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阿麻呂

冬日的萬花谷也依舊是花開遍地，溫暖如春，花海的花倒是又遭了秧，宇晴這次親自抓了那兩個調皮搗蛋的小鬼到我這裏來，當着師父的面勒令我好好教訓她們。雖然這兩個小鬼一個是書墨弟子，一個是星奕門下，和我藥師次徒沒半點師承關系，可我還是只能苦笑着賠罪，誰讓她們當年是我帶回萬花谷的呢？

師父也只是笑笑，說小孩子家的闖點禍是常事，不知是誰都成年了還去闖了大禍，末了還要為師幫着隐瞞。我端的是一愣，卻聽得他老人家輕嘆着道：

“你只有在談及他的事的時候才會失了笑意，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擡頭望着一片靜寂的蒼穹，我才發現是因為心抽搐着疼，所以再無法維系那哪怕是浮于表面的笑靥。

那個“他”再也沒有出現過，當他以那樣的口吻道出別離時，我才明白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當他透過我表面的溫柔摸到內心的冰冷的時候，我卻絲毫沒能從他那冷漠的瞳中抓住其後的無助。

所以傷害，所以失去。

報仇當真那般重要麽？

他說。如今我已明白，可卻再也抓不住他離開的片羽。

悲莫悲兮生別離。

“你看，師兄又在發呆了。”

“一定是又在想上次那個臭屁的小鬼。”

“唔……師兄這麽中意那個小鬼，搶回萬花谷便是，怎麽就好聲好氣讓人家走了？”

“哎呀哎呀你不懂，就是中意才舍不得搶回來呀。”

我往聲音的方向側了下頭，瞪了那兩個不安生的小兔崽子一眼，果然她們便像是見了妖怪似的飛快地跑開了，臨跑前還不忘擺個夾雜着了然和欣慰的鬼臉。

正兀自納悶，卻聽到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谷外下着暴雪，這裏卻還是一片莺莺燕燕，果然山中不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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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回頭，怕轉身即是泡影，那人卻繞到我前面來，一身的寒氣，果然像是從雪地裏剛鑽出來一般，還是白衣高帽，陰陽師的打扮，比之前長高了些許，快要趕上我了。

“山崎不泡杯茶來喝喝麽，行路匆匆，有些口渴，聽說用新雪泡茶甚是香甜，要不要試試？”

“小雅。”

我看着他仿佛是掙脫了稚氣，變得有些英朗的面容，還是有些臭屁的表情，不由說道：

“西南不甚太平，近日我便要啓程去那裏調查屍毒的事，還以為在那之前等不到你來。”

“天一教？正好，你久在谷中不知外面的事，我跟你講講，也好叫你別太糊塗。”

他和從前不一樣，仿佛鮮活了很多，但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又好似還是當年那個看似漠然，卻全身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我要出去”的少年，他天生就是野生的，就算暫時關進了牢籠，也總有一天會破牆而出。

我忍不住笑起來。

“芙蓉并蒂蓮，采之欲遺誰？遠道思無邪，問君何時歸。”

兩個小鬼在外面唱歌。

我從來不知道她倆如此有文化，卻是着實太難聽了。

“姑娘唱歌如此好聽，不知過夜幾個銀錢呀。”

“這位公子，小女子賣身不賣藝，一夜八百，童叟無欺。”

還玩起來了。

面前的少年天塌着臉，我笑得開懷。

“谷外的事，只管跟我多講些，別理她倆，小兔崽子一時不玩渾身難受。”

“我卻不知道山崎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竟暗藏着能教出如此師妹的心，前途當真不可限量。”

他說。

“怎麽，後悔來萬花谷了？”

“相當後悔。”

“那，不如同我一起去西南？”

“我……”

這時，卻傳來警報。

“師兄，谷主大人被擄走了！”

山中不知歲月，一知則萬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