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水生是非,非分之想起
冬日的陽光看起來再溫暖,照在身上也是涼的。姜婳恹恹地打了個噴嚏,将披風又攏緊了一些。披風上是幹淨的皂角味,讓她發昏的腦袋暫時清醒了一些。
池裏還在緊急救人,她随後聽到的那聲撲騰居然是陳怡掉下水的聲音,這也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她當時都要閉上眼睛等着人救了,誰知聽到的卻是陳怡大喊“救命”。
姜婳:“……”想爆粗口:)
無奈之下,她選擇了自力更生。池塘其實并不深,冬天的池水更淺,她要是站直,水也就堪堪到她胸口處,她艱難地劃了幾下,手剛摸到岸邊石頭,立馬被人拽住了手腕,硬生生地從水裏被提了出來。然後,身上便被罩了一件深色披風,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你沒事吧?”來人微微氣喘,像是緊急跑過來的。
姜婳感受了一下全身,語氣微妙:“我右手臂有點痛……”
程照擰緊眉頭:“是被石頭磕到了嗎?快看看有沒有出血。”
姜婳搖搖頭,盯着他的臉看,直看得他目光稍亂,她才認真道:“是被你拉的。”
程照愣住:“……咳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們說話的功夫,陳怡也從水裏被救了上岸,常平長公主也聞訊趕來,匆忙安排她們倆去換衣服。聽聞是姑娘落水,年輕郎君們都被攔在了花園裏,連姜存也不例外。
“你幫我給阿兄報一聲平安好不好?”姜婳側頭看向程照,他面上微紅,薄唇緊緊抿在一處,看起來有幾分涼薄。
“好,你小心些。”程照叮囑了一句,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張了張口,沒再說下去。
姜婳在公主府侍女的幫助下換了一身杏紅色的新衣裳,剛走出屋子便碰見了在隔壁屋換完衣服的陳怡,兩人對視一眼,雙雙移開視線,氣氛霎時陷入詭異。
“你剛才推了我。”姜婳懷裏抱着程照的披風,表情冷淡,莫名有了些他的影子,她頭稍稍向後昂起,透出幾分不可一世來,“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院子裏全是公主府的侍女,而常平長公主正巧走在門口,聞言不怒自威:“這是怎麽一回事?”
陳怡大驚,沒想到姜婳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接說出來,不,不是,她當時并沒有推姜婳,是姜婳在說謊!明明是她自己踩空了才落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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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口噴人!我為何要推你?我也落水了!”
姜婳冷眼看她:“難道我還會自己跳下去不成?你自己倒茶不好好倒,非得潑我一身茶,走路不好好走,非得池邊崴一腳,我好心扶你,你卻将我撞入池塘,哪有那般巧的事?”
她說完,轉身面向常平長公主伏地而拜:“請殿下為臣女做主。”
這是極重的禮節,在場的人均是一驚,常平長公主在心中點了點頭,原先以為這小姑娘腼腆不經事,未想性子竟這般烈,說話底氣十足。
對比起來,她看向另一邊還站着的陳怡,陳怡接觸到她的視線,腿一軟跪倒在地,語氣慌亂道:“不!她說謊,殿下,請您相信臣女,臣女絕沒有推她!”
她幾乎是喊出聲來的,卻讓人感覺是在虛張聲勢。
姜婳垂下眼睑,面上鎮靜得近乎冷淡,心裏卻隐隐快意。真以為她好欺負?她不喜歡與人相争,卻不代表她不會争。
今日陳怡算是觸到她底線了,她非得好好教一下陳怡怎麽做人。
常平長公主讓她們倆都起來,溫聲問姜婳:“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你阿兄在外頭等你回府,你放心,這事本宮會給你一個交代。”
姜婳莞爾一笑:“多謝殿下,只是這事實在怪不到殿下,臣女只想陳姑娘的交代。臣女自覺平日裏都未與人紅過臉,實在是不知道何時得罪了陳姑娘?陳姑娘,可否為我解惑?”
陳怡讷讷無言,面色漲紅,一看就知有內情。
這時候外頭的姜存等不及,徑直闖了進來,向常平長公主告了罪,擋在姜婳跟前,笑得令人齒冷:“既然陳姑娘解不了惑,那在下只能請家父去陳府上問一問陳大人了,問問他我們兩府是何時有了深仇大恨,竟讓陳姑娘忍不住痛下殺手。”
“不,不,這不關我阿父的事!”
只是不待陳怡再辯解,姜存很是幹脆地告辭,帶着姜婳轉身便走。
等出了公主府,姜存面色才稍稍緩和一些,摸摸姜婳的濕發,問她:“阿寧,到底是怎麽回事?”
姜婳搖搖頭:“回去再說。”她看了看周圍,忍不住問:“程照呢?他走了嗎?”
姜存點頭:“他來和我說了一聲後就走了,腳步挺匆忙,像是有什麽要緊事兒。”
姜婳抿了抿唇,将懷裏的披風抱緊了一些。今日的經歷實在離奇,她與陳怡并不相熟,對方卻故意推她入水;程照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剛好趕到池邊将她提上岸,還恰好準備了一件披風,明明那時候,她看見的背影并沒有穿披風。
她帶着滿腔疑惑上了回家的馬車。
另一邊,程照又回到了那座二層小樓,與小皇帝對面而坐。
小皇帝饒有興致地觀察他的表情,可惜觀察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麽,便有些無趣起來:“你怎麽永遠都一副棺材臉?難怪姜家那小姑娘不喜歡你呢。”明明他才六歲,卻叫人家十五歲的姑娘“小姑娘”。
程照輕蹙眉頭,這動作雖小,但一下就被緊盯着他臉的小皇帝給瞧見了,呵呵笑起來:“紮心了?不如這樣,你下定決心跟着朕做事,朕就告訴你,那姜家姑娘的事。”
程照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道:“在下只是感念姜家恩情,對姜姑娘并無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小皇帝差點要笑出聲來,能當宰輔的人果然臉皮都厚,怎麽好意思的?人姜家清清白白沒定親的姑娘夭亡了,這人卻在自己家裏擺了牌位,還寫着“亡妻姜氏”,這還叫沒有非分之想?
臉皮都不要了,小皇帝對此很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