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遲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看過的,上次在健身房。”

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啊,她這都說了些啥!

“所以,可以做點什麽給我吃嗎?我今晚都沒怎麽吃過東西。”

看來他跟她一樣,并不怎麽享受聚會本身。想到剛才吃的媽媽特地給她留的那個流沙包,她心軟了:“你稍等會兒,我寫完這裏就去給你煮。”

大綱就差個結尾,好不容易這會兒有點手感了,一旦斷了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接上。

魏紹遠也不催她,重新閉上眼假寐。

遲遲一口氣又寫了千把字,剛好把這一段寫完,前後連起來讀了讀,還比較滿意,這才又看向沙發上的魏紹遠。

他看起來像是又睡了,電腦上的時間也指向零點,他應該也不會再想吃東西了吧?

她活動下筋骨,感覺有點困了,就歪着腦袋枕在胳膊上眯了一會兒。情節有點卡殼,她正考慮是不是關機睡覺明天繼續,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突然就藍屏了。

她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在觸控板上點了點,沒反應,再按重啓鍵,還是沒反應,她急了,多按了幾下,電腦發出刺耳的警報。

她一下子手足無措,急的繃直了身體跪坐起來,張着嘴呼呼吸氣,在嗓子眼兒聚集成含糊又焦躁的輕輕一聲。

在魏紹遠看來,這就意味着求助了。

她的手還打算繼續按重啓鍵,被身後伸過來的手給按住:“你是不是真的以為重啓就能解決所有電腦問題?”

是啊,不行就分、喜歡就買、多喝熱水、重啓試試,對于她這種對命運沒什麽轍的普通人來說确實像是十六字真言呢!

魏紹遠的身體從身後靠過來,折起大長腿,也學她一樣往地上坐,手已經搭在鍵盤上,盯着屏幕問:“你電腦經常出現這種情況?”

“也不是經常,最近有幾次。”她忽然意識到身後這人是互聯網大佬,IT精英,急忙問,“你有辦法嗎?這……這還有的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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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你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

她使勁點頭。她所有的文稿幾乎全在裏面,還有為寫文搜集的大量資料和過去的一些照片。

“有備份嗎?你不會全都一股腦放在C盤裏吧?”

“不是的,我放在D盤的。”

“嗯。”

嗯是什麽意思……這電腦還能修的好嗎?江遲遲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卻只看屏幕,留個側臉給她。

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永遠是最迷人的,尤其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顏好身材也好,工作時忘我投入的神态很難讓人不移開目光。如果是平時江遲遲多少一定會花癡一下的,可現在這會兒她滿腦子都只想着這臺行将就木的電腦,看他就跟看任何一個電腦攻城獅沒差別。

尤其這位攻城獅還喝了酒。

“要重裝一下系統。”他說,“你如果确定文件都在D盤,現在就可以重裝。”

“你……你能搞定嗎?”

他看她一眼:“你在懷疑什麽?”

“那個,你不是喝醉了嗎?”

“我就算不省人事,重裝系統也難不倒我。”他又看她,“不過這個要花點時間。”

遲遲一下就明白了,瞬間精神百倍:“我去幫你煮點吃的!”

她記得冰箱裏還有湯圓,給他煮碗酒釀圓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魏紹遠終于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熱氣騰騰的夜宵端上來,老舊的電腦還在緩慢重裝的過程中。

魏紹遠端着碗,聞到隐隐的桂花香氣,舀了舀碗裏的湯水說:“這裏面放了桂花糖漿?”

“嗯,是啊。”

“你自己做的?”

“對,你怎麽知道?”

他不答,吹涼了嘗一口:“很甜,好吃。”

雖然不是糖芋苗那樣軟糯爽滑的口感,但這種軟綿綿的桂花糖香氣的确是記憶中的味道。

她說過的,每年中秋過後,她就找桂花樹收一點新鮮的桂花,曬幹了做成桂花糖漿,做甜湯或者糖藕時都用得上。

她說這話時聲音甜軟,也像淋過一層糖。

那時江馥蘭還沒出事,她吃穿用度跟現在不能比,很難想象會用這種幾乎已經跑不起來的破電腦。

魏紹遠放下手裏的碗和勺,遲遲問:“你就不吃啦?”

不是餓了麽,就吃這麽一口?

“等會兒吃。”這一夜還長着呢,他有點舍不得就這樣一口氣吃完。

“涼了就會變糊,那就不好吃了。”她以為他是沒吃到想吃的東西覺得掃興,“你想吃糖芋苗,下回我買了芋頭做好請你吃,今晚确實是沒有材料。”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

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一聲,又繼續盯着桌上的電腦。

這樣的狀态有點尴尬,面對面坐着又不知該聊點啥。魏紹遠看起來酒醒得差不多了,可遲遲卻有點抵擋不住睡意,眼皮沉沉往下壓。

“熬不住就去睡,這電腦還有好一會兒。”

“不不,沒關系的,我撐得住。”

她強打起精神,沒一會兒又萎了,終于妥協趴在桌沿,上下眼皮繼續打架。

魏紹遠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地繼續吃那碗開始變糊的酒釀圓子。

系統終于重裝完畢,江遲遲早就趴在桌邊睡着了。之前她給魏紹遠拿來的毯子被蓋在了她的身上,睡着睡着有點冒汗,毯子就換成了魏紹遠身上的風衣。

他把呼呼吹着熱風的空調也關了,本就不大的客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他跟她之間隔着一個電腦,他慢慢湊過去,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說不清是頭發裏洗發水留下的味道還是別的什麽,反正是獨屬于她的清甜滋味,陌生又熟悉。

她半邊臉都埋在肘彎裏,嫣紅的嘴唇也只露出一角,他卻感覺受了蠱惑,不由自主就想親近,控都控制不住。

肌膚相親,碰到的那一剎那身體微微發麻,他猜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像有電流通過身體時的感覺吧?

她的嘴唇果然很軟啊,比想象得還要軟,所有這樣軟乎乎的觸感又都天然地帶了甜,像她煮的糖芋苗,他嘗過一口,就記了那麽多年。

他還想再深入一點的,可這樣的時機仍然不對。他退開一些,兩人的呼吸還交纏着,他細細地打量她白裏透紅的膚色、長而卷的睫毛,還有圓潤小巧的耳垂……

下次吧,下次親一親這裏,不知她會有什麽樣可愛的反應。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蓬蓬的那一團發髻握在手心裏,也是可愛又飽滿的,胡亂翹着的發尾像羽毛一樣從他指間心上滑過。

江遲遲突然動了一下,像要醒過來了,他的手頓住,還好她只是調整一下姿勢又繼續酣睡,他就又壞心眼似的捏她的發髻。

時間是真的不早了,夜晚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長。魏紹遠嘆口氣,把電腦推遠,也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緊緊挨着她,閉上眼睛。

第二天遲遲醒來的時候,魏紹遠的風衣還蓋在她身上,人卻一早就離開了,停在樓下的Paramera也不見了,不知是他自己開走的還是有人來接的他。

再看桌上那臺古董電腦,果然又可以開機運行了,文檔都還在,她不由大大松了口氣。

現在是怎樣,她要去把這件風衣還給他嗎?那不是又要到他們公司跑一趟?

算了,他答應安排一位娛樂圈圈內人士給她做顧問的,沒說具體什麽時候,她時不時上門去催也不太好意思,過兩天正好藉着還他衣服這個由頭再到他公司去問問,也不會顯得太突兀。

江馥蘭也起床了,從房間裏出來沒看到魏紹遠,也沒多問,可能在她的記憶裏根本也想不起昨天家裏還來過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只是說了一句:“遲遲,我跟你說過,上學的時候不能談戀愛。你還太小,沒有看人的眼光,很容易被人騙。”

“我知道,沒有談戀愛,媽你放心吧。”

“嗯,将來你大了,有喜歡的人就帶來我看看,沒有的話,我可以幫你挑一個。”

遲遲敷衍地應:“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長大還早呢,您先別操心這個。”

她知道自己這會兒在媽媽眼中是十五歲的遲遲,就算沒有阿茨海默這個病,在母親的心裏孩子也永遠是孩子,所以總免不了地想要幫她做選擇。其實江馥蘭對孩子的管教算是挺嚴格的,也跟大部分中國家長一樣,命令禁止青春期的一切男女之情,但孩子一旦長大成人就巴不得他們立馬找個人結婚。

你不找?沒關系,我幫你挑,反正我也是為你好,為這個家庭好。

當然江馥蘭也不是随機拉郎配,她有她的考量。只是上回這麽做的時候,差點毀了遲遲跟另外一個人的一生。

江遲遲現在還是偶然會想起來,會做那個夢,回想起自己那時的憤怒、無助和迷惘,那些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非常傷人的話,一定也深深傷害了那個沉默內秀的男人。

所以方茹問她,為什麽不幹脆好好談一場戀愛的時候,她答不上來,也是這個原因。

她已經結過婚了啊,可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跟人解釋這段荒唐而短暫的婚姻,她自己都沒有勇氣去面對。

“走吧,媽,我先帶你去醫院,中午我們在外面吃一點。”

她回歸現實,催促着媽媽去加多一件衣服,自己打開電腦打算把硬盤裏的東西往雲端備份一下,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有備無患。誰知道剛打開網頁,還沒來得及把文件夾一個個拖進去,電腦再次嗡的一下熄了火,這回是直接黑屏,死得透透的了。

啊!江遲遲在內心大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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