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房間裏十分安靜,夏油傑仿佛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夏油傑喉結微動,鹿島清詭異的祝福讓他不安:“什麽意思?”

鹿島清看着茶盅裏幾片上下漂浮的茶葉,将大腦中滋滋作響不斷發出警告的系統屏蔽,對眼前的一片紅色置之不理。

“詛咒也有雙面性。”

他的手指劃過茶桌,帶走上面的水漬,鼓舞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論極端與否,去做吧。”

鹿島清挑起一抹笑,擡頭看向夏油傑:“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更聰明的走下去。”

夏油傑沒能理解鹿島清說的話,但是鹿島清避而不談的某種東西很顯然,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共識。

夏油傑雙眼微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鹿島清:“所以…你是支持的?”

“喂,難道你覺得我是什麽很正道的人嗎?”鹿島清以茶代酒:“多餘的話就不說了,祝你可以成功的找到自己的道路。”

夏油傑臉色不太好,并沒有因為鹿島清最後的安慰而放緩,他僵硬地接過了鹿島清的好意。

“找到很容易,改變就沒那麽簡單了。”

夏油傑最後只留下這麽一句話後,抽身離開了。

兩個人的第三次的談話依舊是不歡而散。

屋子裏只剩下鹿島清一個人。

他悠閑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背對着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喃喃自語:“一個人的想法一旦形成了,就會很難改變。”

“人類的思想不是一蹴而成的,所以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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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狀似苦惱地對系統抱怨:“只是單純的一個小祝福,為什麽你們就要警告我改變了世界線呢?”

系統察覺到宿主有些不對,夾雜在世界意識和宿主間的它畏畏縮縮地不太敢說話。

“非要說的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詛咒而已,除非他突然橫死,不然也不會發作。”

系統炸毛,恨不得立刻具現化堵住鹿島清的嘴。

果然,下一刻鹿島清發散思維,繼續進行他的分析。

“是因為你們在害怕,這條世界線上,夏油傑的命運注定了他會選擇一條極端的路,從你們給我的三個月的劇本上,已知他成功背叛,成為了咒術界最邪惡的詛咒師——”

“既然他的目的是消滅所有的普通人……”鹿島清慵懶地坐在陰影中,随手拿出一根細煙,夾在手上耍個玩頭。

想到五條悟之前說的,關于穿越者這個保留了自我意識的馬甲,他慢慢明白了什麽,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心中的計劃微調,逐漸靠着正确的方向收攏。

“這種聽起來就很邪惡的事情,注定會邪不壓正的失敗吧。”鹿島清勾勒起嘲諷的嘴角。

他輕微晃蕩着手指,無意義地打發着時間:“夏油傑本身就是行動派再加上他的術式很容易搞事情,我們就假設得狗血一點,幾年後,他謀劃了一個行動,然後由于種種原因,被身為最強的摯友五條悟給親手手刃。”

“到那個時候,我剛才說的、感情濃烈的祝福說不定會變成詛咒,讓夏油傑在瀕死的時候沒能成功去世,反而成為咒靈。”

幾乎全部猜中。

系統差點死機,打着哈哈想要阻止宿主繼續分析下去,就連剛才的對鹿島清的警告都暫時忽略。

“不。”鹿島清反而來了興致:“如果夏油傑的結局注定了是死亡,你們反而不會那麽着急。”

“更合理的猜測是,夏油傑這個人對世界線而言并不重要,而是他死後的某個東西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變成咒靈後,夏油傑不能留下的東西……不是咒力就是屍體吧。”

“我說得對麽?系統。”

系統安靜得像一只鹌鹑,選擇用沉默來抵抗鹿島清的分析。

等不到系統的回答,即使是心裏有底的鹿島清也感到無趣:“不就是拱火麽。”

“只要最終在我和穿越者離開前,能讓這一切的走向回歸正常,也不算是改變世界線吧?”

系統艱難開口:“不,時間是具有蝴蝶效應的,現在的夏油傑即使叛逃,也已經因為你的行為發生了改變。”

鹿島清起身丢掉手上被揉得皺巴巴的還沒點燃的細煙。

“按照你的說法,我的任務可就做不下去了呀。”鹿島清提醒:“極有可能我不知道的一個舉動就能對未來産生巨大影響,系統,矛盾了喔。”

系統立刻反駁:“不矛盾,我說的都是實話。”它難得生起氣來,轉念一想這些也不是鹿島清的問題,氣焰全無,又恹恹地解釋:“我和宿主永遠在一個戰線上。”

“只是宿主目前權限不足,無法獲得該信息。”

鹿島清微微颔首:“這樣礙我很期待得到更高權限的那天。”

“還請宿主做好準備,任務結束後,您極有可能會面對世界線被改變的懲罰。”

“扣錢嗎?”

“不關金錢的問題,是…”

鹿島清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動錢就無所謂。”

系統還想解釋什麽,突然就看到五條悟撲了進來。

“你和傑說了什麽?”五條悟稍加反應,就明白過來——他被鹿島清故意支開了。

五條悟拎起鹿島清的衣領,眼中怒火帶起一抹亮色,低頭直視着自己的塑料朋友。

鹿島清從容不迫地扯開五條悟揪着自己的手指。

将五條悟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輕輕掰開,鹿島清慢吞吞地回答:“別急啊,我單獨找夏油傑聊天又不是什麽壞事。”

頂着五條悟十足的壓力,他甚至還有心情調笑:“我可是當了回心理咨詢師,是在走着正常的流程放松他的心理壓力,說不定過幾年你會感謝我的。”

“最好是這樣。”五條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我們能一直是朋友。”

這是在變相地說欺騙就做不了朋友了麽?

真是可愛的友情觀。

鹿島清腦海中忽然閃過上個任務他遇到五條悟時的畫面,當時的五條悟語氣危險,懷疑他始終認可着夏油傑的觀點。

想到這,鹿島清鬼使神差地開口:“其實對我本人而言,雖然有些極端,但我還是很贊同傑的觀點。”

五條悟哽住,怒氣被澆滅了一些:“保護非咒術師什麽的,也就一般吧,也沒什麽極端的。”明明一直在按照夏油傑的準則行事,五條悟卻口是心非地說:“我讨厭他的那套大義。”

鹿島清看破不說破,但笑不語。

他說的,可不是這個觀點。

而鹿島清說的話,直到他任務完成離開後,五條悟才猛地緩過來。

五條悟手扶着下巴,恢複了往日的姿态:“勉強相信你吧,雖然感覺清這幾天變得有些奇怪,但是反正我也随時可以殺掉你,無所謂喔。”

鹿島清攤手,略微眯眼,笑得非常坦蕩:“是的,你一直都可以輕易地殺掉我。”

五條悟的術式目前只對鹿島清一人有效。

他伸出手指,對着鹿島清比起一個手勢,伴随着口中的拟聲詞,假裝發動技能,開了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嘭。”

“嘭——”

高專的後半夜,伴随着一聲巨大的建築坍塌聲,進入了不平凡時刻。

敵襲。

對高專內部發動的敵襲。

鹿島清坐在宿舍內,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泡了一壺茶,拿起上次放下後就一直沒看得進去的小說。

伴随着窗外的吵鬧聲,鹿島清勉強将書的內容看進去了。

五條悟坐在對面,有些不安分,習慣性地想出去查看情況,祛除入侵者。

盡管他非常清楚,外面的入侵者就是另一個自己,那個給他甜食的[五條悟]。

鹿島清又看完了一頁書,他不緊不慢地将頁數翻篇。

“我們的計劃不也開始了?放心好了。”

那個詛咒之王,倒是有意思。

手上的書還是吸引不了鹿島清的注意力,他開始在腦中再次模拟接下來的會發生的事情。

穿越者現在又會是什麽情況呢?

鹿島清舔了舔嘴角,十分期待接下來和[五條悟]的見面。

“他的目标是天元吧。”

鹿島清看了眼手機,确定無誤後,他氣定神閑地繼續低頭努力嘗試着将這本文筆稀碎的書看進去。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響混雜在一起,碰撞出一個熱鬧的夜晚。

刺耳的警報不間斷地嚎叫着,不斷地渲染緊張氛圍。

咒術師急促地腳步聲、刮過來呼嘯着的風聲、咒靈沒有意義的嚎叫聲,比白天更熱鬧。

五條悟啧啧稱奇:“吵得我耳朵都要煩死了,你居然還看得下去?”

鹿島清正看着書上一句矯揉造作的句子皺眉,對五條悟的話不置可否:“反正他也不會對這些無辜的建築物下手。”

咒術師們站在薨星宮外,推搡成一團,沒有一人敢擡腳走上一步樓梯。

薨星宮正門外,咒靈們前腳抵着後腳,密密麻麻地集中在這片空地上,臺階上,[五條悟]倚坐在累累白骨堆積而成的王位上,右手撐着下班,漫不經心地說:“歡迎來到地獄前殿。”

宿舍內,鹿島清翻過書頁,看着書上映入眼簾的句子,喃喃着讀了出來:“可憐的惡鬼們被大火灼燒,在炙熱的痛苦中露出猙獰面目,是令人膽顫的恐懼,也是對旁人的警戒。”

[五條悟]瞥了眼聚集在遠處的咒術師後不再關注,把重心又放回眼前烏泱泱的咒靈上——

“你們這群可憐的惡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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