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手
姜小豌不知道自己各方面條件還算不錯的未來夫婿被某位義兄貶得一錢不值,見姜寶山滿臉歡喜地提到辦喜事,便有些不情不願地撒嬌道:“爹,我還不想這麽早嫁人呢。”
在她看來,十八歲成婚還是有點早,但一來方月娥不會答應她再推遲婚期,二來她也不想讓姜寶山失望,便也就不再堅決反對了,反正目前為止她對趙玉書各方面都還比較滿意。
姜寶山大搖其頭,“過了年就十八了,哪裏還早。別家的閨女像你這麽大,連娃都生了一窩了,爹還等着早點抱上外孫呢。”
見顧明堂臉色有些怪異地瞥着自己,也不知是在憋笑還是怎麽的,姜小豌有些羞惱,嗔怪道:“還生一窩,您當下豬仔呢!不跟您說了,我回房睡了。”
說罷将青色的布鞋重新用包袱裝好,轉身回了房。
顧明堂瞧着姜寶山腳上的新鞋十分眼熱,只覺得自己窩在舊靴子裏的腳趾頭涼嗖嗖怪不舒服的。可惜啊,他一個沒成家的光棍漢,既沒女兒又沒媳婦,沒人給他做新鞋啊。
許是顧明堂的怨念太強大,姜寶山感應到了,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腳上的新鞋,滿臉豔羨的模樣,腦子一熱便沖姜小豌的房間道:“小豌,有空也給你義兄做一雙鞋吧。”
姜小豌在房裏沒應聲,心中大為不忿,給顧明堂做?憑什麽啊!
顧明堂一聽大喜,嘴上兀自客氣:“這如何使得,不敢麻煩小豌妹子。”
姜小豌在門簾後順勢接口:“是使不得,我這手藝粗糙得很,拿不出手,明堂哥肯定瞧不上。”
顧明堂趕忙道:“怎麽會,我看挺好的,快趕上城裏鞋鋪賣的了。”
姜小豌撇撇嘴,“快趕上就還是比不上喽,明堂哥還是自己上城裏鞋鋪買的好,保管稱心如意挑不出毛病來。”
哼,有那閑錢買酒喝,難道還買不起一雙鞋?想要本姑娘給你做,門都沒有!
顧明堂被堵得無話可說,姜小豌嘴上一個勁兒貶低自己的手藝,其實就是不想給他做,當他聽不出來麽。這丫頭,也太不給自己這位義兄面子了。
顧明堂心裏有些惱火,卻又發作不得,恨不得把這顆硬梆梆的小豌豆抓在手裏揉搓一番才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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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風雪交加天氣惡劣,在屋外根本寸步難行,因此姜家父女和顧明堂都沒出門。家裏存糧尚可對付幾日,而且自家後院就有一口水井,井水清甜,冬溫夏涼,要用水了随時打一桶就好,而不必跑到一裏地外結了冰的小清河去破冰取水。
顧明堂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和姜寶山圍着爐火胡吹海侃一番,其它什麽都不用操心,什麽都不用做,這種日子是他從前颠沛流離四處闖蕩時想都不想敢的,那叫一個安逸自在。甚至連時不時被姜小豌夾槍帶棒地損兩句,也成了別有滋味的小調劑。
而姜寶山對義兄夫妻早逝十分傷懷,又覺得義子這些年吃了太多苦,因此對顧明堂的好吃懶做采取完全縱容的态度。
顧明堂是過得舒坦了,可苦了姜小豌。家裏多了一個大男人,各項活計都增加了不說,這家夥又比豬還能吃,眼瞅着家裏的存糧飛一般消耗下去,真是讓她肉痛不已。
坐吃山也空,到第四天做完一頓早飯後,廚房的糧食就所剩無幾了。好在這天風停雪住,天有放晴的跡象,雖說地上積雪深重,好歹沒有風刀子往臉上割了,姜小豌于是決定開門出工進山打獵。
靠山吃山,姜家一應開銷用度全憑父女倆從山裏捕獵野物采摘山貨,再拿到白楊縣的集市上售賣後換來的。不過以往為了安全起見,姜寶山從不許女兒單獨進山,如今他腿傷未愈,行動不便,這打獵的任務自然落到姜小豌身上了。
至于某位義兄,不提也罷。
顧明堂來姜家時随身就只帶了一個包袱,整天大大咧咧地攤在床頭。姜小豌有回幫他收拾床鋪,好奇之下翻了翻,發現裏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舊衣物,就只有幾個可憐的銅板,除此外什麽值錢的物事都沒有,真是窮得叮當響。
姜小豌無法理解以顧明堂的光景,怎麽會舍得花大價錢買一壇酒,然後一頓喝個精光。只能說,此人大手大腳慣了,根本不會過日子。
顧明堂是指望不上了,姜小豌只能自力更生。
做好早飯後家裏兩個男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姜小豌吃了半碗粥和一個窩頭,将餘下的早飯熱在竈上,然後回到堂屋去取牆上挂的弓箭。
顧明堂在堂屋的竹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聽“嘩”的一聲輕響,人就醒過來了。睜眼一瞧,姜小豌穿戴齊整,身上挎着弓箭,全副武裝要出門的樣子。
他打個哈欠懶洋洋地問:“小豌,這麽大冷的天要上哪裏去?”
姜小豌面無表情道:“上山打獵,不然咱們家就要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呃……顧明堂清醒了,難得自我檢讨了一下,自己好象是太能吃了點。不過,男人嘛,不吃哪裏有力氣,何況他又比一般人生得高大,胃口自然更大些。
眼見姜小豌要出門,顧明堂終于良心發現,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姜小豌停下腳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明堂要和她一起去打獵?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麽?
她冷冰冰地問:“你什麽都不會,去了做什麽?”
就顧明堂與她爹每天閑扯胡侃的那些,姜小豌了解到這位義兄既沒正經讀過書,也沒務過農,更不曾經過商,少時跟着父母四處賣藝為生,父母過世後便一個人東游西蕩不務正業,所以她已經對這個外表長得人模狗樣內裏一團草包的家夥徹底絕望了。
此際聽顧明堂說要一起去,姜小豌很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幾天來吃多了撐得慌,想要出門消化一下。
姜小豌毫不掩飾的鄙夷态度讓顧明堂滿心不爽,“你義兄會的本事多了,以後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
姜小豌雖然全當顧明堂在吹牛,但也沒出言勸阻,一來沒那個閑功夫,二來讓這個光吃不幹活、淨會說大話的懶骨頭跟着去跑跑腿打個下手也好。
顧明堂動作十分迅速地穿衣洗漱,稀裏嘩啦吃了一大碗粥,再一手拿了一個窩頭,一邊啃一邊跟着姜小豌出了門。
……
姜小豌今天穿了一身自己縫制的裘皮獵裝,既保暖又輕便,剪裁也很合體,腳上蹬着一雙齊膝的鹿皮靴子,整個人顯得身段苗條又英姿飒爽。
不過地上積雪堆了尺餘深,姜小豌走起路來格外費勁,一踩一個深坑,擡腳又要費一番功夫,拔蘿蔔一般。
顧明堂看得好笑,他身高腿長,雪地行走自然有優勢,沒兩步就趕到姜小豌前面,提議道:“小豌,照你這樣一天也走不到山上,還是跟着明堂哥走吧,你在後面指路,可以快一點。”
姜小豌哼了一聲,不過踩着顧明堂的腳印走的确省事一些。看來讓這位義兄跟着出來是正确的,廢物也能利用一下。
大地一片潔淨皓白,四野空曠無人,雪後的世界靜谧美好,猶如傳說中九重天上的玉宇瓊宮。姜小豌和顧明堂不約而同地都沒吭聲,只有兩人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悠然響了一路。
直走了大半個時辰,翻過香茅山的一道山梁,被鋪天蓋地的白雪晃得眼花,卻連根野雞毛都沒見着時,顧明堂終于開始不耐煩了,“我說,這山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打什麽獵啊。”
姜小豌也有些着急,沒好氣道:“不想打你就回去,沒人讓你來!”
顧明堂悻悻,剛想辯解兩句,忽聽簌簌一陣響,前面一丈遠外的雪窩子下鑽出一只灰撲撲圓滾滾的野兔來,東嗅嗅西聞聞地覓食。
姜小豌眼前一亮,拔腿就要去追。
她忘了自己走都走不利索,何況是跑,沒等她艱難地邁出兩步,那只野兔就耳朵一動察覺到敵情,然後飛一般地往樹叢裏鑽。
顧明堂本打算自己上陣,就見姜小豌停了下來十分利索地拉弓搭箭,然後幾乎瞄都沒瞄就“嗖”的一聲放了箭。
箭枝劃破冬日冰寒凍結的空氣,帶着細微尖利的銳響,直奔野兔而去。
還沒來得及眨眼,顧明堂便見那只拼命逃蹿的野兔被利箭穿透身體紮在雪地上,後腿蹬了兩下後就斷了氣。
他情不自禁大贊一聲:“好箭法!”
姜小豌是獵戶之女,會拉個弓放個箭也正常,但顧明堂沒想到她箭法竟如此精準,射中奔跑中的野兔完全小菜一碟,讓他對這位義妹有了新的認識,看來這丫頭不止是嘴巴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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