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多半是兇多吉少

若是他們一直朝着前方走便能到達城池,想來就能安全。可黑衣人似乎料到了他們的退路,在前方道路拐彎處忽地冒出一群人,他們拿着弓箭和後頭的追兵兩面夾擊。

嗖嗖幾聲箭響,趙憶用長劍打落。然而箭矢密集,趙憶躲閃不過,便有一支擦着臉頰飛過,鋒利的邊緣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大口子。

趙憶顧不上許多,他将馬頭一轉,朝着山林裏跑去。後頭的追兵緊随而至,就像是聞到血的螞蟥,甩不開。

等入了密林,樹木疊嶂,野草遍生,再往前走便是一處大山了。趙憶回頭瞧了一眼,咬咬牙直接朝着山上沖。他的馬兒腿腳靈活帶着二人走了一段路,可在最後實在走不了了。趙憶抱着阿凝,一個翻身下馬,

“阿凝,往山裏去。”

然後便拉着阿凝接着往山上跑。

他們走的快,和後頭的追兵拉開了一段距離,趙憶找了處野草叢生的地方,放開阿凝的手。“你将外袍脫下給我,然後在此處躲着,千萬別出來,我出去将人引走。”

他的唇很薄顏色很淡,一張一合将事情安排好。阿凝也不多說,将身上芙蓉色五彩雲紋外袍脫下交給他,而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眶紅紅的道:

“那你小心。”

趙憶嗯了一聲,抱着衣裳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阿凝瑟瑟發抖的将自己蜷縮成一團,伏在地上不敢動。聽見嘈雜的腳步聲追着趙憶走遠之後,阿凝還是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阿凝身子都凍僵了,身邊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在山林深處,似有野獸嚎叫。

阿凝環抱住自己,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覺得頭暈的厲害,只能時不時掐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就在這時,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阿凝登時僵硬了身體,她将身子伏的更低。半響,有些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同時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大小姐和老大到底去哪了?”

“我瞧着山下有馬蹄印記,想來二人應該是避到了山裏,仔細着些。”

阿凝聽出來,聲音是長風和辛雲。她面上一喜,忙從地上起來。她一動便發出了聲音,長風和辛雲立馬提劍跑了過來。冰冷的長劍泛着光,直到看見嬌小的人影,長風收劍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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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怎麽樣,可有受傷?”

小姑娘穿着單薄的裏衣,環抱肩膀瑟瑟發抖,面若白紙的小姑娘搖搖頭,伸出手指往旁邊一指,“沒有,不過趙憶引追兵朝着那個方向去了,已經好久沒回來了,你們快去瞧瞧。”

長風和辛雲對視一眼,都覺得情況有些不好。若是趙憶解決了那批人,他不會放任大小姐自己在這,肯定會回來。但是現在他沒回來,多半是兇多吉少。

長風顧不得禮數,他将身上的外袍脫下,“小姐,您先披上衣裳,我帶您進城。辛雲,你去看看老大。”

阿凝不同意,她覺得頭更暈了,連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你們兩個都去,如此也能快一些。”

從樹枝縫隙中散落零碎的月光,映在小姑娘慘白的臉上,她搖搖晃晃,強撐着自己不倒下。

長風一頓,無奈道:“好。”

得了應承,阿凝笑笑,然後身子一軟就暈了過去。阿凝到底只是個小姑娘,白日裏經歷了血腥的追殺,晚間又在這吹了許久的涼風,身子早就受不住了,能撐到現在完全是靠着意念。

長風将外袍披在阿凝身上,直接将人抱起。“我送小姐回去,你先找人。”安排好後,二人分頭行動。

馨香的房間,柔軟的被子,阿凝悠悠的睜開眼,她覺得自己做了噩夢。夢裏她和趙憶別壞人追殺,而後趙憶将人引走後再也沒回來。

“小姐醒了!”說話的是守在一旁的紅琴,她哭着對身後的綠畫道。

綠畫趕緊過來,手裏還端着湯藥。“小姐,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阿凝由着紅琴将自己扶起來,搖搖頭,聲音帶着沙啞。“趙憶呢?”

綠畫拿着湯藥的手一頓,昨日長風和辛雲帶着幾個人将山找遍了,只發現一地黑衣人的屍體,根本沒有趙憶的蹤影。長風說那山上有個懸崖,若是掉下去……

“趙統領他,暫時還未得消息。”綠畫如實回道。

彎彎的眉毛擰在一起,阿凝掀開被子便要下地,虛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

“小姐,您要做什麽吩咐女婢便好。”紅琴和綠畫急忙勸解道。

“叫長風,叫所有人都出去找人,必須将人找到。天冷,若是他在外頭睡着了肯定會生病的。”阿凝邊小聲說着邊往門口走,

“我也去找他,一會就能找到的。”

她腳步虛浮,臉上卻是堅定,好似她出去就一定會将人找到。綠畫心疼的上前抱住她,“小姐,您別急,已經派人去了,您在這裏等便好。”

阿凝哽咽,杏眸中染了水汽。她掙脫開綠畫的手,認真的說道:“他肯定以為我還在山裏,他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阿凝将房門打開,不顧阻攔走了出去。待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碰見了從樓下上來的長風和辛雲,後頭跟着面色蒼白只剩下左手的岳遠山。

“長風,找到人了嗎?”阿凝着急的問詢。

長風眼裏帶着悲痛,他從腰封裏拿出一個東西,阿凝低頭看過去,是一條小魚形狀的碧玉。

“大小姐,這個是在懸崖旁找到的,我記得這是老大從一塊石頭裏開出來的玉,一點一點磨成小魚的形狀。”

“懸崖旁有打鬥的痕跡,而且底下是條河流,若是人掉下去,多半……”長風說不下去了。辛雲和岳遠山紅着眼睛。

阿凝垂着眸子,有熱淚從眼睛裏滑落。她接過小魚,然後胡亂的擦擦眼淚便往樓下走。“你們找不到他的,我去,我去便能将人帶回來。”

她穿着一身單薄的寝衣,背影嬌小卻是透出倔強。一頭散落的烏發垂在耳邊,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此刻更是無半點血色。阿凝晃悠着手扶樓梯往下走,手裏緊緊攥着那條小魚。

“大小姐,老大他回不來了。”辛雲說完便轉過頭,悄悄擦淚。

阿凝往外走的身形頓住,她回過身,柳葉眉豎起,似是生氣極了。紅琴和綠畫從未見過這樣生氣的阿凝,她們拿着衣服上前将阿凝裹住。

阿凝一動不動,巴掌大的小臉上都是怒氣。她盯着辛雲,好似辛雲犯了滔天大錯。“胡說!他只是躲在哪裏,怕壞人找到他而已。”

“等趙憶回來我定要讓他痛扁你一頓!”阿凝越說越氣,眼尾泛起紅色。鴉羽似的睫毛顫動着,不過一會就變得濕漉漉。

長風幾人見她這幅模樣都面露不忍,可事實就是如此,趙憶他,再也回不來了。

阿凝不管不顧就往樓下走,紅琴和綠畫在後頭追上去。還未走幾步,阿凝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一輛奔馳的馬車內,青年男子一身白衣,他将手指搭在另一人的腕上,半響之後,他緊皺眉頭。

“如何?”說話的是李淩海,他怕趙憶不回來,所以在趙憶走後過了幾天他驅馬追趕。等他到的時候趙憶全身是傷,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脈象混亂微弱,我之前用了靈藥吊着他一口氣,可他實在傷的太重了。若是熬不過今晚,只怕……”白衣男子是和李淩海一起來的,名為墨聞,乃是當朝隐世的聖手首徒,也是李淩海的親外甥。此次墨聞恰巧要去京城取一樣東西,便和李淩海一道。

誰料出了這樣的事情。

李淩海眼睛看向趙憶,年輕人衣衫盡褪,身上密集的裹着紗布,就連臉頰上都包着一塊。他受傷太重了,就連呼吸都很微弱。李淩海心裏不是滋味,啞着嗓子道:

“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公主殿下在世上的嫡親血脈。”

說着李淩海為趙憶将被子拉上一些,墨聞将袖子挽起,見狀無奈的道:“舅舅,我要給他施針。”

李淩海低聲嗯了一下,随後眼神堅定下來,全力的配合墨聞。

馬車終于停下,趙憶的傷重不适宜移動,因此他們只能在車裏守着。墨聞出去吃飯,車裏李淩海閉眼盤腿守在一旁。馬上就要天亮了,可趙憶絲毫不見清醒的跡象,反倒是脈象越發的薄弱。

他閉着眼,并未注意到趙憶的手指動了一下。

就在天光大亮時,墨聞回來了,“舅舅,我在這守着,你下車吃點東西。”

李淩海搖頭,“你看看他現在如何了?”

墨聞嘆氣,這人明擺着半截身子入土根本救不回來了,只李淩海還心存希望,以為他還能活。這般想着,墨聞還是撩開袖子打算給趙憶診脈。他将被子打開,手指剛要搭上去便猛然被攥住。

“疼疼!”墨聞喊了一聲,他這一喊讓旁邊閉眼的李淩海睜開眼睛,便見榻上的男人眼帶寒氣,看墨聞的眼神仿若看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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