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1.

雲忘歸以自己豐富的白日夢經驗推斷,逸從瑤在第一層夢境中把墨傾池設置為精準扶貧代表,并圍繞這一點發散出一個夢境世界;而在夢境世界之中的逸從瑤,酷愛寫短篇腦洞小說,因此現在,他的神識應在她寫的小說裏。這便是,所謂的套娃式腦洞。

——夢中織夢。

在紋絲不動的隊列之中,他這一步後退格外顯眼,引得簾後貴人輕笑:“竟真有如此坦率的秀男。罷了,一旁呆着去吧。”

……秀男。

聽到這個稱呼,雲忘歸心裏恍然大悟,如果他沒記錯,逸從瑤之前寫的應該是一篇大女主小說,唔……

就在他努力回憶自己不經意瞥到的小說大綱之時,基本世界設置以文段形式入腦,他發現剛才一臉別扭不忿的其他幾人都陷入若有所思狀态,邃無端的表情則是如同受到巨大驚吓的兔子。

——大胤王朝,當今天子生性荒唐散漫,不愛江山,偏愛美人美景美食,無心政事,幸而文有首輔大人、武有鎮國兵馬大元帥支撐大局,加之皇太女自幼聰穎沉穩,總算還能維持歌舞升平四海安定之景。

今年皇太女已及笄,當選正宮與貴君,一向不愛理政的天子對此倒是十分積極,親自操辦,從王朝各處搜羅好男兒,準備填充太女後宮。

他們便是被各處推選而至的秀男。

雲忘歸:“……”

這腦洞可太秀了。

難道從瑤有開後宮的興趣嗎?

那吾豈不是第一關就被刷下去了?!等等,吾之清白身不也貢獻給老婆了嗎?她怎麽擱這兒開後宮?

雲忘歸心中警鈴大作。

若是尋常腦洞,他多能适應良好,可若是後宮……墨傾池、玉離經、邃無端這幾個不必說,應無骞和萬堺那幾人可都是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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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得跟同門搶老婆?!

就在警惕之時,高臺上貴人低聲開口與人交談:“皇兒,我看這一屆秀男品質甚好,你且照着自己心意随意挑吧。”

“不必,一切照規矩辦。”

略帶一絲稚氣的冷淡女音回絕了皇帝讓她随便挑的提議。

“哈,只要喜歡,都收了便是,何必這樣講究規矩。”

随着皇帝百無禁忌的虎狼之詞傳出,雲忘歸分明看見應無骞等人臉色又黑了兩分——啊啊,若非夢境之中大家都沒了內力,這狗皇帝大概已經被紮成刺猬了。

不過這道女音,聽着不像從瑤啊?

雲忘歸疑惑着,那女音又開口吩咐禮官:“開始吧。”

“諾。”禮官恭敬彎腰,顯然對皇太女之尊重更加真心,随即揚聲:“六藝大比,開始——”

君子六藝……這倒是難不倒衆人。

啥事不用做的雲忘歸樂得清閑,站旁邊看熱鬧。

在場各人或是出自疑心,或是知曉內情,或是被迫硬着頭皮随大流,總之幾輪六藝比試下來,不出意外都得以留下。

兩名宮人緩緩拉開竹簾,一位娉婷少女現身,面色肅穆,步履穩健朝着玉離經等人而來。

雲忘歸:“……”

……救命,皇太女怎麽會是禾苗姑娘啊!!!

2.

太女.禾苗.皇室中興希望,一步步走到衆人面前,分別打量。

當她看向太上府的劍非道之時,白衣道者神色別扭一番,鼓起勇氣直言:“太……太女,在下乃是修道人。”

“修道人?”皇太女兩眼一亮:“懂天象和風水堪輿嗎?”

“……略懂。”

“很好。”皇太女直接掏出一張空白帛令,現場揮筆作書,順口囑咐身側亦步亦趨的近臣:“将他安排到欽天監。”

“皇兒——!”簾後的君王不滿道:“今日大選是為你選正宮與貴君,可不是讓你拔擢人才!你這做的叫什麽事?!”

“……”

雲忘歸看見禾苗姑娘明顯愣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往上揚。

不愧是禾苗姑娘,夢境裏依然是個工作狂。

随後皇太女又繞着幾人轉了好幾圈,最終把象征儲君正宮的九凰玉珏遞給了墨傾池。

墨傾池亦曾歷夢境,自然明白要如何做方可推動夢境盡快發展至終結,猶豫片刻,終是接過那塊玉珏。

雲忘歸:“……”

雖然但是,總感覺被喂了一口大瓜。

另外兩塊略次一等的玉珏,則遞給了劍非道與邃無端。

……嗯很好,無端性情單純,那個劍非道看起來也非奸猾之人,皇太女傳遞出的信息十分明顯,相較于美男她更愛工作,所以挑人都照着省心省事的标準來。

……不是,等等,禾苗姑娘年紀還小,從瑤這一通操作給她整出個後宮是要怎麽辦?!

夢境并沒有給予雲忘歸太多思考時間,完成選秀之後的皇太女跟沒事人一般迅速進入工作狀态,開始詢問落選的幾人“你擅長做什麽”“有理想職業嗎”“派你去修大壩願不願意”……

最後,玉離經拿到了禮部offer,意軒邈獲贈天機閣推薦函,應無骞獲得錦衣衛預定。

前兩個還好,應無骞去錦衣衛……

太玄幻了。太合适了。

進宮的進宮,入閣的入閣,一群人被分別帶走,雲忘歸作為落選者之一,拿着“謝謝參與”的百兩獎金,心事重重離開內宮。

由于一路走神,他在偌大的內宮之中迷了路。

走到一處鳥語花香的庭院,秋千架上曬太陽的單薄女子聞聲看過來。

“咳咳……你是何人?”

雲忘歸頓時把諸事抛在腦後。

——老婆哎,幸好皇太女不是你,不然吾會擔心自己可能幹不過應掌教和墨傾池,還有那個叫意軒邈的,也不像什麽省油燈。

3.

“抱歉,我只是迷路,無意打擾。”

“看你衣飾,應是參選的秀男?”逸從瑤微微歪了歪腦袋:“獨自一人跑到此處,可是落選了?”

“呃……是。”

“哈,皇太女胸有大志,能被她看中的必非凡夫。你也不必失落。”

“我也不是很失落,”雲忘歸無所謂的晃了晃手中錢袋:“至少還有獎金拿。”

“……哈。”逸從瑤噗嗤一下笑出來:“你倒是心大,這可是皇室大選,竟也如此灑脫。”

“本來我進宮的意願也不是很高。”氣氛活躍起來,雲忘歸趁熱打鐵道:“不知貴人如何稱呼,怎會一人在此打發時間?”

從逸從瑤衣物品級來看,她在這個腦洞故事中,應也是身份不凡的貴女,雲忘歸才有此一問。

“我的名字……”逸從瑤眼底露出一抹狡黠:“我叫逸從瑤。”

雲忘歸并不意外的點點頭:“能叫你逸姑娘嗎?”

逸從瑤臉上飛快閃過一絲詫異,嘆息道:“你膽子很大呀……逸乃國姓,你竟直呼,不怕這個稱呼會沖撞皇太女?”

雲忘歸懵了。

怔了一下方才不恥下問:“請問貴人是……”

“我乃皇長女。”逸從瑤并無被冒犯的愠怒,反而更加興味的看着他:“你不是參選的秀男嗎?怎會對皇室之事一無所知?”

……歹勢,他只接收到基本世界架設不知道人設啊!!!

大概是他發愣的樣子取悅了逸從瑤,她又笑了起來:“方才還覺你膽大,原來竟是個愣頭青。罷了……你說你迷路,本宮就做一回好人,帶你出宮。雖然皇太女掌印之後将內宮落鎖時間推後一個時辰,可現在也不早了。”

逸從瑤說着便自秋千上起身,走到雲忘歸身邊:“走吧。”

皇城落日,格外壯觀。

雲忘歸跟在逸從瑤身後,路過一段段紅色宮牆與亭臺樓閣。

逸從瑤挑的路線較為偏僻,同行半天也未見幾個宮人。

雲忘歸覺得氣氛太過沉悶,便開始沒話找話跟她閑聊,說江湖之事,隐去人名地名說過去德風古道求學趣事,逸從瑤已端起皇長女架子,不太接話,卻掩飾不了眉眼之間的神采飛揚。

待接近宮門,逸從瑤止步,道:“你且自去,我就送到此,今後若還有機會入宮,可別再迷路,旁人未必如我這般好說話。”

雲忘歸磨磨蹭蹭朝宮門走了幾步,倏然回轉,湊近逸從瑤問:“小民冒死一問,皇長女可已大選過?”

逸從瑤的神色一下子淡了幾分:“你想做什麽?”

“我對皇長女一見鐘情,不知可有機會?”

逸從瑤審視地打量他。

“放肆,大膽。”

“小民一向直來直去,冒犯貴人實非本意,但若不說,怕是再無機會。”

逸從瑤的表情愈發莫測:“哦?到我身邊做個側室也甘願麽?”

被她提示這種可能性,雲忘歸腦子裏“轟”的一聲,反複自我催眠“不會吧不會吧老婆不會已經給自己安排了正室吧”,幹巴巴的答到:“若……若是只能為側室,也……也不是……”

“哈。”逸從瑤繃不住笑出聲,雙眼滿是笑意盯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見她開懷大笑,雲忘歸總算松了一口氣,報上名諱:“小民雲忘歸。”

“嗯,本宮記住了。”

逸從瑤攏了攏肩頭輕紗,閑适的轉身原路返回。

4.

深夜,乾清宮之中,天子與儲君正在談論白日大選之事。

天子一臉不解:“應無骞端莊肅穆,有正宮之相,因何不選他?”

皇太女就事論事:“此人眼底透露勃勃野心,若為正宮,必好弄權。”

“好吧,這個解釋我亦認同……卻又為何棄選玉離經?”

皇太女面無表情:“個子太高,站在一起有壓力。”

“……這算什麽理由!”天子微微皺眉:“罷了,其他人我便不再追問。可你怎就挑上墨傾池,此人一看便是性情孤傲冷淡之人,只怕不好相處。”

皇太女不為所動:“卻也穩重,鎮得住宮中妖邪。”

天子語重心長拉着皇太女一只手:“皇兒,雖是正宮,父皇也希望你挑個自己喜歡的。”

“父皇明知我如今尚且年幼,正該磨砺本領,原本就無心大選。你讓我選,我就選墨傾池,至少他不會給我制造麻煩。”

“禾苗,父皇知你諸多怨言,可你為皇儲,本該早些定下正宮和貴君,以免某些心思不純之人在這方面動手腳。如今名分已定,父皇也就安心啦,”天子說着說着話鋒一轉:“只可惜你竟把落選那幾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父皇可真舍不得那個意軒邈啊……”

“父皇請自重。”

皇太女隐晦的翻了一個白眼。

而剛剛入駐東宮側殿等待大婚典禮的墨傾池,正與邃無端劍非道一起,與剛剛入職禮部的玉離經大眼瞪小眼。

玉離經臉色十分為難。

他本欲順着夢境尋找解除之法,怎料到禮部尚書直接指派他來做這件事,美其名曰“皇太女眼光毒辣,她舉薦的人選老夫絕對放心”。

邃無端茫然而焦慮:“主事,聖司,現在吾們該怎麽辦?”

“無端不必自亂陣腳。”

邃無端一臉欲哭無淚:“可是,禾苗姑娘……”

玉離經輕咳一聲:“聖司。”

“你受禮部委派,必有要事交代。”墨傾池從他臉色上看出端倪:“不妨直言,也早些找到解除夢境之契機。”

玉離經做了一番表情管理,默默示意三位宮人端來三只沉香木盤,分別送到墨傾池三人面前:“且請三位研習一番。”

——然後邁着優雅的步伐落荒而逃。

哎呀,尴尬,可真是太尴尬了。

墨傾池疑惑地撥開盤上紅綢,露出內中物品。

乃是一冊書卷。

書名——《後宮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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