并不知曉八岐真正實力,連八部衆也未窺全貌。”墨傾池和雲忘歸、邃無端等人也趕到了內閣:“便看道門與佛門方面可有動作。”
“說起來……那位皇太女呢?”暢遺音涼涼的看着墨傾池:“小姑娘該不會與那位太上皇同樣,被吓跑了吧?”
“暢遺音,勿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皇長女體弱,她正在安置皇長女。”
出于對文載龍淵一群人的防備,夏承凜和玉離經默契的沒有提及逸從瑤之事,故而應無骞暢遺音等并不知曉逸從瑤所起作用。
就在一群儒門高層會晤之時,恢複記憶的禾苗心情複雜的坐在逸從瑤面前。
“你要離開?什麽意思?”
“這是我編織的夢境,我可以給你最大程度的助力……可是我只能存在于夢境之中,出不去了。”逸從瑤傷感的盯着屏風:“我的命是通過交易借來的,總有離開的時候。八岐禍了,就是大限。”
“瑤姐……我,我聽得有點糊塗。”禾苗還有點懵:“你知道這麽多事情……難道我們是穿越進了什麽小說或者電視劇?你知道全部劇情?”
“不用這麽介意真真假假。”逸從瑤手裏變出一塊玉珏:“你收好,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金手指。”
“瑤姐?”
禾苗還是不明白。
逸從瑤笑着看她:“禾苗,你是不是喜歡墨傾池?”
“……呃。”
“我很喜歡雲忘歸……一直喜歡他。”逸從瑤身上散發一陣淡淡的藍光:“知道他會那樣死掉,總覺得意難平。好在那個人借了我這股力量,讓我能改變結局。禾苗,墨傾池這個人,很是矛盾和消極,不過他因你之故改變許多,你要多盯着他,別走到憤世喪志的地步。”
“瑤姐,瑤……”
禾苗感覺不對勁,立刻起身向她走去,然而人已化作點點瑩光消失。
宏偉的神殿聖池之畔,女神斜坐,眼盯水面人世光景。
逸從瑤經過一條似虛非實的水上通路,一步步走到女神面前。
女神漫不經心的撩起一縷發絲,視線仍未離開水面:“你終于恢複全部記憶了?”
“是。”
“交易結束,接下來就靜待結果吧。”
“是。”逸從瑤點頭稱是,片刻之後卻忍不住質疑:“你也要參與八岐邪神和死神的游戲?”
“嗯……看心情吧。”
雖知這位神明的力量冰山一角,逸從瑤還是想要理清,繼續追問:“他們跟你、還有棄天帝,在實力上究竟有何區別?”
“實力姑且不論。按照你之認知體系,吾與他們的區別……大概是吾與武神有正式編制,他們沒有吧。”
逸從瑤:“……”
好家夥,原來八岐和死神是野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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