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求婚
顧明堂大步來到木屋前,再次拍響屋門:“小豌,你開門讓我進去,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屋裏的姜老爹正要問女兒剛才為何在外面耽誤那麽久,一聽這個聲音頓時吓了一大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姜小豌若無其事道:“爹,別管他,飯菜要冷了,咱們趕緊吃。”說罷端起碗率先吃起來。
小寶早就餓了,有樣學樣地端着飯埋頭苦吃。
姜老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開口,跟着也吃起來。
顧明堂在門外聞到飯菜香只饞得口水橫流,說話聲氣裏帶上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小豌,我今天在山裏找了你一天,到現在粒米未進,都快餓死了,你讓我進去吃兩口飯行不行?”
屋裏半晌沒有應答,也沒人來開門,顧明堂咽了口唾沫,只得改變策略循循善誘:“小豌,我知道你四年前離開皇宮是生我的氣,氣我一連多日都不理你,但我當時也沒辦法,登基前期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并不是故意要冷落你。不過,只要你肯跟我回京,重新回到我身邊,我保證以後無論多忙都不會撇下你,再也不讓你一個人獨守空房。你原來不是說想要周游天下麽?沒問題,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一起去!”
隔了四年才說這種話,不嫌太晚麽!姜小豌眉毛都沒動一下,給身邊的一老一少各夾了一只雞腿。
小寶高興地用小胖手抓起來,啃得滿臉是油。
姜老爹看看似乎一臉平靜的女兒,再看看眉眼與屋外某人有七分相似的小外孫,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他就算再老實遲鈍,四年前随着顧家軍征打天下間也漸漸看出來義子與女兒已經不止是兄妹之情。對此他采取了默認許可的态度,一來女兒自己喜歡,二來義子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對女兒的好他也一直看在眼中,一雙小兒女若能親上加親成結為夫妻也是美事一樁。
然而,四年前入京後的某天夜裏,女兒突然找到他,說要離開皇宮,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姜老爹很是驚詫,問起原因,姜小豌還沒開口,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掉了下來,可把他心疼壞了。他是知道自己女兒脾氣的,若非傷心難過到極處,絕不會流露出這般脆弱絕望的情緒。在他再三追問下,姜小豌也只答了一句,從今以後,與顧明堂恩斷義絕,再不往來。
姜老爹對兩人之間的矛盾一無所知,但想也知道必定是某人辜負了女兒,傷透了她的心才會令她如此決絕。話說回來,他那位好義子不日即将登基稱帝坐擁天下,要是變了心也實在是人之常情,都沒處評理去。因此他什麽也沒問,當晚便與女兒一道悄悄出了皇宮,連夜離開了京城。
天下之大,可去的地方太多,又好象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由于對香茅山最熟悉又很有感情,父女倆商議了一番很快便決定還是回家鄉去,只不過從南嶺換到了更為偏遠的北麓,就算某人追到香茅山來,也很難找到正确的位置。
從京城到香茅山的一路上,姜小豌遭了大罪,睡不好吃不下,吃一點東西就會吐,聞到異味也會吐,不過數日時間便瘦了一大圈。姜老爹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女兒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所以才會害喜嘔吐。至于讓女兒未經明媒正娶就珠胎暗結的罪魁禍首是誰,不問也知道。
當時姜老爹那個怒啊,恨不得馬上轉頭回京找那個始亂終棄的混帳東西拼命,卻被姜小豌攔住了。
姜小豌異常堅決地表示,當初和那人在一起,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如今離開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如今兩人已經沒有關系了,何必再回頭去翻舊帳。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也不屑于用肚裏的孩子作要挾來求得某人回心轉意。因此,姜老爹只能再次妥協了。
回到香茅山後,父女倆在北麓尋了個隐蔽位置安了家,大部分生活用品都靠父女二人辛苦勞作自給自足,姜老爹偶爾才會出山到青桐縣用獵獲來的野物換取其它一些必需品,縣裏人也從來不會對這個寡言少語貌不驚人的老漢留意過。
姜小豌的妊娠反應一直比較嚴重,到後期也沒胖起來。生小寶的時候還難産大出血,險些把命都丢了,全靠她意志堅強才挺了過來。所幸小寶從出生起就很乖巧健康,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一直長勢喜人,很少哭鬧麻煩人,給了父女倆許多慰藉。
四年來,姜小豌只字不提有關某人的一切,也從來沒訴過半字苦痛,但姜老爹将女兒的郁郁寡歡黯然神傷全都看在眼裏。如今随着小寶一天天長大,變得越來越活潑可愛,姜家漸漸有了歡聲笑語,姜小豌的眉頭也日益舒展開來,眼看着就要擺脫舊日陰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那個混帳東西怎麽又突然找來了呢?
憑幾句花言巧語就想抹平自己原來造的孽,就想哄得女兒回心轉意麽?沒那麽容易!
姜老爹暗地裏磨牙。
屋外的混帳東西也不怕冷場,繼續自說自話。
“小豌,還有那個周博文的女兒,天地良心,我對她可是半點想法都沒有,一切都是誤會啊。那姑娘在我看來連你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只不過當時還要拉攏她爹,我又從來不打女人,所以就沒把她怎麽樣。還有那只瑪瑙镯子,真不是我送她的,是那天她和她父親一道來拜會我,見到架子上擱着那只镯子就向我讨要。不過一只镯子,又是你不要的,我就沒當回事,随手賞了她。小豌,我這輩子就送過一次定情信物,就是我那年給你的那把匕首,你現在還留着麽?”
這一回,姜小豌緊繃的臉色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
小寶舔了舔油汪汪的小嘴巴,突然問:“娘,什麽叫定情信物?”
姜小豌語塞,臉上沒來由的一熱,随即用筷子在小家夥頭上輕輕敲了一記,嗔道:“吃你的飯,那個壞人說的都是壞話,小孩子家家不要聽!”
“哦。”小寶乖巧地應了,低下頭繼續扒飯。
還是沒有回應,顧明堂只得将單口相聲說到底,開始回憶兩人相識以來溫馨有愛的點點滴滴,以期打動姜小豌的心。從兩人上香茅山一同獵熊,一直說到進京前最後一戰兩人後背相抵共同殺敵,直說得他自己都唏噓不已感動非常。
可是,任他說得天花亂墜口幹舌燥,屋門始終關得嚴嚴實實,沒有一點打開的跡象,顧明堂這個心哪,拔涼拔涼的。
來青桐縣的一路上星夜兼程,他已經連着三天沒睡過一個囫囵覺,今天在山裏找了一天又十分疲憊,說着說着就在屋檐下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靠着牆睡着了。
木屋裏,姜家人已經吃罷晚飯玩了一會兒,随後姜小豌燒了熱水給一老一小洗漱了,先扶姜老爹進房歇息,自己再抱着哈欠連天的小寶回屋睡覺。
小寶沾了床就呼呼大睡過去,姜小豌輾轉反側半天卻沒有絲毫睡意。耳聽得窗外風雪聲更大了,心裏止不住地要想那混蛋是不是還在門外。不過,吃了這麽久的閉門羹,也說不定早就負氣離開了。
又翻了一會兒身,心裏終究不踏實,于是披衣下了床。
算了,就看一眼吧。那混蛋走了最好,若是還賴在外面,她就把他趕走。不然夜裏凍死在她家門口既麻煩又晦氣!
來到堂屋,輕輕打開房門,一眼便見某人蜷着身子縮在屋檐下,看樣子已經睡着了。可能由于姿勢別扭,身上又冷的緣故,隐約可見一雙濃眉緊緊地皺着,不滿又無奈的模樣。朝外的半邊身子落滿了雪,乍一看去就像他家在那裏堆了個雪人一般。
姜小豌好笑之餘,又有一點點心疼——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這點心疼讓她忘了剛才要将人趕走的打算,上前在雪人的肩上拍了拍,“進屋吧。”
顧明堂睡得并不沉,一下子驚醒過來,一睜眼便見到姜小豌站在自己面前,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想進就算了。”姜小豌懶得看他張嘴瞪眼的傻樣,徑自轉身回了屋,
顧明堂這才醒過神來,忍着腿腳酸麻一個猛子撲過去,趕在姜小豌關門之前竄進了屋。
一進屋,二話不說,如同先前那般将人抱了個牢實,語無倫次道:“小豌,你心疼我,怕我在外面凍壞了,所以才讓我進的屋,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姜小豌後悔了,對這混蛋就不能心軟,否則肯定會蹬鼻子上臉變本加厲地糾纏上來!
她不敢大力掙紮弄出太大動靜,只能又羞又惱地輕聲斥道:“你放開我!要是把我爹吵醒了,我跟你沒完!”
顧明堂可是土匪出身,無賴的祖宗,當下厚着臉皮道:“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才放。否則,咱們就把義父叫出來一起評評理。”
姜小豌深吸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道:“好,你說,我聽着。”
顧明堂附在她耳畔,低低道:“小豌,在你走了之後,我才想到那個平民姑娘離開皇子的真正原因。她怕皇子成為皇帝後會移情別戀,喜新厭舊,喜歡上別的女人。就算貴為皇後,也要和無數女人共侍一夫,在沒完沒了的争風吃醋中消磨自己對皇子的情感。姑娘太愛皇子,所以無法容忍那種局面出現,所以甘願放棄榮華富貴,永遠地離開皇子——就如你當日狠心離開我一般。”
姜小豌的心髒驟然緊縮,他終于了解到自己無法言說的惶恐與擔憂了麽?可是在她已經離開的四年後再來告訴她這個答案,難道不會太遲了麽?
似是聽到她的心聲,顧明堂握住她一只微涼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小豌,有句話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可是每次要說的時候都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給耽擱了。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顧明堂這輩子只會娶一個人,不論我是土匪還是皇帝。我娶的那個人也只會是你,不可能是任何其他人。這四年來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立後,也沒有納妃,每晚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睡在空空蕩蕩的乾德殿裏,想你想得要發瘋。小豌,算我求你,嫁給我好不好?難道你忍心讓我一輩子打光棍,一個人孤獨終老麽?”
感受着手心之下激越有力的心跳,聽着對方孤注一擲的宣言,與笨拙而認真的求婚,姜小豌意動神搖,悲喜交加。
嫁給他麽?在經歷過那麽多傷心苦痛,幾乎心如死灰的四年後嫁給他,真的可以麽?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對不起大家,我又食言了,還是沒能完結,我怎麽就這麽啰嗦呢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