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地待着別亂動。”
麻倉好說完便挂了電話,到自己的房間裏從衣櫃底下搬出一罐特質的墨水來。
确認房門已經從裏面鎖上,窗簾也拉上後,麻倉好沾着墨水就在地面上畫了一個法陣。
他依稀記得很久以前在夏威夷碰上越前龍雅那家夥時,在對方身上下過巫力标記。
眼下若是召喚火靈去海對岸,估計那家夥的弟弟早就涼了,走陣法沿着巫力标記會更快。
這時候麻倉好當真羨慕齊木楠雄的瞬間轉移能力。
陣法完成不過一刻鐘,麻倉好站在其中注入巫力,地面上墨水畫出的陣法顯現出刺目的紅光。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越前龍雅身邊。
“你沒說這裏還有別人。”麻倉好環視一圈,淡淡道。
房間之中,除了一臉頹廢坐在地上的越前龍雅以外,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妻。
原本這對夫妻正坐在床邊,滿目焦急地望着床上的人。那位妻子握着床上那人的手,幾乎要痛暈過去。
哪怕是房間裏突然多了一個人,她也沒有給予半分反應,倒是身邊那個紮着高馬尾的黑發男子回頭看了一眼。
“好!”
越前龍雅幾乎要蹦起來,他一把抓住麻倉好的手,聲音分外急促。
“你看看小不點,他到底怎麽了,我根本查不出半點原因!”
麻倉好蹙了蹙眉,甩開他的手朝病床走了過去。
“龍雅,這位是?”
此時,那位目光銳利的男子開口道。
“是我請來救小不點的,老頭子你別說話。”
越前龍雅小心翼翼走道床邊坐着的女子身側,低聲勸道,“倫子嬸嬸,讓他看看小不點。”
越前倫子如夢初醒,她目光迷離了一瞬,旋即定格在那突然出現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身白襯衣黑長褲,酒紅色長發傾瀉下來,清冷的月光從窗外照過來打來少年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霜寒。
此時此刻,越前倫子來不及思考這少年身上莫名的親切感,在她眼裏,這就是她的救世主。
“你能救龍馬?”
原本年輕漂亮的母親在幼子出事後再也難以保持自己的形象,她顫着聲問,眼中濃重的情緒讓麻倉好覺得自己仿佛就是海中垂死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醬,好君,好大人,你可一定要說“能”啊!我牛皮都跟叔叔嬸嬸吹一打了!
越前龍雅目光落在床上人慘敗的面孔上,愈發心酸。
麻倉好別開視線,不去看越前倫子,道:“讓開。”
越前龍雅麻溜地把自家嬸嬸扶開,讓麻倉好站到了病床前。
躺在床上的孩子實在是太小了,看起來只有八.九歲。和越前龍雅如出一轍的墨綠色短發軟趴趴搭在前額,面色慘白,呼吸微弱,唇瓣泛出濃郁的紫色。
麻倉好記得,這個當初在夏威夷追着哥哥打網球的孩子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琥珀色貓兒眼,幹淨得一如他的靈魂。
“一個月前,小不點從外面打球回來,忽然就暈了過去。”
越前龍雅見麻倉好手撫上弟弟的手腕,輕聲在他耳邊解釋道,“這一個月,叔叔嬸嬸帶着他跑遍了美國的知名醫院,沒有一家能夠查出原因。”
“無論怎麽查,醫生也查不出他昏迷的原因,只能發現他的身體器官在快速衰竭。”
顫抖着的男聲比越前龍雅的聲音要成熟一些,孩子的父親素來灑脫,此時也難免眼含淚花。
他攬着幾欲暈倒的妻子,慢慢說出了醫生的判決:“醫生說他已經沒救了,要我們帶他回去……”
“等、死。”
最後兩個字說出口,房間內一片死寂。
越前南次郎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是世界頂尖的運動員,也算是交游甚廣,然而在醫療科技最發達的國家都救不了他的孩子。
如果不是緊急趕回來的養子龍雅說他可能有法子,越前南次郎現在已經帶着孩子上了去往那個東方國度的飛機,奢望那個古老而神秘的國家能有法子救他。
麻倉好并不多言,只握着這孩子的手,将巫力轉化為原本的靈力,緩緩輸進他身體之中。
不一會兒,孩童慘白的面容肉眼可見變得正常起來,連唇瓣上的紫色都消退了不少。
屋內緊張盯着他動作的三人神色一喜,越前倫子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因為緊張而打擾對方。
只是靈力輸送到了一個臨界點,仿佛被什麽擋住一般,孩童的面色才好一些,又退回了原本的慘白模樣。
越前龍雅心中一沉,難道,連好君也不行嗎?
麻倉好冷笑一聲,另一只手憑空畫了一個紅色符咒,打入男孩身體之中。旋即他将意識探入男孩靈魂深處,果不其然在對方識海中找到了問題的源頭。
識海之中,貓眼小男孩兒抱着網球拍縮在一個角落,他身上被系了好幾根深紫色的鎖鏈,源源不斷的金光順着黑色鎖鏈游走,被吸往未知的地方。
“這種手段,人類還是一如既往最能殘害自己的同類。”
麻倉好擡手幻化出一柄灑金折扇,“刷刷”幾下就斬斷了那幾根鎖鏈。
靈魂狀态下的他,更習慣用靈力。
眼見男孩身上的金光被鎖鏈攝去不少,麻倉好冷喝一聲:“搶了人家的,都給我吐出來!”
被斬斷的鎖鏈霎時震動起來,在識海中翻滾着,那形态像竟像是一個人類在打滾哀嚎。
碎光散盡,麻倉好折扇一合,鎖鏈應聲而斷。
被攝走的金光又慢慢回到男孩周身,只是這進度實在是太慢了,麻倉好挑了挑眉,對那男孩兒道:“你自己的東西,便宜別人真的好嗎?”
他的聲音仿若金鈴,從遙遠的天際傳到男孩耳中。
越前龍馬慢慢擡頭,那雙貓眼中盛滿金光。
【好濃郁的氣運,難怪會被看上。】
麻倉好嘆道,他當年要是有這孩子的氣運,早就達成目标了好嗎?
外面的越前龍雅膽戰心驚地看着麻倉好閉上眼,旋即他家小不點原本死寂的面容上忽然生動起來,只是那表情瞧着實在是痛苦,仿佛他弟弟在與誰争鬥一般。
在他眼中,仿佛有細碎的金光自遠方歸來,落在弟弟身上。
是我眼花了嗎,還是燈光太大?
越前龍雅心中存疑,只等之後再問。
半晌,麻倉好睜開了眼,也把手收了回來。
此時此刻,床上的越前龍馬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有了幾分紅潤。
麻倉好歪歪頭,本着他看越前倫子其實挺順眼的想法,順手打了一道靈力進去,讓這孩子幾近衰竭的器官重新煥發生機。
盡管麻倉好知道,哪怕他不多此一舉,世界也不會讓這個孩子就這麽離開。
畢竟,哪怕這個孩子年級如此之小,可是支撐着世界的支柱之一啊!
——正如一千年前,他那個名滿平安京的狐貍師兄。
“解決了嗎?”越前龍雅看着緊張的叔叔嬸嬸,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問。
“你在說什麽廢話?”
麻倉好退開幾部,抱着手臂揚起下巴點了點,眉眼滿是自得。
“就這點伎倆,也能和我鬥?”
越前龍雅霎時喜形于色,他沖上去抖着手碰了碰弟弟的臉,再也不是一開始的冰涼,而是溫暖的觸感。
他嘗試着用靈力去探查弟弟體內的狀況,驚喜地發現對方逐漸衰竭的器官在緩緩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按照這個速度,小不點不出一個星期就能好。
“老頭,還有嬸嬸,小不點沒事了!”
越前倫子伏在幼子身側,嚎啕大哭。她的丈夫蹲下來,一手摟着妻子一手搭在孩子頭上,幾乎要喜極而泣。
麻倉好撇了撇嘴,晃悠悠走了出去。
越前家住在離海岸不遠的一座山下,後面就是一大片橘子林。這時候不是橘子成熟的季節,只能看到一大片翠綠木葉,在海風中飒飒作響。
麻倉好站在寬闊的陽臺上遠眺大海,任由海風吹拂他披散的酒紅長發。
島國的白日,這邊正好入夜。蒼茫月光之下,少年發間的镂空發卡閃閃發光,刺得跟在後面出來的越前龍雅眼睛有些發疼,但這也阻止不了他激動的心情。
“好醬!萬分感謝!”
因為常年在世界各地流浪,越前龍雅的身手非同一般的好,看到麻倉好後就張開雙手急速向前沖去。
麻倉好輕快閃開,但還是慢了一步,被這家夥一下子抱住了腿。
“好醬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厲害的人了!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啊撒開!”
麻倉好死命掙開這糟心人類,奈何對方手勁太大他竟一時沒有成功,臉都憋紅了氣急敗壞道:“我沒有朋友這種東西,少給我攀交情!”
越前龍雅這家夥惡心死了,以為這麽說就能賴掉報酬嗎?他在地獄身經百戰,早就免疫這種攻擊了!
“怎麽能這麽說呢好醬?”
越前龍雅見好就收,火速松開手,蹲在地上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小夥伴。
“好醬,你忘了在夏威夷的時候,新一大哥都說我們是很有默契的好朋友哦。”
麻倉好:“……”
“你還好意思說啊?!”
麻倉好獰笑着雙手開弓,把越前龍雅的臉往兩邊扯。
“當年我和齊木差點掀翻了北太平洋才被人魚公主錘,你倒好,一個網球打中了南太平洋的公主,你還泡她,你還泡她!”
想到他雞飛狗跳的夏威夷度假時光,麻倉好頓時悲從中來,搖着越前龍雅咆哮:“你要和她談戀愛也就算了,你竟然報我的名字!越前龍雅,你害得我整個假期都在想辦法怎麽讓我哥相信我、沒、有、早、戀!”
“什麽默契,一起海上漂流的默契嗎?”
不提還好,一提麻倉好就覺得他這輩子運氣更差了。尋常人一輩子也碰到的海上大逃難,他一個人就碰到了倆。
後面那次本該跟他毫無關系!
他輪回的這一世,世界一定有哪裏不對!
否則怎麽能誕生出這麽多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