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皇,兒臣永不……

聲音似清泉帶着些許沙啞,高大的身影從阿凝身後走來,投下的影子将嬌小的姑娘罩住。阿凝擡頭,便見到大皇子鋒利的下颌線。

男人身材修長,穿着一身墨色繡暗紋的衣裳,烏黑的頭發梳的整齊用一頂黑玉冠束住,他負手站在那,和一旁嬌小貌美的阿凝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

二皇子臉上的笑容頓住,片刻後恢複如常,叫了聲:“皇兄。”

其他在場的人也紛紛行禮。

他一來,林舒曼就忘了要給阿凝簪子的事情。林舒曼見過幾次大皇子,覺得他不似二皇子這般溫潤的氣質,實在是有些鋒利,莫名的讓人害怕。林舒曼低頭道了聲還有事情,便要轉身走。

大皇子朝着二皇子揚眉,“二弟,不若你送送林姑娘,今夜人實在是太多,沖撞到她就不好了。”

林家一向和譚家交好,林舒曼更是從小就常常進宮裏玩,說她和二皇子青梅竹馬也不過分。二皇子微微一笑,

“這是自然,不過還是要等安國公世子回來守着阿凝,我才放心。”

大皇子嘴角翹起,笑的耐人尋味,“莫不是二弟以為,我在這裏不安全?”

“自然不是,皇兄在誰敢放肆。只是我不放心旁的宵小之徒罷了。”

“何方宵小都不敢在官兵巡邏的街上鬧事,二弟,天色已晚。”

二人你來我往,絲毫不退讓。

阿凝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而身後雲衛衆人早就在大皇子出來的時候傻了眼。

這,這和趙統領長的一模一樣啊!

辛雲拉長風的衣袖,小聲道:“你猜是不是……?”

長風偷着打量了半響,才搖搖頭,“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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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襲擊的黑衣人武功都很高,而趙憶以一敵多,活着的機會太過渺茫。再說,若是他就是趙憶,那他是怎麽搖身一變成為皇子的?

長風不确定的最大的地方,便是性情和氣質。他和趙憶相識多年最是了解他,趙憶性子沉穩少言寡語,大皇子卻是有舌戰群儒的口才。

而且大皇子通身散發着上位者的氣息,舉手投足之間讓人覺得有些壓迫感。這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了的。所以,長風覺得大皇子和趙憶只是長的像而已。

在雲衛交頭接耳的時候,小福子一臉的苦悶,之前他便覺得大皇子對安國公府大姑娘不一樣,他還以為自己是錯覺。可如今看,這哪是錯覺的,這是直覺!

大皇子在二皇子面前,毫不掩飾!

二皇子肖永眯着眼,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好在楊明澤回來了打斷了詭異的氣氛,同來的還有永寧侯府佟家兄妹幾人。二皇子溫聲和阿凝說了幾句話,便護送林舒曼走了。

大皇子也未多留,和幾人打過招呼,也帶着侍衛離去。

阿凝垂着眸子,方才她根本不敢擡頭看大皇子。明明那日她都喝醉了,可發生的事情卻歷歷在目,清晰的不得了。耳邊似乎還帶着酥麻,阿凝咬唇不言語。

天黑了,衆人只當她是累了,便互相道別各自回家去。路上,紅琴數着靶子上的糖葫蘆,分出去之後她記得還應當有六串才是,怎麽現在只剩下五串?

被紅琴尋找的那串糖葫蘆此時在大皇子殿下的手上,他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記得阿凝小時候便喜歡吃糖葫蘆糖炒栗子等小食,沒想到現在還是喜歡。幾下将一串糖葫蘆解決,一旁的小福子拿出帕子給他擦手。

小福子跟在身後,欲言又止。半響之後,大皇子好笑的看着他,“怎麽了?”

從街上回來眼神就開始飄忽不定的,是個人就能察覺他不對。小福子快走幾步拉開房門,然後跟在自家殿下的身後走了進去。

“殿下,”小福子斟酌了一會道:“安國公府楊大小姐和二皇子,二人等到春天安國公從邊關回來,怕是就要商議婚事相關了。”

“嗯,”上首處的男人懶散回了一聲。

小福子本是剛入宮的小太監,不知為何被大皇子看中,要來了身邊。他起初見大皇子還很害怕,後來熟悉了知道大皇子的性子,便沒那麽拘束了。這不,他擔心大皇子不知道楊大小姐已經有婚約了,趕忙提醒。

“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只等着春天交換名帖,商量相關事宜,怕是年末就成婚了。”

男人不以為然的揚眉,低頭看起信件來。

小福子心一橫,閉着眼睛道:“殿下,您剛回來,若是因為這等事惹得皇上不開心,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小福子打算“以死進谏”,就算殿下一會要将他亂棍打死他也要說的。閉着眼,小福子等着自己的審判。

半響卻只聽見幾聲輕笑。

前世,他在各個國和部落裏都有探子,而小福子便是他在萬朝的暗樁之一。小福子一步一步從灑掃的小太監爬到了太監總管,為他帶來許多消息,到死都是忠誠于他。

只不過如今的小福子還年輕,心思淺顯。

“這裏沒你的事,退下吧。”

啊?小福子本來以為自己會被處罰,直到走出來,曹公公上前和他說話才反應過來自己免逃一死。曹公公見他臉色發白,就問他發生了什麽,小福子擦擦額頭的汗,将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曹公公是和自己一起服侍殿下的,念及他年歲大了這才讓自己跟随殿下出門,他守在府中,當了管家的差事。

末了,他還想向曹公公拿個注意,誰料曹公公拍拍他的肩膀道:“殿下自有分寸。”

過了幾日,正德帝宣大皇子進宮,父子二人正在下棋,正德帝放下一枚棋子,狀似不經意的道:“巨石城那裏已經開始交接事項,想來安國公三月份便能返京。”

坐在他對面的青年默不作聲,只将手裏的棋子輕輕一放,擋住了正德帝棋子的退路。

“朕知道你和安國公府裏的人有情誼,”正德帝擡頭看自己的大兒子,他的模樣有六分像自己,四分像她。在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欣喜若狂,後來派人一打聽,便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安國公府十年,想來對楊小姐相處出了情誼。可正德帝覺得,他就是因為接觸過的女人太少了,只有擁有一片花海,才不會留戀一朵繁花。

正德帝嘆氣,“憶兒。”

竹青色袍子的大皇子終于開口說話了,他淡淡的道:“父皇,若是兒臣提前半年回來,告訴您兒臣心儀楊小姐,父皇可會同意?”

這場賜婚不止是二皇子的婚事,更重要的是從譚太後手裏拿到的籌碼。雖正德帝登基多年,可譚家的勢力早就滲透到了朝廷的各個角落,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壯大手中權利的機會。

正德帝蹙眉,這次換他說不出話。

大皇子肖憶唇角翹起,諷刺一笑,“兒臣自然知道父皇的選擇,所以,”

他說着,将棋子看似随意的放在了棋盤上。

“兒臣想要的,自己來争。”

青年一臉堅定,下定決心絕不動搖。

正德帝豎眉看着棋盤,他輸了。但是更讓他生氣的是,他竟然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對于這個從小沒在自己身邊的兒子,正德帝心裏難免有幾分愧疚,他壓下怒氣道:

“你剛回來根基不穩,譚家勢大,若是碰上無異于以卵擊石。”

“父皇,您放心,兒臣自有法子。”

正德帝看着像極了麗貴妃的臉,終是忍不住厲聲道:“她現在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将來就是你的弟妹。你作為一朝皇子,天下表率,何以做出這等奪弟妻的事情!”

幾個皇子向來聽話,便是最小的五皇子在他面前也不頑皮。剛開始的好言相勸他不聽,皇帝的耐心用盡。

只見對面青年臉上一派平靜,修長的手指撿起棋子将其放到棋婁裏。“父皇,還未交換名帖,未合過八字,一切還未定下。”

說着他擡起頭,棕色的眸子燦若星辰,掩蓋不住他的熊熊野心。正德帝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他發現這個兒子,和麗貴妃不像,反而是像極了自己。

想得到的東西,自己去争,想得到的人,用盡手段去奪。

正德帝正色道:“朕不會幫你,甚至還有可能會出手阻攔。”

畢竟涉及到和譚太後的交易,正德帝不想放棄唾手可得的東西。

青年将最後一顆黑色棋子放好,雲淡風輕的道:“父皇,兒臣可助您得到一些東西。”

正德帝看了他半響,站起身甩了甩袖子,“那你為何不告訴她你是誰?”

為何不告訴她?

方才還意氣風發的青年斂眉,曾經的泥土妄想天上的明月,這是如此不堪的想法,他怎麽能讓她知道?

他抿唇,回道:“兒臣想和她重新認識,以兒臣現在的身份。”

這樣才配得上她。

身為皇帝,可以說天下的東西都是自己的。正德帝不理解他的想法,不過這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兒子對楊小姐是真的上了心。

“可是,若是她不喜歡你呢?”

青年唇角翹起,棕色的眸子亮的驚人,“會的。”

“別後悔你的選擇。”

“父皇,兒臣永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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