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鄉遇故舊

下午,姜小豌收拾了心情,再次挎着籃子去了大槐村。

與數日前相比,大槐村的村民看她的目光又有所不同,除了嫌棄鄙視還帶着兩分畏懼,見到她不敢再當着面指指點點了,而是立馬就繞道走開,似乎她随身藏着弓箭,看誰不順眼就會放箭射出去似的。

姜小豌只覺好笑,這樣也好,被人怕總比被人肆無忌憚地指着鼻子罵要強。

一路上倒沒遇上什麽麻煩,順利到了趙家,但卻意外地吃了閉門羹。

姜小豌叫了門後,出來應門的照例是映月。小丫環不失禮數地向她問了安,随即聲稱她家公子已經病愈返回縣城當差去了,而夫人正在午休不便見客,讓姜姑娘白跑一趟真是對不住雲雲。

姜小豌豈會看不明白方氏不想見她,故意讓映月來擋門,一氣之下轉身便走,也懶得闖進去與方氏争辯了。

本來與顧明堂傳出醜聞雖非她所願,但也有自己疏忽大意的因素在內,姜小豌對連累趙家名聲受損懷有幾分歉意,但她也是有脾氣和自尊的,這事歸根究底錯不在她,她本想解釋和挽回,奈何方氏根本不願給她機會,那就算了吧,她還不想一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至于趙玉書……姜小豌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被他娘所迫,不得已提前回了縣城。她雖能理解,心中卻難免産生失望和怨怼的情緒,她不懷疑趙玉書對自己的情意,可是在對方心裏,排在第一位的毫無疑問是将他辛苦拉扯長大的母親,而非她這個未婚妻。姜小豌倒不是要與方氏争奪趙玉書的關愛,只是若她将來嫁進趙家攤上方氏這樣強勢的婆婆,日子想必會有點難過。

呵呵,看如今這情形,只怕自己能不能嫁進趙家還是個問題呢,又何談其它。

姜小豌自嘲一笑,心裏卻滿是難言的苦澀與涼意。

回到家後,姜寶山問起趙家情況,姜小豌強打精神往好的方面講。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将每況愈下的糟糕局面攤開來,以免姜寶山與她一起憂愁。

這一晚姜小豌失眠了。雖說自從某位義兄離開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但今晚卻徹底睡不着了,一樁樁的煩心事與一張張面目可憎的嘴臉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一一閃過,讓她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如果,只是說如果,某位義兄還沒走的話,她就有了可以商量辦法和傾吐煩惱的對象,也不必總繃着一根弦,擔心李二狗家的人會再次上門尋釁滋事了……

姜小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哪有什麽如果,那家夥被她毫不留情地趕出家門,早不知去了哪裏潇灑快活去了,她還念着他做什麽!

……

與此同時,白楊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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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堂臉上松松圍着圍巾,吃罷晚飯百無聊賴地在街上晃蕩。

被逐出姜家已經幾天了,按理他應該有多遠走多遠,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可是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一直沒走。反正也沒什麽事等着去做,索性便在白楊縣逗留下來了。

從姜家出來時他身上還有二兩銀子又一百餘文錢——其中大部分還是姜小豌塞給他的賣熊剩下的錢,若是節省一點用這些錢倒還可以撐一陣子。于是顧明堂便找了家位于一條背街小巷的破舊小客棧,住一晚只要二十文錢。吃飯就在巷子裏的小攤上解決,一頓飯不超過十文。

正溜溜達達心不在焉時,忽然路邊沖過來一名頭戴鬥笠的男子,睜大眼睛盯着他猛瞧。

顧明堂一來心裏本來就有點不舒坦,二來以為自己暴露了,當即一臉兇相地瞪回去,粗聲罵道:“看什麽看?再看爺把你眼珠子……”

“挖出來”三個字還沒出口,便被戴鬥笠的男子一把抱住了,另一手将鬥笠往上一掀,又驚又喜道:“大哥,我果然沒看錯,真的是你!”

顧明堂看清男子的臉後也很是意外,“寬子,怎麽是你?”

張寬幾乎要熱淚盈眶,“大哥,你可讓兄弟們好找啊!”

顧明堂嘴角一勾,“找什麽找,不是犯了事又來找老子出頭吧。”

張寬大搖其頭,“哪能呢,兄弟們是太想你了。”

顧明堂挑眉,“那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兩個大男人當街咋咋呼呼地說話比較引人注目,察覺到周遭路人投來的視線,張寬将帽檐一拉,壓低音量道:“大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另找別處好好聊聊。”

顧明堂也有此意,于是領着張寬往自己住的小店行去。

走着走着,顧明堂瞥見前面不遠處有名少女的背影有些眼熟,身形苗條,步履輕快,不由一直盯着瞧,腳下甚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想追上前看得更清楚些。

張寬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順着顧明堂有些急切的目光往前一瞧,當即猥瑣地嘿嘿笑了兩聲,“大哥,你什麽時候改好這一口了?”

他記得自家大哥一向偏好豐滿妩媚風情萬種的女人,前面那姑娘根本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顧明堂這才醒過神來,笑罵道:“小兔崽子,老子好哪一口你知道個屁!”

他剛才不過是一時眼花,把前面那名少女錯看成姜小豌了。只是想想也不可能,別說那丫頭一次性買了大半年的存糧,輕易不會再進城,就算真在街上遇到了又能怎樣?多半會被那丫頭當作空氣無視吧。那天趕他走時,他那好義妹可是半點不帶猶豫的。

張寬心裏卻有點癢癢的,朝顧明堂暧昧地擠擠眼:“說真的,小弟這幾個月都沒開過葷了,看大哥你火氣也不小,不如咱們找個窯子洩洩火吧?”

要在以往,顧明堂二話不說就去了,可現在卻提不起什麽興致來,擡手便給了張寬後腦勺一巴掌,“洩你奶奶個腿!比起女人,老子現在更想喝酒。”

張寬聽到喝酒也有些饞了,十分狗腿地響應:“行啊,咱哥倆好久不見了,今晚一定得喝它個一醉方休!”

于是哥倆勾肩搭背地去一家酒莊買了一壇燒刀子,接着顧明堂領着張寬回到自己的住處,找老板借了兩個碗,再回屋把門一關,各自取了圍巾摘了鬥笠。

別的不說,先倒了兩碗酒,響亮地碰了一下,兩人異常豪邁地仰脖一氣喝幹。

“痛快!”張寬把嘴一抹,拎起酒壇重新把碗倒滿,随後打開話匣子,“大哥,你應該上個月就到白楊縣了,怎麽這麽久還沒走?我來這裏也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能遇上你。”

顧明堂又喝了一口酒,漫不經心道:“我在這邊有個遠房親戚,前陣子住在他家。”

張寬有些意外,“是麽,原來都沒聽你說過。”

顧明堂将酒碗一頓,話裏帶上一絲怨氣,“有什麽好說的,關系又不怎麽樣,這不前幾天剛被人趕出來了。”

張寬這下吃驚不小,“還有人敢趕大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顧明堂摸摸鼻子,想想自己還真是頭一回吃這種癟,心裏頓覺悶得慌,一聲不吭地端了碗又是咕嘟嘟一口下了肚。

張寬見他不願說,臉色有些陰沉,也不敢問,心中對顧明堂的遠房親戚肅然起敬,轉而又道:“大哥,我白天進城時看到城牆上貼着你的畫像,這地方可不是久留之地啊。”

顧明堂不屑地哼了一聲,“怕他個鳥,都是一幫廢物。老子在城裏晃了幾天了,也沒人把老子認出來。”

張寬笑道:“那是,就算認出來也不能把大哥你怎麽樣。不過,兄弟們着實想念大哥了,都盼着大哥重新把人召集起來領着大家夥兒一起幹呢。想想咱們原來在源州伏虎山多風光,大哥你現在窩在這麽個小縣城真是太浪費了。”

聽張寬提及往事,顧明堂微微有些出神。

想當年,他可是伏虎山響當當的山大王,手下領着上千號兄弟,名頭威震八方,方圓千裏誰敢不服。若不是後來殺了霸占良田千頃坑害十來條無辜性命、連他的地盤都妄圖染指的源州知府,而被朝廷派重兵剿殺,衆兄弟死的死散的散,官府後來又窮追不舍,他也不會一走千裏來到白楊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明堂鍋的“風光”過去揭開了,是不是挺拉轟的~

另,從明天起,本文的更新時間都會推遲到晚上了,一般11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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