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試着解釋:“他說可以幫我要開的網店拍一點照片, 所以我就來了。他說攝影師他也很熟, 你知道是哪一位嗎, 我也可以自己跟他聯系的。”
他笑了笑:“你知道這兒的攝影師什麽價位嗎?”
遲遲就不吭聲了,她現在一窮二白,确實是出不起價錢的。所以鐘允說為她友情出鏡拍一組照片, 她才特別感激啊。
魏紹遠沒再說什麽,拉起她的手腕, 把她又帶回了剛才的攝影棚。
他把她摁在一把椅子上坐好:“睜大眼睛,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不要不好意思。在我拍完這些照片之前,不準離開這兒。”
轉身走了幾步,像不放心似的, 又折回來,手心變戲法一樣多出兩顆巧克力:“他們給我的, 我不吃糖, 留給你。等這裏結束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遲遲承認, 這樣的糖衣炮彈她真是承受不住。剝掉糖紙把巧克力含進嘴裏,想到剛才近在咫尺的、巧克力一樣誘人的皮膚,那種過分的甜就一下子沁到心裏去了。
她幾乎要忘了那些顧慮,忘了原本的不甘和惶恐。
她在他面前忘了自己害怕的是什麽了——只要他對她笑, 或者看看她, 或者只是說一句等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嗚, 沒救了, 越是提醒自己不能陷太深,越是難以自拔。
拍完照片,已經中午了。魏紹遠終于把衛衣好好地套在了身上,遮住他那一身惹人遐想的肌肉線條,下面仍然是深色牛仔褲,穿一雙運動鞋,比平時她看慣的西裝革履的打扮要随意不少。
他朝她招手,讓她去看看樣片,有黑白和彩色兩種基調的,遲遲盯着黑白影像裏的他挪不開目光。
“那就兩種都挑一些,”他對攝影師說,“色彩飽和度高的放網頁,黑白的可以放推廣文章。”
遲遲不明所以,他笑笑,拉起她:“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他帶她到附近一個老式民居改建的頂樓餐廳吃牛排,冬天的露臺四周也擺滿色彩濃豔的花,桌子旁邊是巨大的複古摩托車。
“你……這是在幹什麽?”她終于忍不住問。剛才多少也看出來了,他拍的照片是為網店推廣做準備的,還有他身上那些牛仔褲,分明就跟她找來的那些出自同一個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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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他不答反問,“鐘允承諾可以給你提供模特和照片,我就不行嗎?”
“那些衣服,你從哪兒弄來的。”
“上次看你拿來的樣品,覺得樣子和質量不錯,就去了解了一下,跟那家服裝廠談好了幫他們分銷,他們也願意給我一點股份。”
“噗……咳咳。”遲遲被檸檬水給嗆到了,“股份……為什麽,咳咳!”
“有利可圖,而且現在實業不好做,表達一下對他們這份堅持的尊重。他們也是你媽媽的老客戶了,她如果神智清醒應該會很理解我這種想法。”
“可你……唔,你不是不喜歡牛仔褲嘛?”這可是他上回親口說的。
“喜好是會變的。鐘允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只不過他也要給公司賺錢,忙得很,接下來一整年可能都沒什麽時間了。”
即便是這樣,也說服不了她,他們兩個的關系跟之前不太一樣了,雖然她也不知什麽時候起的這樣微妙的變化。
兩人點好的套餐端上來,她面前的那份異常豐富,配菜、濃湯,鮮香的醬汁,還有一杯鮮榨的果汁。而魏紹遠的就過于簡單了:一份只撒了黑胡椒的牛排和一杯蘇打水,幾乎沒有別的。
她切了一小塊牛排喂進嘴裏,口感剛剛好,醬汁也很特別,可她還是有點食不知味。
魏紹遠看着她面前的一大堆食物:“你的看起來很好吃。”
“嗯。”她胡亂應了一聲,把盤子往中間推了推,示意他也嘗一點。
“我吃這些就夠了。”
話雖這樣說,看到她用叉子叉起一塊西藍花,他還是抓住她的手把叉子扭轉了方向,那朵西藍花就進了他的嘴裏。
一邊咀嚼一邊露出滿足的笑,仿佛那不是一塊普通的白水蔬菜,而是世界上難得的珍馐佳肴。
遲遲再也吃不下去了,放下刀叉,像個認錯的孩子一樣,豁出去說:“我們不能這樣。”
“怎麽了?”
“你不是還喜歡你以前的太太嗎?”為什麽一邊說喜歡,一邊還可以若無其事跟其他女生這麽親密?
“你吃醋?”他一點也不窘迫,反而顯得有點高興。
遲遲生氣:“可能有人為你争風吃醋滿足了你大男人的虛榮心,但是你這樣一腳踏兩船、吃着碗裏還要護着鍋裏的态度我不敢茍同。我條件不好,也沒有男朋友,但我也不屑于做人家的備胎,我沒有那麽傻!”
知道什麽是渣男麽,這就是渣男!
遲遲說得聲音發哽,在真的哭出來之前,她想離開這裏,可一站起來就被魏紹遠給拉住了。
“能不能聽我說幾句?”
“不想聽。”遲遲把臉別向一邊,真讨厭,她已經快要哭出來啦!
兩人這樣一個人站一個人坐,坐着的還拉着站着人的手,怎麽看都像是鬧別扭的小情侶。
魏紹遠輕輕咳嗽一聲,把她拉到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手還沒放開,輕輕摩挲着她的指縫,試探着把自己的手指嵌入,不知不覺就成了十指緊扣。
他心頭雀躍着,歡喜得再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來。遲遲卻還是把頭扭向一邊:“要還是想說你太太的事,那就不用說了,我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
“知道你對她癡心不改,心裏再也放不下別的人了。”
“我是這麽說的嗎?”
“是啊。”
魏紹遠失笑:“我要不這麽說,你會正眼瞧我嗎?”
遲遲一愣:“我怎麽沒正眼瞧你了?”
“噢,那就是你其實一直都在瞧我、留意我,只是我不知道?”
遲遲被他繞進去了,燒紅了臉,甩開他的手:“沒有,你別胡扯。”
他重新把她的手拉過來握在掌心:“我沒有胡扯,假如你只是一臺電腦,或者某一種系統,我早就看破你的算法、黑進你的硬盤了。可你是活生生的人,你的心思藏在心裏不說,我就只能靠猜。可我也不是總有信心能猜得準,只能想個折中的辦法,不然你是不是連那天親我的事都想抵賴了?”
遲遲五雷轟頂,所以,果真是她喝多了主動親他的嗎?
魏紹遠看着她的表情說:“你看,你明明心裏有數,為什麽說不記得了?”
“沒……你不是也說你忘了嗎?”她賭氣。
“我那是怕你面子上過不去。你要不想提,我難道還非要說——哎,昨天我們接吻了,是你主動的,還伸了舌頭……”
“別說了別說了,別人會聽見的!”遲遲一把捂住他的嘴,這才有勇氣盯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是我主動的嗎?”
她的小臉映滿紅霞,因為緊張,手心出汗,握了一手微潮,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鹹鹹的,又透着她的甜。
遲遲又像過了電一樣要縮手,卻被他拉住,捧在嘴邊親了親:“你那天就像這樣……喝醉的人力氣特別大,我拉都拉不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面不改色,遲遲想不信都難。
她這會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心裏又莫名地高興,像夏天最熱時吃到第一口西瓜,那種舒坦,沁人心脾。
“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就可以不用負責,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不是!”她連忙辯解,“可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啊,害怕說出來大家都尴尬。我也還不了解你,你的背景你的過去什麽樣我都不知道”
“我的想法?”他深吸口氣,“造夢網馬上就要上市了,估值三百億,白俊奇他們不厭其煩地給我講road show的流程,可我卻為了你還沒有開張的網店親自脫了衣服站到攝影鏡頭前拍照。江遲遲,你說我圖什麽呢?如果不是喜歡你,我還能有什麽樣的想法?”
是啊,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很多遍。其實答案是唯一的,只是她不敢相信,又要接着問為什麽——為什麽是我,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選擇,為什麽是我?
然而她寫了那麽多愛情故事,卻偏偏在自己的感情上忽略了——大多數時候,愛情都是不問為什麽的。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有點不知所措,魏紹遠卻還偏要逼她看着自己:“你說你不了解我,那你有什麽想了解的,現在就問,我一定告訴你。”
“真的?”
他揚眉:“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遲遲咬了咬唇,雖然覺得有點難為情,但還是忍不住:“你以前的太太……”
“噢,這個。”他好像料到她會問,“她很早就一個人回國了,然後就失去了聯系。最近有朋友幫我聯系上她,一開始還能說幾句,但最近又不理我了,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也不想跟我見面,像是故意躲着我。她可能也察覺到了,我們之間有些事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愣了一下:“可是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可能就是煩了。她對我一直都很冷淡,可能不愛就是這樣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卻像一杯檸檬汁潑在遲遲心裏,有點酸,又有點心疼。
“那你……你為什麽不再努力一下?”
“那你呢?聽說我還喜歡我以前的太太,為什麽不努力一下?喜歡一個人,連争取都不争取就放棄嗎?”
遲遲臉紅:“這不一樣。你們是夫妻。”
“可我們分開了。”他有點落寞,“至少我已經努力過了,可我好像還沒遇到那個願意為我努力的人。”
他希望她是那個人嗎?她自己問自己。答案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啊,可她沒有勇氣作答。
“那你真的放下對她的感情了嗎?”
“我說的你就信嗎?”魏紹遠目光灼灼,“如果我說了不算,那你來告訴我,好不好?”
遲遲終于擡起頭看他,他笑笑,用幹淨的餐巾抹掉她嘴角的醬汁,又把刀叉塞回她手裏:“你肯定還沒吃飽,再吃一點兒。”
那架勢,假如她不吃,他大概就要喂她了。
他耐心地陪着她吃飯,最後還細心地給她點一份甜品,恰好是她最愛吃的紅酒炖梨。
沒有喝酒,但又像微醺,被他牽着手,整個人都像浮在雲朵上一樣。
他們吃完下樓,白俊奇和司機等在樓下,像是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看到兩個人緊挨在一起有點膩乎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江遲遲不敢看他們,魏紹遠說的沒錯,他名下那麽多公司,現在造夢網又快要上市,他其實是非常忙碌的,卻還是騰出這麽多時間來,為她做一些像是扮家家酒一樣的事。
“下午我要去開會,讓司機送你回去。”他把她看得透透的,“天馬上要下雨,不準說你自己搭車。回頭照片修好了我會發給你,網店的裝修你自己先看着辦,不行再來問我。你先把店開起來,造夢的賬戶也繼續更新,黑白的那組照片我會放在營銷文章裏發到各個平臺,把數據和人氣炒起來。服裝廠的老板姓趙,你以後可以直接找他拿貨,貨款可以後付。”
遲遲不知怎麽的眼眶紅了,扁了扁嘴,好像已經不知該說點什麽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境。他摸摸她的頭,輕輕嘆了口氣:“剛才吃飯時候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如果不想努力,那就還是讓我來吧,反正我是已經做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