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男人

顧明堂驚得手一抖,斧子差點掉到地上砍了自己的腳,随即一臉無辜道:“我沒做什麽啊,這人自己走路不穩當摔了一跤,關我什麽事。”

姜小豌豎着眉毛快步走到院裏,先把趙玉書從地上扶起來,“玉書,你怎麽樣?”

趙玉書拍了拍衣擺上沾的泥灰,勉強道:“沒事。”

嘴裏說沒事,但難看的臉色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憤怒。

姜小豌也是火冒三丈,轉頭對顧明堂冷笑,“明堂哥,我都看見了,你別想否認了。再說,我剛才又沒說你做了什麽,你這麽急着撇清是做賊心虛了麽?”

顧明堂本來的确有點心虛,但被姜小豌當着趙玉書的面如此不客氣地揭穿,一張老臉怎麽都挂不住,索性梗着脖子耍起了橫,“我心虛什麽?這人鬼鬼祟祟來路不明,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往屋裏闖,我沒揍他一頓就算是客氣了。”

姜小豌氣不打一處來,“什麽鬼鬼祟祟來路不明,他是我未婚夫趙玉書,你上次明明就在縣城裏見過的,現在裝什麽傻!”

“是麽?”顧明堂挑眉,煞有介事地将趙玉書上下一通打量,然後裝模作樣道:“喲,好象還真見過。那什麽,準妹夫是吧,對不住了,我這人記性不大好,如果是沒什麽特別之處的尋常人,我見過一次後轉頭就可能忘了。剛才就沒認出是你,看你一個勁硬往屋裏闖,還當你沒安好心呢。”

趙玉書氣結,半晌才咬牙道:“那兄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自小在周圍人的誇贊中長大,中了秀才後無論品貌才學在整個白楊縣皆是遠近聞名,如今到了顧明堂這個五大三粗的莽夫這裏,卻成了“沒什麽特別之處的尋常人”,還污蔑他圖謀不軌,真是豈有此理!

姜小豌簡直要吐血,她這位義兄還能再厚顏無恥一點麽,這麽不要臉的話居然也說得出口!可是盡管很清楚顧明堂故意裝傻充楞為難趙玉書,但從其字面上卻挑不出大的毛病,也難怪趙玉書氣得臉色發青也發作不出來。

她相信趙玉書做起文章來必定花團錦簇妙語連珠,但若論起狡辯耍賴,十個趙玉書也不是一個顧明堂的對手。

此外,有一點姜小豌很是想不通,趙玉書為人溫和斯文,待人一向極有分寸,雖說免不了有幾分讀書人的清高之氣,但在她看來并不過分,不會讓人心生反感。卻不知顧明堂為何會對趙玉書印象如此惡劣,處處針對于他,兩人明明才只見過一回,又沒産生什麽沖突,此前也并未打過交道,真是奇怪也哉。

後院的姜寶山聽到前面動靜有些不對連忙出來看,見趙玉書來了不由有些意外,又見這位未來的女婿面沉如水,朝顧明堂怒目而視,當下疑道:“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姜小豌不想讓他擔心,忙道:“爹,沒事,剛剛只是有個小小的誤會。”

轉頭又親密地挽住趙玉書的手道:“玉書,我這位義兄雖然年紀不算大,卻好象提前得了老年健忘症,我們和他有代溝,跟他說不到一塊兒去也正常。走吧,我們自己進屋說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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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書滿腔怒火霎時化作虛無,雖說姜小豌的話中有個別陌生詞彙的涵義意令人費解,但對方很明顯偏向自己。更關鍵的是,雖說兩人訂親已久,但姜小豌從未主動對自己有過這般親密的身體接觸,趙玉書當下喜出望外,有些暈乎乎地被姜小豌拉進了屋。

臨進屋前,姜小豌回頭瞥了一眼,不出意外地見到某義兄臉色黑如鍋底,鼻子裏如耕了一畝地的老牛一般呼呼噴着粗氣,心裏不由大感快意,叫你使壞,叫你耍賴,氣死你活該!

姜寶山不知道前情,更不了解自家準女婿與義子之間有什麽過節,只是看到顧明堂的臉色吓了一跳,“明堂,你沒事吧?”

顧明堂黑着臉長長吐出一口氣,“沒事,就是得了什麽老年健忘症,有點頭痛。”

姜寶山語重心長:“既然有病,那就得治,千萬別拖成不治之症。”

顧明堂:“……”

他就算真的有病,也都是被那個胳膊肘朝外拐的偏心眼丫頭給氣的!

……

進屋後,姜小豌給趙玉書倒了杯水,與他在桌邊對坐下來,随口問:“玉書,今天離你上次回村還不到十天吧,怎麽這麽快又有空回來了。”

提到現實之事,趙玉書剛剛還有些激動忘我的心情又霎時回落下來,不過面上未顯露,溫聲道:“我有些不放心,趁今日手上公務不多,特意回來探望你。”

姜小豌笑道:“那真難得,不過我和我爹一切都好,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趙玉書見她眉目彎彎,眼眸靈動澄澈,不含半絲陰郁,似乎對外界的流言一無所知,便壓下心中疑慮迂回着道:“小豌,你那位義兄到你家日子也不算短了吧,打算什麽時候走?”

姜小豌聳肩,“我估計他現在沒這個打算,只怕等到他住得無聊不耐煩了才會走。”

按某義兄如今住得舒心惬意一派享受的狀态,要到“無聊不耐煩”的時候肯定遙遙無期。

趙玉書蹙眉,語氣帶上兩分急怒,幹脆将心中憂慮挑明了,“那如何使得!他未婚,你未嫁,雖是義兄妹也只不過是個虛名,長期住在一起成何體統!”

姜小豌本來的确對顧明堂長期賴在自家有諸多怨言,要說起這位義兄的毛病她能挑出一百條來,但從未從“體統”方面考慮過此人住在自家的不合宜,聞言心裏便有些不快,“怎麽不成體統了?我和他清清白白的,又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趙玉書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和他清白?誰能證明?”

姜小豌一怔,随即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趙玉書,你懷疑我?”

趙玉書見她雙目圓睜,既驚又怒,顯然并非做假,心裏倒稍稍松了口氣,跟着也起了身,緩了聲色道:“不是我懷疑,而是村裏現在都在傳你和他兩個……唉,那些話有多難聽,我都說不出口,我娘這些時日都沒好意思出門。小豌,我相信你,但你太單純,心地又善良,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給蒙蔽了。”

他今日會突然來姜家,并非因為公務不忙得了空,而是今天上午他接到一個進城賣菜的村民捎來的口信,言稱他家中有急事,他娘讓他盡快回村一趟。

母親素來教導他要以大事為重,自從在縣衙當差以來,趙玉書還是頭一回被母親催着回家,說明事情非同小可,當即忙忙向官長請了假,将手頭事務暫擱一旁,然後雇了輛車迅速趕回了大槐村。到家後發現母親康健,家宅平安,丫環映月也很勤快懂事,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随後母親面凝寒霜将他叫到房中,說起近日村中流傳的不堪入耳的閑言碎語時,他差點怄到內傷吐血。可是又不能當場失态以免刺激到本就飽受流言侵擾而差點氣出病來的母親,只能費了許多口舌好言勸慰了一番,勸她勿要輕信人言,不要僅憑道聽途說的言論就妄下斷論悔婚退親。

其實,趙玉書對那些飛短流長的真實可信度的确抱持相當大的懷疑。他與姜小豌也算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那姑娘人品性情如何他比其他村人都要清楚,并不相信自己一直中意的未婚妻是水性楊花之人,會不知廉恥地與外來的野男人茍合。

但是,當流言中的“野男人”換成前陣子在縣城裏小小使了個伎倆便讓孫俊才吃了暗虧的那個高壯男人時,當孫俊才當日那句“綠帽子”的刺心言論再次回響耳邊時,趙玉書動搖了。那男人一雙眸子裏有掩蓋不住的兇悍,更兼幾分浪蕩不羁的痞氣,又是姜小豌的什麽義兄,據有近水樓臺的便利,若他使出什麽下作手段誘騙姜小豌,那真是防不勝防。

想到此處,趙玉書如坐針氈,在家裏半刻也呆不住,立即出門來了姜家。

方才姜小豌的表現讓趙玉書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自己的未婚妻果然還是白璧之身。但是,顧明堂的作為卻比他想象中更要惡劣百倍,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男人一日留在姜家,他就一日不能安枕于榻!

作者有話要說: 玉書,摸頭,乃的心情為娘很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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