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找茬有深意,獵豔有後記
一日忙完,程照甩甩袖子出了大理寺,外邊已是夜幕低垂,同行的是剛認識的另一位大理寺主簿,性情直爽外向,一來就與程照稱兄道弟。
主簿姓郭,極愛說話,剛走下衙所外的石階便小聲道:“明宣,你是不是何時得罪了尚書令姜大人?”
程照佯裝不解:“這是從何說起?”
郭主簿搖搖頭,一臉深沉:“你還是太年輕,連姜大人故意針對你都沒看出來。他今日說是文書不明,可這等事哪裏用得着他親自過問?來了他卻不去找寺卿大人,反而只使喚你來回走動,叫你都沒空閑做本職事務。我看他面色不善,看起來頗難相處,你要小心了。”
程照謝過他好意提醒,正好走到路口,兩人作別後各自歸家。程照轉過了身,目光灼灼發亮,漫天星輝也比之不及。
事實上,他在今日之前抱着的心思卑劣到無法宣之于口——皇帝說他未來會成為宰輔,而那時阿寧或許已經許了人家,他想的是,不管是以勢壓人還是如何,他終究要得到她的。他并不在乎強搶人|妻的名聲。
而如今,他輕勾唇角,或許并不用走到那一步。他不怕姜大人刻意針對找茬,姜大人找的茬越多,他娶到阿寧的勝算也就越大。因為姜大人沒有理由來針對他,還從尚書臺趕到了大理寺,唯一能讓他放下身段做這種事的,只有阿寧。
不過,近日怕是見不到阿寧了。他唇角放平,面上帶了些煩憂之色,希望阿寧在家不會被申斥。
姜婳當然不會被申斥,雖然被阿母說了一頓,讓她不許出門玩,她也就老實地待了兩日,每日看些話本子打發時間。
兩日後她就旁敲側擊地向阿兄打聽,得知程照已經領了大理寺主簿的差事,近期都忙得很。當然,她不知道他的“忙”中還有自家阿父的手筆。
她心頭閃過幾絲怪異,總覺得劇情偏離了軌道,按理說程照這時候應該在常平長公主的提攜下在京城嶄露頭角,可如今卻并沒有聽說相關消息,反倒是一些莫須有的诋毀流言讓他在尚書臺出了名。
她繼續問:“那,阿兄,你可知道那背後傳謠言的是何人?”
姜存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亂她的頭發,笑道:“這你就別管了,就是一個和你阿兄結了仇的人,阿父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姜婳看他那樣子也不好多問,只是回到自己房間就讓青櫻帶點東西去看看榮叔,順便問問那流言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多久青櫻就回來了,面色頗為奇怪,手上還捧着個盒子。
“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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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櫻小心把盒子放在桌上,掀開盒蓋讓姜婳看,答道:“姑娘,榮叔說這是您上回賣的那話本賺的,他已經拿了中間價,這是您的潤筆費。他還說,讓您有空的時候盡快多寫一些,外邊人等着看呢。”
那盒子裏赫然是白花花的幾大塊銀兩,比姜婳之前舍出去的還多,她咋舌:“寫話本這麽掙錢?”上回為了膈應姜如和陳怡,她就是随便瞎寫的,外頭人竟這般捧場,她也是始料未及。
青櫻輕笑:“榮叔說姑娘您寫得好,自然看的人也多,還有那茶樓裏的老板,就盼着您早日寫下去,叫他們也不至于整日就請說書人說那一段開頭。”
姜婳擺擺手:“可別,再多的我可寫不下去,茶樓老板要是想看,叫他自己請人寫去。榮叔也是的,我像是閑得能寫話本的人嗎?”
青櫻不敢說,姑娘您确實挺閑的。
“對了,榮叔說郎君這回的流言怕是和丞相府有關。”青櫻皺起眉頭,将盒子蓋上,頗為不忿道,“也不知是什麽仇怨,竟這般诋毀郎君,實在可惡!”
姜婳恍然,難怪阿兄不想讓她知道。姜家和楊家能有什麽仇怨?除了大堂姊的親事,就是楊丞相意欲讓楊鶴知娶她之事。而流言針對的是阿兄和阿父,那自然是因為她的緣故。
大概是楊丞相被阿父拒絕了,面子下不來,便生了怨氣,這才打擊報複她家。
這事說起來似是因她而起,但委實和她沒什麽關系,姜婳摻和不進去也不好摻和,只能當做不知道。只是她先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忙得沒空寫話本,這會卻是靈感頗足,當即叫青櫻準備筆墨,不過一個多辰,《玉扇公子獵豔記》又增加了些劇情。
玉扇公子和甲姑娘幽會時,不慎被乙姑娘撞見,兩個姑娘都是醋意大發,玉扇公子哄哪個也不行,當真是左右為難。
“你明日再去一趟,把這個給榮叔。”姜婳揉揉脖子,長時間低着頭奮筆疾書,脖子酸得很,她連寫課業都沒這麽認真過。
青櫻領命,剛把稿子收好,門外忽然傳來李氏的聲音:“阿寧,怎麽還沒去用午膳?昨日的課業這麽多?”
姜婳精神一震,趕緊給青櫻使眼色,可惜已經晚了,李氏很是自然地将青櫻手上的稿子拿了過去,視線迅速一掃,臉上神色莫辨。
“這是什麽?”
姜婳咽了一口口水,聲音都有幾分顫抖:“我看這話本寫得挺有意思,所以手抄了一份,留作紀念。”
李氏似笑非笑:“挺有意思?我看抄書确實挺有意思的,怕是上回《口誡》抄得不夠多,這回想抄點什麽有意思的?”
姜婳眼巴巴地看她,乖巧笑得又甜又軟:“阿母~我錯了,我就是鬧着玩的。”
可惜李氏不吃她這一套,笑着道:“那就抄經書吧,讓自己心靜一些,別老是鬧。”
好在李氏沒有沒收她的手稿,默許了她把這稿子拿出去,可姜婳一想到自己因為楊鶴知的破事又把自己陷入抄書的境地,就忍不住想罵人,尤其想罵楊鶴知。
抄了一下午的經書,姜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張嘴就能念出一句佛偈來。晚間姜存回來差點被她吓了一跳:“我還以為阿寧看破紅塵了。”
姜婳有氣無力地看他一眼:“阿兄,你能不能替我抄書?”
姜存立馬拒絕:“不行,我那字阿母能認出來。唉,我要是有明宣那一手仿人筆跡的本事就好了。”話雖如此,他卻是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姜婳卻是靈光一閃,程照會仿人筆跡?
翌日是程照休沐的日子,他原本打算在家中看書,真正入了官場才知自己底蘊還是不足。只是他沒看多久,懷義便進來送信道:“郎君,這是剛剛有個小童送來的。”
程照打開,粗粗掃了一眼,視線便凝住了,白紙上的字清秀可愛,少女的可憐巴巴躍然于紙上——你能不能來書肆一趟,有事想請你幫忙。落款是姜婳。
程照忍不住擰起眉頭,難道她出什麽事了嗎?還是說這是陷阱?
不過,就算是陷阱,他也是要去一探究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