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才不會。”肖斐揚斬釘截鐵，“我和諾伯那麽好，他沒了……也就是沒了，什麽也沒有了！我的确還會想念他，但我也的确再沒有感覺到他了。說真的，要不是這一千多年我被封印着，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
布拉迪聽後沉默了——是了，和人類相愛的吸血鬼，在短暫的數十年幸福時光後，等待着他的将是近乎于永恒的痛苦。時間或許會将這痛苦沖淡，但在嘗過那滋味之後，又怎麽會允許自己再陷進去呢。
布拉迪想：縱然我是喜歡揚的，但還沒到不能、不願放手的地步，何必讓這感情發展到讓雙方痛苦的地步呢。
“的确。”在長久到讓人産生永恒錯覺的沉默之後，布拉迪牽起自己的嘴角，恢複一貫的帶着點兒邪氣的笑容。
“你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想你不适合做我的舞伴。不過，你要想來參加今晚的聖誕舞會我也歡迎。”
“……才不要呢，我寧願躲在被窩裏看電視劇。”
話題突然從嚴肅的生死觀轉到輕松的聖誕舞會，讓肖斐揚有點兒反應不及。最終，他沒再追究布拉迪問那些問題的原因，而是向布拉迪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身往回走。
去路卻在此時被阻斷了。
一大波遠房姐妹正在迅速靠近中。她們還沒拐過那個轉角，叽叽喳喳的談笑聲已經傳來，各種濃郁的香水氣味混合在一起襲向他們。如果他們是變形蟲的話，大概已經撲街了。
但還好布拉迪是個人類，所以他大大地展開笑容和手臂，迎接這群最恐怖的生物。
“啊，瞧瞧這是誰！”
領頭的出現了，她誇張地大叫着，快速地奔向布拉迪，卻沒有投入他的懷抱，而是伸手拉扯他的臉頰：“布拉迪！我可愛的布拉迪！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克萊爾表姐。”布拉迪含糊不清地打着招呼。
“不要叫我表姐，你這個小壞蛋！我只比你大三個月！”
“三個月的差距已經夠大了！是不是，布拉迪？”第二個伸出了手，捏起布拉迪的另一側臉頰。
那些快被他淡忘的“恐怖”回憶瞬時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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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請告訴我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哎，朵拉，你們這些‘老女人’啊！布拉迪表哥喜歡的可是年輕溫柔的女人！”第三個湊了上了，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掐着他的腰，“腹肌還在麽，布拉迪堂哥？”
“茉莉，你就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樣，淑女一些嗎！”第四個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胸，“不錯嘛，布拉迪表哥！”
“薇薇安！你拍疼他了！”
“我看小布拉迪倒是很享受呢！”
“诶呀，你這個壞小子！你一身泥地在書房罰站的時候倒是乖一些呢！”
“哎呀！布拉迪已經長大了嘛！男孩子總是這樣！”
“一長大就不可愛了！”
“或者更可愛了！”
“而且變得英俊了！”
“又英俊又壞的小子！”
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整整十五個
那些總是想在花叢中流連的男人們啊，應該讓他們見見這些女人。
布拉迪無奈地放空他的大腦，任由那些手一邊蹂躏他的頭發和臉頰，一邊将他推進宴會廳裏。
突然，一聲驚呼轉移了遠房姐妹們的注意力。
“天啊！這漂亮的小東西是誰！”
十五個女人同時回過頭，同時安靜了下來，又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天啊，他真是太美了！”
沒有人回應這聲贊嘆，大家忽然變得羞澀而腼腆了。
“布拉迪，你這個沒禮貌的孩子！”克萊爾踢踢布拉迪的小腿，“為什麽不為我們介紹你的朋友？”
布拉迪回過頭，看向門外倚着牆努力控制不讓自己大笑出聲的肖斐揚。
等着吧，“小東西”，你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
“他是肖斐揚，一只吸血鬼幼仔。”
“一只吸血鬼幼仔！”
十五個女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吸血鬼幼仔都是這麽可愛的麽！”
“我想任何生物小時候都是這麽可愛。我多不想讓你長大啊，布拉迪的朋友！父親告訴我，成年的吸血鬼都是很恐怖的。”
“你恐怕還沒搞清楚他們形成的原理呢！”
“沒錯！我可從來不逃課，所以我知道，他成年後還是會這麽可愛！”
“呼，那我就放心了！”
姑娘們轉移了目标，開始圍向肖斐揚身邊。
“您為什麽不進來參加舞會呢，肖斐揚先生？”
“恐怕今晚不大适合。”肖斐揚禮貌地拒絕着，“今晚應該是你們家族的聚會。”
“沒關系，你是布拉迪的朋友，就是我們的家人了。”
“那邊的那些先生們恐怕不這麽想。”肖斐揚再次拒絕。
“啊，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了！”
一聲驚呼提醒了衆人。
“我也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您別擔心。”站得離肖斐揚最近的人說道，“有我們在，他們不敢把您怎麽樣的。”
姑娘們紛紛點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在家族男士們或含笑或詫異或不贊同的目光注視下将哭笑不得的肖斐揚擁進了宴會廳。
她們生活在家族的層層保護之下，從未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過她們祖先曾經夜夜追蹤捕殺的對象。她們好奇地問這問那，一開始還維持着淑女的小心翼翼，但當發現肖斐揚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危險恐怖或高傲冷豔之後，立馬給予了他與布拉迪同級別的“親切”待遇。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大號玩偶。”肖斐揚湊近布拉迪，小聲說道。
“習慣就好了。”布拉迪揉了揉肖斐揚的腦袋，加重了他頭發的受災狀況。
還好這些小姐們已經在熱烈地讨論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安排了，沒有人注意被她們圍困在中間的兩位男士的切切私語。
“至少我以後可以不來參加你們家的聖誕晚會。”肖斐揚嘀咕着，伸手還擊。
布拉迪躲過了肖斐揚的“報複”，但很快被另一個魔掌掰過了下巴。
“你覺得怎麽樣，布拉迪？”
“什麽？”布拉迪完全在狀況外。
姑娘們一陣唏噓。
“你根本沒有在聽嘛，布拉迪表哥！”薇薇安大聲抗議，“我們在詢問你的意見。明天，讓我們去看在三號星猞猁大道的時裝發布會。”
“要我說不如去五號星看通感電影。”
“或者去一號星沖浪。”
“你們這些人啊，就不能多些體諒麽！布拉迪剛剛放假，讓他休息一下……”
完全贊同！布拉迪在心中對這條建議喝彩。
“我們就在這二號星，去看今年的花展。”
收回前言！
布拉迪扶着額頭，聽着遠房姐妹們一個一個報上自己想進行的項目。粗略地統計一下，大概有那麽二十幾個吧。
天啊！讓女人們意見統一已經很難了！為什麽還允許她們每一個産生一個以上的想法！
“小姐們，小姐們。”布拉迪終于開口，打斷了姐妹們的争論，“不如讓我們兩天逛一個星，這樣七個星，一個都不會錯過。”
一片寂靜，大家都安靜地看着布拉迪。
看來建議有效！
“好，那就這樣……”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突然有人出聲反對，“明天可是畫展的最後一天！”
“那就讓我們從七號星開始。”布拉迪從善如流。
“可我不想錯過電影的首映！”
“那冰激淩可是當天限量！”
反對的意見剎那間環繞着布拉迪，讓他倍感頭痛。
我希望明天可以生病發燒下不來床……
肖斐揚安撫性地拍拍布拉迪的肩膀，但布拉迪從他的笑臉上只看到了“幸災樂禍”幾個大字。
“讓我們整理一下。”布拉迪虛弱地建議到，“讓我們把要做的事和完成的時間都列出來，排個行程表。”
這一建議終于得到了一致同意。布拉迪問侍者要來了紙和筆，開始一項一項地記錄。
怎麽感覺比剛才還多出來好幾條！
第十支曲子已經響起，布拉迪還在絞盡腦汁地排着總是相互矛盾的行程表。但往常總是會嫌棄他遲緩不果斷的姐妹們這次卻不嫌棄了——她們有了新的寵兒——肖斐揚。
剛剛還對舞會一臉嫌棄的肖斐揚此時卻正面帶微笑、極具耐心地依次邀請她們跳舞。他跳的舞步雖陳舊卻格外優雅靈動，而且絕不會奪去女方的光芒，而是引導着，讓對方煥發出超越之前的美麗。紳士而溫柔，起碼在表面上總是對她們談論的內容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還會用幽默的話語化解姐妹間的争執。除去身高不談，肖斐揚是十分好的男伴。
行程表終于有了雛形，布拉迪嘆息着靠到沙發裏休息。坐在他旁邊的姐妹們紛紛湊過來看，毫不避諱地壓在他的肩上，或用手撐在他的膝蓋上。
布拉迪感受到在場男士們嫉妒、甚至敵視的目光。這是自然的，他無時無刻不承擔着這些目光，一方面，因為布拉迪繼承了“封印之力”，空降成為榮譽團的團長；另一方面，因為他做為布拉德大宅裏僅剩的單身少爺，總是格外吸引未婚女性的火力，就如今天。但今天也有所不同，今天男士們嫉妒敵視的目光部分分給了肖斐揚。
布拉迪的目光也追随着那一對倩影在舞池中轉着圈，那是肖斐揚，和平時最粘着他的表妹。肖斐楊言笑晏晏，表妹含笑的臉頰上挂着可疑的紅暈，他們的臉近的都快貼上了。布拉迪撇撇嘴，醋意湧上心頭。
他嫉妒肖斐揚，但他更嫉妒自己表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