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思緒
母親果然打了電話過來，開門見山就問新聞上的事情。曾青青細聲細氣地跟她解釋：“沒事，公司炒作需要，過陣子就會澄清的。”
遙遙聽到父親在稍遠的地方罵罵咧咧說了什麽，曾青青輕笑出聲：“爸還在生氣呢？我抽空回家一趟，讓他別生氣了，我演得好不？之前的電影好看不不？……嗯，我知道，我前幾天才跟你說過啊，現在在公司附近的攝影棚拍戲。嗯，暫時不用去外地出外景，都是室內的戲……我有注意，東西收到了……”
一直到臨挂電話前，曾爸才把電話搶過去：“好好工作，不要老想什麽捷徑，你不說自己什麽苦都能吃？”
曾青青輕輕“嗯”了一聲，曾爸就把電話“啪”的挂了。那舉動孩子氣極了，生怕她像以前一樣聽不下去直接挂斷電話。
曾青青便又主動回撥了過去，“我都聽到了，謝謝爸爸。”曾爸噎了半天，才結結巴巴說了句“那……那晚安！”
她從小性格裏就有像父親的地方，頑固、偏執，還各不相讓。小時候就經常氣得曾爸跳腳，如今這樣主動多退幾步，似乎也并沒有特別的困難。
倒是曾爸，像是被燒到尾巴的貓一樣，一驚一乍，別別扭扭。
對于楊一的安排，曾青青也異常配合。
她的那點人氣本來就不穩，“師姐”和“小袁”又都是那種對感情死心塌地純粹到死的形象，遇到這種惡性緋聞，不止楊樂粉絲排斥她，不少原本對這個新面孔抱有好感的路人也十分失望。
僅有的幾個粉絲的争辯和表白像是風雨中的一葉小船，呼啦一下就被沖不見了。
她翻了會評論，又去綜合區搜——以她和楊樂現在的人氣，其實還真算不少多大的新聞，只是涉及了三角戀情、片場鬥毆比較狗血而已。
李霏樂跟鄭欣不合的八卦樓的關注度都比他們這個緋聞高。
比較吸引路人眼球的，反而是嚴楊北的那些裸（和諧）照。不知道那些小姑娘哪裏搜來的高清大圖，管理員跟着連續删帖都沒能打擊到她們八卦的熱情。
持有照片的女孩将打碼照片公開放，高清圖片發郵箱，曾青青拉着滾動條看了一眼，滿屏幕的“謝謝樓主”和“好人一生平安”。
她随手也注冊了個ID和郵箱，照着其他人的樣子留言留郵箱，沒多久居然真收到了圖。那發圖的樓主十分細心，每張高清圖片上還都有注釋。
什麽“古風”、“現代”、“xx汽車廣告”之類的，曾青青看得眼皮直跳，都脫光光了，從哪兒看出來古風的啊？
還有那些車照，不都說香車美女，赤條條站一裸（和諧）男，也虧得攝影師想得出來。
嚴楊北坐她邊上看照片，一聲不吭地咬着蘋果。
曾青青拍拍他肩膀，關了電腦起身去洗澡。從浴室出來，嚴楊北已經自發自覺地占了她卧室的半邊床了。
曾青青找了條毯子給他，抱着被子打算去客廳，嚴楊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不要我做你男朋友了？”
曾青青扭過頭：“……到底誰跟你說，你是我男朋友的？”
“你自己說的。”
“……”
曾青青努力回憶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确實一直這樣跟父母還有身邊人這樣介紹他。“那是我騙他們的，你不用介意這個。”
嚴楊北還是盯着他不放：“就是你不要我了的意思？”
曾青青瞅着他，他慢吞吞挪開了視線：“你不想跟我一起，想跟那個……那個抱着你親的男人一起？維維說，弟弟不能做男朋友，做男朋友就是要親要抱，要躺一起要……”
“他們騙你的，”曾青青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我們那是在拍戲，全都是假的，我們親了抱了也不代表什麽。”
嚴楊北一臉茫然，這對他來說顯然難理解了點。
曾青青便換了種說法：“就跟你去拍那些照片一樣，為了賺錢而已。”
這個話嚴楊北聽懂了，腦海中瞬間閃過些什麽。曾青青轉身走了出去，把被子和枕頭丢到沙發上。
楊一說不許在公寓留宿男客，可這次是她主動載他們一起回來的，她便當成了默許，明天肯定要把嚴楊北送走了。
她坐到沙發上，又跟楊樂發了短信——白天其實已經道過歉了，想起網上的那些言論，她覺得還是要多解釋一下，總不好外人在誤會，他們自己再有了嫌隙。
楊樂回了個蹦蹦跳跳的兔子表情，一副騷包自戀的得瑟樣。
曾青青被逗笑了，噼噼啪啪打了一長段，最後還是只回了句：“謝謝你楊樂，幸好遇到的是你。”
這是她的真心話，楊樂雖然鬧騰，心地卻是真好，這樣一個大男孩，雖然動不動跟自己親姐姐發脾氣，卻很少真的跟別人生過氣。
遇到這樣的事情，嘴巴上說得狠，照舊願意頂着傷出去安撫粉絲，幫她挽回名聲。那些小女孩能有這麽大的瘋狂勁，也跟他那種親切的鄰家男孩風格有關。
別看楊樂天天鬧着要唱搖滾，把不唱口水歌什麽的挂在嘴邊，見面會上可是會拿着粉絲手機一遍遍錄各種亂七八糟歌詞的給她們當鬧鐘的人。據楊一的說法，光一天就錄了幾十條，到後來還是年紀大點的小姑娘們自己看不下去，定了不許單獨找楊樂錄鈴聲的規矩。
楊樂那個官網論壇，到現在還置頂放着不少他錄的各種手機鈴、開機提示音。
這麽溫柔的偶像，誰不喜歡呢？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嚴楊北又湊了過來，表情嚴肅，似乎掙紮了很久。曾青青拿眼神問他：“怎麽了？”
嚴楊北挨到她身邊坐下：“青青。”
他一直都喊“曾青青”，突然不連名帶姓一起喊，聽得曾青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養家賺錢是男人的事情，你……你不要去了，以後我來養你們吧。”
之前維維說自己要出門賺錢，他還只讓她“早點回來”，這些話明顯是維維他們後來教的。嚴楊北又接着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太辛苦了，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做吧，娛樂圈太複雜了，不要去混了。”
他說得極快，像是背了好幾遍了，曾青青這回沒有打斷他的話。
嚴楊北□的腳掌輕輕地點着地，一下一下，兔子蹬腿一樣反複地踩在地毯的那格花紋上：“我喜歡你，奶……奶奶就快不行了，她死了，我就剩下你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兔子緊張起來，似乎就喜歡蹬腿。
曾青青抿了下嘴巴：“這些都是維維教你的？”
“奶奶教的。”
“我……”曾青青吸了口氣，“我想當演員，就像你想找到奶奶一樣，也花了很多年的心思，等了很多年，努力了很多年。”她微微側過頭，嚴楊北還是那樣低着頭，燈光打在他臉上，顯得鼻子特別的挺拔，“你有多舍不得奶奶，我就有多舍不得這個工作。”
嚴楊北的腳猛地頓住，堪堪遮住地毯上的一個花骨朵。
“你的奶奶快要離開了，我的夢想卻剛剛開始，我連抱都沒抱過它呢，實在不甘心放棄。”
她直接回避了“在一起”、“喜歡”的話題，嚴楊北果然也沒有再次提起。
那就和其他話一樣，全是學着奶奶的話在背誦了。
嚴楊北聽話地回了卧室，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曾青青關上門，獨自坐了一會，走到落地窗邊看外面的夜景。這個公寓選址十分不錯，正對着城區的人工湖，遙遙看去，燈光像是點點星火，飄落在種滿楊柳的湖岸邊。
她拉開抽屜，從深處摸出打火機和煙盒，靠在窗邊狠狠地抽了一口，最近實在太忙了，拜這次意外所賜，才有這樣放松的機會。
等到明天和楊樂一起開完時裝劇的新聞發布會，就又要回去趕進度了。通告倒是可能會減少點，趁這個時間，可以抽空多琢磨琢磨電影的劇本，那個角色有不少動作場面，她太久沒鍛煉，得好好熱熱身……
她一根接一根抽着煙，末了把窗戶大開，拿空氣清新劑噴了一圈，最後才躺倒。
沙發太窄了，也太短了點，躺着并不舒服。她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又摸索着爬起來，輕輕擰卧室的門。
嚴楊北似乎已經睡着了，側着身子，手肘還是那麽朝外曲着。曾青青熟門熟路地靠過去，臉和臉貼得很近，呼吸都能感受到。
這一次，她沒主動伸手，也沒爬上床挨過去，就那麽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起身退了出來。
多好一男孩子，她這麽感慨了着，閉上了眼睛。
楊樂是個好男孩，他也是個好男孩，她卻不是什麽好女孩。
她睚眦必報，功利短視，利益至上。曾青青認認真真給自己下了評價，最大的優點，大約就是忍耐力強悍。
好不容易事業有了點起色，遇到這樣的鬧劇，一退千裏，像這樣靠着兩個讨巧的角色刷了點好感的新人，最容易被這類負面新聞打擊了。
事情當然不可能是別人策劃的，嚴楊北的智商還就跟小孩子沒什麽區別。
那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呢？
誰這麽怕她紅呢？
曾青青給自己掖了掖被子，翻了個身，臉頰蹭到了沙發巾。
這樣就哭了，也太孬種了！
她這樣想着，眼淚還是流了出來。自從遇見嚴楊北之後，她覺得自己的淚腺發達了不少，每次一哭起來，還都收不住，眼淚很快就把沙發巾弄濕了一大片。
她竭力給自己轉移注意力，腦子裏轉悠着各種事情，最後卻停在了一個年輕鮮嫩的面孔上面。
鄭欣，她并沒有親眼見過這個人，這個名字和長相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方信未來的兒媳婦，電影學院的畢業生，跟李霏樂搶過資源現在也正搶得開心……她咬緊牙關，身體猛地顫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嗝，眼淚終于漸漸止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