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肺腑之言
壞心情也會傳染麽？
不然為什麽她和晴媛竟在電話裏吵了起來？
或許晴媛的心情也很糟，否則也不會句句夾槍帶棒。
她聽得出來，取快遞的事只是借題發揮，而真正的導火索是向島。
女人一旦陷入愛情，便會無端樹立許多“假想情敵”。
從這個意義上，她作為紅娘理應感到欣慰。
但必須承認，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她有些為向島抱不平。
雖說愛情不當講求誰付出得多，誰付出的得少，可長此以往，定會有一方因疲憊而先感到厭倦。
晴媛與向島，便處于這種瀕臨“失衡”的狀态。
公交報站器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
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起身下車。
莫非她是天生的操心命？
按說眼下自己都夠狼狽了，哪兒還有閑工夫去管別人的家長裏短……
她畢竟不是他們的“愛情拐杖”。
惟有親身體驗跌倒的滋味，才能更好地前行。
想起朋友前幾天跟她提起的海外志願者項目。
或許，她是時候離開一陣了。
“晴媛去西班牙了……”
向島看起來不太好。
而在這件事上，她也有錯。
“我……知道。”
“她告訴你的？”
“我也報了那個項目，但只有一個名額，所以我落選了。”她咂了口咖啡，“對不起，我沒有提前跟你說。”
她不會告訴向島，其實是自己主動放棄的。
她有西語基礎，可以不用經過語言培訓直接上崗，因而學校有意推薦她去。
只是當她通過朋友得知最終要在她和晴媛之間二選一的時候，她選擇了退出。
也許晴媛比她更需要這個機會，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住向島。
自從她們在電話裏吵過以後，她便隐隐覺得，晴媛似乎有什麽心結。
早些解開，對他們彼此都好。
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更長久的相聚，她相信向島明白這個道理。
生活并沒有變得一團糟。
她也還是原來那個甄艾艾。
又不是影視劇本，女主角哪兒那麽容易“中槍”……
一只腳剛邁出醫院大門，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好，我就在附近，馬上過去！”
“肝硬化晚期，醫生建議換肝，但你外公不願意花那些個沒用的錢。”
“媽，你的意思呢？”
外婆去得早，外公膝下惟有母親這麽一個女兒。
“艾艾，我也不想看着你外公受苦……只是，50多萬的費用，不是咱們能承擔得起的。”
錢并非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她側過臉望着病房的方向，“能湊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艾艾，一下子籌到這麽一大筆錢，很難。”
“我知道。”她垂眸。
“艾艾你看着我！”母親的語氣忽然變得嚴厲，“你不會——”
“我沒有！”
她知道母親在想什麽。
“媽，你難道覺得你女兒會做出那種事？！”
“艾艾，那你告訴我，誰會平白無故地借給你這麽多錢？”
“朋友。”
“朋友？”
“是。”
“男的吧？”
“……是。”
“甄艾艾，你要是敢——”
“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麽！”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下一刻，臉頰泛起火辣辣的痛意。
努力克制眼中湧出的潮濕，望向對面賜予她生命的女人。
那雙眼裏的情緒，她讀不懂。
肩膀忽然被攬住。
“伯母，錢的事您不用擔心。”
她詫異地回過頭，目光觸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你是艾艾的朋友？”
“是，而且将來會成為她的丈夫。”
他在說什麽！她想質問他，卻感到肩頭一緊。
“哦，是麽？”
“伯母，我叫岳攀雲，這是我的名片。”
“岳海雲天……那岳鎮海是你什麽人？”
“伯母認識家父？”
“呵，原來是令尊。認識談不上，一面之緣罷了。”
醫院附近的咖啡廳。
“你……怎麽會在這兒？”
“剛好來拆線。”
她想起來了，他的手……
“你的手，還好吧？”
“放心，沒什麽大礙。”
“剛才……謝謝你。”
“艾艾，我固然是幫你解圍，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包括——他會成為她的丈夫？
她道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岳少，”她從包裏拿出檢查報告，“你看，一切正常。所以，你無須負什麽責任。還有，我向你借的錢會慢慢還清，利息會按照銀行支付。”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他放下手中的咖啡，“以為我是在彌補自己的錯誤。但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如果我是你，也會覺得難以接受。我應該在決定同你交往時就把話說清楚。”
“艾艾，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是一年？”
她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怕時間一長，自己會陷進去。”
他笑了。
原來她是擔心最後“忍痛割愛”。
這個小丫頭，怎麽可以這樣理智呢……
“岳少，謝謝你剛才的好意。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即便交往下去，終點也不會是婚姻殿堂。”
“你就那麽不相信我？”
她搖頭，“我當然相信岳少，只是不信奇跡罷了。”
“我父母都是開明的人，不會逼着我搞什麽商業聯姻。而且，我自己的事一向由我自己決定。”
“你這樣說我很感激。只是，現在我只想安心讀書，準備畢業論文和找工作。”
“我可以等你。”
“岳少，我想你可能沒理解我的意思。從此以後，我們只存在經濟上的借貸關系。”
“真的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岳少如果真心為我好，就請淡出我的生活吧。而且，如果外公執意不肯換肝，我想家人也會遵從他的意願。”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可能連借貸關系都不存在了。
其實他明白，自己說什麽都太遲了。
只是，想多看她一會兒，多和她在一起片刻。
方才說出想娶她的話，雖帶着些許沖動的因素，卻是肺腑之言。
盡管他們相差六歲，但在他心中，她不是一個小女孩兒，而是真正的女人。
他們交往的時候，包括此刻，他都在以一個男人的方式對待她。
他曾以為，“感興趣”和“吸引”并不代表着“愛”。
可卻漸漸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
原來真的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