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鹿島先生超棒。”

［織田作之助］坐在餐桌前放下勺子,面前是吃得一幹二淨的餐盤。

“做得食物是真的超好吃！”

他笑得很真誠，誇得十分自然。

鹿島清沒有表情，略微颔首算是接受了穿越者的誇獎。

笑得這麽傻,這個穿越者真是…一言難盡。

鹿島清套話是老手了，做飯期間在穿越者主動找他說話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就套出了許多情報。

穿越者還沉浸在這個人不僅沒看出他的僞裝，還主動請他吃了一頓美食。

看出穿越者的想法,鹿島清對着系統啧啧稱奇：“居然真的會有這種完全改造不成功的人。”

和猜測得大差不差，在穿越者的訴說下，鹿島清知道了他在這個任務裏演技進步的原因。

穿越者真的把自己當做了平行世界的織田作之助。

當前，他完全沒有了身為另一個人的記憶,真正做到了沉浸式演出。

鹿島清本來想套點話後直接送穿越者離開的，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他連穿越者的真名都問不出來。

穿越者背後勢必還有更大的一個勢力。

他是明面上透露出來的靶子,卻能被背後的力量洗去記憶重新被人為塑造成一個“織田作之助”。

不論這麽做是否是穿越者的本意,這件事本身就足夠鹿島清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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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鹿島清有些不明白的還有一點,按理說以穿越者完全沉浸的演習方法，太宰治應該是認不出他有什麽不對勁地方的。

可是經過短暫相處,為什麽就連和織田作之助只一起待了幾天的鹿島清都能分得出他和織田作之助的區別？

只能說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直覺。

穿越者即使是經歷了織田作之助迄今為止所有的人生經歷也不可能變成他。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

鹿島清還在提點系統：“記住了，簡單粗暴的方法不一定全都有用,用不對,更有可能起到的是反作用。”

他和系統讨論得十分火熱。

雖然穿越者是他們的驅除目标，但就算是站在對立面，系統也不贊同用讓穿越者失去記憶的這種方法來實行任務。

當系統的也要給宿主講究人權的好嗎。

鹿島清很同意這點,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個想法：

如果不讓穿越者的記憶丢失,真正讓他明白自己是在扮演另一個人,說不定他的任務能做得比現在好。

系統好奇：“為什麽你會這樣覺得？”

鹿島清也說不清楚：“大概是直覺？”

就是可惜,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為什麽穿越者要不停的頂替別人,篡改時間線。

這個問題由于穿越者失去記憶,暫時沒辦法回答了。

鹿島清不相信，沒有的利益，穿越者或者說穿越者背後的勢力會想要做改變時間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總不可能是個“瘋子反派什麽都不想要，就是要想方設法毀滅世界”這種離譜的可能吧。

[織田作之助]主動拿起自己的餐具，走到廚房要鹿島清幫他打開水槽。

鹿島清眨了眨眼：“要做什麽？”

[織田作之助]被一頓飯收買，都忘了他是來假裝另一個自己的：“辛苦了，你做飯我洗碗。”

鹿島清默默把剩下的餐具放入洗碗機裏：“不用了。”

[織田作之助]沒能用洗碗的舉動來報答成功，他不太服氣，看到鹿島清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湊過去。

“我說…就是謝謝。”

鹿島清看向站在面前的穿越者。

唔，這人還挺單純的。

難道是因為沒了身為穿越者的記憶，就變這樣了？

看到這一幕，01號恨不得立刻具現化出來瘋狂搖晃清月的肩膀說：“你清醒一點，這個是敵人，剛剛不是還想得挺好的嗎，說好的過來卧底，怎麽一頓飯就倒戈要報答了？”

此時01號才發現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它把清月扔進模拟空間裏變成了[織田作之助]，讓他在任務裏暫時失去了自我的記憶。

作為代價，這次任務中只要清月堅持認為自己是［織田作之助]，他就絕對聽不到01號的聲音。

也就是說01號系統在這次任務裏，只能全程當一個觀衆。

鹿島清看到穿越者的這幅樣子，和他心裏想的模樣區別過大，鹿島清淡笑着回答：“沒事，都是我工作分內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愣了愣，突然想起來這個人是自己的敵人。

他在心中對自己有些不滿，終于發現不對——

明明來之前都想好了這次是僞裝卧底的，為什麽一見到鹿島清就把這些連帶着殺手素養全忘了，還只想着為他的一頓飯報答。

很有可能是鹿島清的什麽能力，不能被迷惑了。

[織田作之助]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把走偏了的奇怪态度重新擺正，盡力僞裝成本體。

“這樣啊。”[織田作之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就有勞了。”

他坐到沙發另一端，有意無意地和鹿島清聊着天。

話題順理成章地被[織田作之助]帶到了鹿島清的任務上。

“我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正常？”

他像一個正常的、關心着自己問題的任務目标，問出了心底最想要得到的消息。

鹿島清手指上下輕點着，眼眸裏漆黑深邃。看了他一眼，讓[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後背繃緊，還以為被鹿島清看穿了。

“很快。”

兩個字的回答輕輕地從鹿島清嘴邊消散。

[織田作之助]笑了兩聲後不再說話，心裏彌漫上一股不安。

他頂替本體，找上歌者混吃混喝順便找機會背刺的做法，真的不會被識破嗎？

[織田作之助]和鹿島清碰巧對視。

他覺得自己會被識破。

鹿島清進行任務的第三天夜晚，騷亂開始了。

鹿島清剛剛睡下就收到了森鷗外的消息，迅速帶着[織田作之助]向港口mafia趕去。

“港口mafia總部遇襲？”

[織田作之助]還有些錯愕——聽到這個消息，他能想到的只有自己向太宰治匆匆制定的那個計劃。

應該不可能吧？

先不說以他對本體的了解，本體根本不可能對他的計劃感興趣，再說這才幾天，以太宰治的頭腦，不至于蠢到這麽沖動…吧？

[織田作之助]原本想的是率先制定出一個草率計劃，然後拉攏到太宰治讓他來和自己一起制定，具體的實施等到七天後，哪怕他已經必須要離開，回歸的本體也會真的遭受到死亡威脅，到時候太宰治就會相信他說的話，再借由太宰治去完善、執行計劃。

不論如何，[織田作之助]是有上位成為港口mafia首領野心的，他能想到的最保險的想法也就是這個了，如果計劃能提前制定成功更好，那樣就能在他離開之前開啓行動了。

雖然還是很大膽，但[織田作之助]憑借分析，相信他能成功。

現在正值龍頭戰争結束，組織裏各方面損失造成的元氣都還沒有恢複。

再加上森鷗外的繼位過程不能也不算光明，大家都是下克上，只要有能力，再打着一個“替前任首領報仇”的借口，勉強能堵住好多人的嘴巴。

太宰治是森鷗外繼位的見證人，也是在龍頭戰争裏大放異彩的存在。

[織田作之助]不排斥殺人，甚至以此為職業，所以實際上，在青葉的模拟經歷中，他和太宰治的關系雖然是朋友，但也沒本體世界裏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關系要好，甚至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底層人員能和幹部成為朋友。

還好，他沒有糾結這點，反而準确的抓住了太宰治這步棋，成功的走出了自己計劃的第一步。

[織田作之助]甚至還想觀察，如果用太宰治來對付森鷗外這個方法可行，他甚至想要在解決了本體的死亡危機回到自己世界後，跟着拉攏自己世界的太宰治，來效仿一出下克上。

他從未掩飾過他的野心。

太宰治腦子靈活又怎麽樣，[織田作之助]笑了笑，再強大的人心底脆弱也不能稱之為強大。

可是，他一切的想法都被今天早上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找到他的本體給打破了。

被本體排斥出去後的[織田作之助]是一臉懵的，他沒料到過還能有這種方法，為什麽太宰治可以這麽輕而易舉的看到本體？

[織田作之助]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覺得太宰治受到了世界的偏袒。

之後，事情就朝着他完全想不到的方向一腳踩着油門發展去了。

鹿島清故意把他帶着朝港口mafia總部而去。

和往日井井有序的情況不同，現在港口mafia總部外鬧哄哄地，許多人員四散在空地上，五棟高聳的大樓本部內一片黑暗看起來好像斷了電，裏面也幾乎沒了人。

鹿島清隔着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不斷指揮着的尾崎紅葉，他走上去。

“尾崎小姐。”

尾崎紅葉看到鹿島清，略微松口氣，布置完最後一個命令，抽身對他說：“你來了。”

尾崎紅葉情商不錯，以鹿島清的認識的人開啓話題，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芥川他們已經去抓捕作亂人員了，”

突然情況是從半小時前開始的。

港口mafia總部突然停電了。

——這是比發生地震的概率都要小的情況。

橫濱大大小小的組織，稍微出頭點的都有自己的備用電源，即使是整個城市停電了，都能保證自己組織的電源得以正常運轉。

像港口mafia、異能特務科這種頭部組織，儲存的備用電源更多，即使整個橫濱的基礎設施被毀得一幹二淨，它們的電力問題應該也能安然無恙。

港口mafia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五棟大樓全部熄滅的場景，哪怕是□□和奪權的時候。

太宰治在暗處笑了笑，沒有說話。

突如其來的斷電，森鷗外并沒有驚訝，他借着首領辦公室一整面落地整座橫濱夜景的微弱燈光，放下手中剛剛在文件上簽完字的鋼筆。

“看來愛麗絲今晚不能早睡了。”

森鷗外摸了摸站在旁邊的金色蘿莉，愛麗絲撇着嘴：“真是的林太郎，放心好了。”

森鷗外坐在辦公椅上，沒有一點慌亂，甚至右手有規律地點着桌面，等待着他想得那個人。

另一邊，還在加班的尾崎紅葉，她的審訊工作剛有點眉頭就遭遇了停電，以往的經驗讓她下令看管好所有的犯人。

森鷗外提前給她打過招呼，尾崎紅葉透過窗外，看到不遠處的叫嚣，冷笑一聲，放下煙杆：“摸不清的蠢貨。”

還真有人以為龍頭戰争結束，港口mafia和他們一樣損失嚴重，現在正處于休養生息的時期。

望着一群小組織勾結在一起抱團上來的烏合之衆，尾崎紅葉扶着額頭有些無奈：“首領還真是…”

真是懂得給親手提攜的部下抓住機會立功。

恐怕這次事件結束，芥川龍之介還會升職。

要知道森鷗外上任後，前首領留下的舊部就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患。

表面歸順實則無時無刻不想着拉森鷗外下馬，這群人梗在森鷗外心裏早就難受得不行了。

偏偏這群舊部沒有正當理由，他也不能無故将他們踹走，一個組織裏的職位就那麽多，殘黨們占據着位置，森鷗外就不能順理成章的提拔親信。

最諷刺的是，現在直屬于首領的游擊部隊負責人都還是上任首領任命的，在大事上森鷗外運用起來顧忌得很，下放命令還沒一個中原中也用着順手。

聰明人都看得出來，森鷗外巴不得內部這些不安分的人能和外面那群烏合之衆聯手，找到理由後正好一鍋端掉。

太宰治獻上了這個機會。

森鷗外和太宰治這對一琢磨就知道對方想法的上下屬，真是達成了皆大歡喜的合作。

森鷗外巴不得太宰治叛逃，最好再給他一個清洗舊部的機會。

尾崎紅葉作為目前為止森鷗外最信任的幹部，宣布讓所有人員撤出停電的大廈，有條不紊地執行着森鷗外的計劃。

比起前任首領，尾崎紅葉覺得她還是更習慣現在的日子。

首領辦公室內，森鷗外沒有驚慌，他一直坐在原地，甚至抱起愛麗絲享受此時的平靜。

感受到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森鷗外沒有情緒波動，甚至相比于原來沒什麽表情的臉，還露出了一個輕松笑容。

他摸了摸愛麗絲，連頭都沒有轉過去：“你們來了。”

太宰治舉着槍，站在森鷗外身後，槍口正對着他，鳶色眼眸裏興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