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對……是……雙胞胎弟弟。”布拉迪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托詞,“但是揚,你知道,他們給我用了一些藥,有的還有一些副作用……”

“我不覺得那是副作用。”埃勒将牛皮紙袋遞給肖斐揚抱好,開始挨個翻找自己的口袋,心不在焉的模樣顯然是想盡快結束這次對話。

“我不覺得有什麽藥物能讓諾伯忘記我的同時還記得揚。而且……”終于從褲子口袋裏找到了鑰匙,環扣套在食指上輕松地旋轉了幾圈,埃勒向着布拉迪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我不覺得有什麽藥物能将我的臉變成你那樣。”

那種高高在上的憐憫姿态已經讓布拉迪很好地感受到了其間諷刺挖苦的含義——一個兩個的都這樣!我的臉有那麽難看麽!

布拉迪看向肖斐揚,但肖斐揚卻一直低着頭認真地看着牛皮紙袋裏的內容,好像那裏面的東西比現在正在發生的事還要重要、還要有趣。

布拉迪吞了吞口水——他應該慶幸,肖斐揚沒有因為他捏造身份而惱怒——他不應該再奢望挽留了。

他在這次合作之後本來就是應該離開的,早或晚的問題。而且,我為什麽要想把他留下呢?幼仔起得晚睡得早,基本沒有值夜班的功能,另外進食頻繁,養起來費錢。

恢複了理性的布拉迪對一分鐘前的自己表示了鄙視。

埃勒見布拉迪沉默不語,輕哼了一聲:“布拉德先生,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如何處理後續工作。”

布拉迪點點頭。埃勒微微屈身行禮以示告辭,打開身後的門,一手拿過窗臺上的血漿飲料一手牽過肖斐揚進了家門。

布拉迪看着肖斐揚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的黑暗中,嘆了口氣,轉身看向陸子琪。

陸子琪攤開雙手向他聳了聳肩:“還真是在他的家門口。”

“……先去吃夜宵?”

“……走吧。”

處理通知,肖斐揚的薪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肖斐揚還是幼仔的事,還有那個諾曼公爵提到布拉德的家族産業應該也是別有用意的吧,要和堂哥商量一下……

布拉迪跟在陸子琪後面,心裏數着要處理的後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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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還忘記了點兒什麽。是什麽來着?算了,想不起來甭想了。

布拉迪拍了拍腦門,把解除牽制印這件事徹底抛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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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斐揚站在窗簾後面目送布拉迪和陸子琪,直到他們的身影拐過轉角再也看不到為止。

“你确定他不是麽?”肖斐揚轉頭看向靠在沙發裏随意翻着雜志的埃勒,“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像的,而且血的味道也有點像。”

“揚……”埃勒嘆了口氣,“現在是新星紀1219年,我們登陸這顆星球已經有超過十個世紀了。”

肖斐揚皺起眉,抓着窗簾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他已經知道埃勒在說什麽了。

“……都怨我!”

埃勒沉默了片刻,放下雜志,起身走到肖斐揚面前,捧起他的臉親吻他的額頭:“諾伯企盼正常的人生,揚,你成全了他。不用再自責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他最後的居所,然後……忘掉他吧,揚,就像忘掉所有的人類好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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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又日落。

幼仔總是睡得早醒得晚,特別是在經過激烈戰鬥之後。

肖斐揚一直昏睡到次日的午夜時分,被一陣奇怪的打鬥聲吵醒。他從床上——在被封印一千多年後,他對棺材産生了心理陰影——坐了起來,環顧四周。正對着床的是整面的落地窗,此時被窗簾遮住,只留下了一線縫隙。但肖斐揚知道,在窗簾之後有一扇小門可以通向外面的小花園。兩側的牆壁和天花板上繪滿了藤蔓和美麗的花朵,順着葉脈和花瓣紋理埋設的金線在月光下不時閃爍,仿佛那小小花園中的鮮花伴着月光、順着窗簾的縫隙偷溜了進來,溢滿了整個房間。

陌生的環境,風格卻是十分熟悉的。那還是古地球時代,當他還是人類時,因為遇難而漂流到的那個孤島上,沃恩圖的城堡也是這樣的風格,他當時居住的那個房間外也有着同樣的小花園。諾伯曾告訴他,那是他硬拉着埃勒做的室內設計。

肖斐揚低頭看看身上有些寬大的睡衣,想起自己現在正借宿在埃勒家中,然後想起——諾伯已經死了,真正的、徹底的。

肖斐揚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他坐在床上發着呆,外面奇怪的打鬥聲仍在繼續。他再次躺下,覺得自己應該再晚一點兒起。但那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對話聲刺激着肖斐揚的好奇心。終于,他跳下床,赤腳走到門邊,将耳朵貼到門上。

“我真想把你封印起來!”一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仿佛壓抑着怒氣。

“如果你可以的話!”埃勒的聲音,毫不示弱地反擊。

但些微發抖的聲音沒有産生預想中的反擊效果,反而讓對方笑了起來:“對了!我差點兒忘記了,能封印你的還只有你那個混蛋哥哥呢。”

“你才是混蛋……唔……混……滾開!”連串的物品被打翻的聲響。

“你就這樣對你的殿下說話麽?”陌生的聲音低笑着,似乎并不把埃勒的反抗放在眼裏“我真是把你寵壞了呢,呵呵……”

然後是一陣衣物的窸窣聲和狎昵的聲音。

肖斐揚退後了兩步,十分确定自己還是再睡會兒比較好。但客廳裏的聲音忽然變大了,好像故意要讓他聽到似的。

“‘你的孩子’醒了。對了!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的孩子呢,寶貝兒。”

“什麽孩子!那是肖斐揚!你忘了麽!”埃勒大聲地抱怨之後又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再說,我不能有孩子麽?”

“當然可以!但要經過我的同意。”

陌生的聲音忽然靠近,客房的門被突然打開,肖斐揚呆愣愣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同樣是金發藍眼的精致面容,但與埃勒偏中性的纖細柔軟的美不同,眼前的男人更加強壯一些,線條更加硬朗,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成熟。他的藍色襯衫和黑色西裝上無一絲多餘的褶皺,金色的長發向後整齊地披散在背上,整潔的樣子,就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這是索爾。還記得嗎,揚?”埃勒探出頭趴在沙發背上,衣服和頭發都亂糟糟的,“索爾納?弗朗西斯?托瑞多,托瑞多的白癡親王殿下!”

“殿下。”這才反應過來的肖斐揚連忙俯首行單膝禮。

索爾納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羨慕普拉提斯,要是我的孩子能有你一半的乖巧就好了。”說完意有所指地看向埃勒。

“那是你自找的!”埃勒惡狠狠地回答道。

“當然是我自找的。”索爾納笑了,走向埃勒俯身親吻他的額頭,“我去上班了。和你的小朋友乖乖呆在家。”

“知道了啦。”埃勒別過臉。

索爾納寵溺地理了理埃勒的頭發和襯衫領子,又對着大門旁的鏡子束好長發系好領帶,便離開了。

在大門合上的一瞬間,埃勒突然跳下沙發打開大門,将貼在上面的封印符揭了下來團成一團丢向索爾納。

“都說了這種東西沒用!”

索爾納哈哈笑着将廢掉的封印符丢進垃圾桶。

“對了,寶貝兒,我要給你的屢教不改一個小小的懲罰。既然無法封印你,我決定凍結你的銀行賬戶。”

“随便你!”埃勒無所謂地關上了大門,這個“小小的懲罰”的宣言似乎沒對埃勒造成任何的威脅。

“你們是因為什麽?”肖斐揚依然站在客房門後,倚在門框上,避免不小心踩到什麽不該踩的東西。

“因為我的衣服太輕浮了。”埃勒低聲咒罵了一句,開始收拾客廳裏的一地狼藉。

“太輕浮?”肖斐揚回憶了一下昨晚埃勒給他找睡衣時的場景,衣櫃裏除了一套西裝、一套禮服,以及幾件搭配好的襯衫和領帶以外,就只有T恤和牛仔褲而已——雖然樣式絕不普通。

“哪一件?”

“每一件!”埃勒幾乎在咬牙切齒,“不是袖子太短,就是料子太薄!我看他就是在找茬!”

肖斐揚沉默了——面對這樣的占有欲和這樣的遲鈍,他實在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算啦,別管他。”将客廳大致恢複原樣的埃勒從大門邊的條形桌上拿起一個文件袋,“那個布拉迪把那件事的處理通知寄來了。”

肖斐揚配合地走到埃勒身邊,向文件袋裏看去,“裏面有什麽?”

“嗯……處理通知書和致歉函。”埃勒看都沒看就将文件扔到桌上,又從文件袋裏拿出一張黑色的小卡片晃了晃,“關鍵在于附件。布拉德的家族産業,專門生産各類顏料和畫具——N&E的黑金卡——旗下所有産品終生享受三折優惠。”

“啊……我又不是畫家,也不熱愛繪畫。”肖斐揚已經失去了興趣,向着冰箱移動過去。

“還有你的薪酬哦!”埃勒的尾音上挑,從文件袋裏拿出一疊現金向肖斐揚揚了揚,“你的父親不是禁止你喝那些冷藏飲品麽?我送你一個新錢包,請我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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