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是他

21年元旦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池學勍正式入職一家藥企,過去學的東西忘了七七八,每天白天跟組做實驗,晚上回家惡補各種知識點。

夜深人家的時候,她房間那盞落地燈電源線插頭會發出“嗡嗡嗡”長久的鳴響聲,她擡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感覺。

每一次,她都會放下手中的筆,起身來到門前,深吸一口氣,打開門來,客廳黑漆漆的一片。

“啪”的一聲打開大燈,不算熟悉的裝修和擺設總讓她有種不安感。

她輕手輕腳的在房子裏各個角落逛一遍,又拉了拉已經嚴絲合縫的窗簾,擰下另外兩間被鎖住的門,确定了,才退回到房間裏反鎖住門栓,喟然長嘆。

2月的第一天,又是一個新的周一,離春節還有十天,街上開始張燈結彩,人們陸陸續續的都忙碌起來,準備年貨,迎接新年。

七點半,池學勍迷迷糊糊的從家裏走出來,秦楮冬天也愛穿的一身白,站在過道上等電梯,看她一臉困倦樣,他倒越發神清氣爽,“早上好啊,都快過年了,你怎麽能這麽喪,來,笑一個。”

說着,還想上手來掐她的臉。

池學勍懶懶的掀開眼,瞥了他一記,往後躲閃了一下,聲音淡淡的,“起開。”

“啧。”

秦楮的手落了空卻一點也不覺得尴尬,他砸吧了下嘴,腦子一轉,慢吞吞地收回手,在胸前羽絨服上蹭了蹭,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委委屈屈地說:“幹什麽,一大早就對人家發脾氣~”

“嘶——”

拖腔帶調、嗲聲嗲氣的,池學勍倒抽了一口冷氣,真真覺得頭疼,也不知道他到底跟誰學的。

要說秦楮,那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受盡榮寵,在哪都有一大票的人哄着他,關鍵是這貨學習成績還好,上了康城大學,不願意住校,家長就給他在校外買了房子,輔導員不同意也沒轍,人家長大手一揮,一批進口新設備嘩啦啦往學院湧,別說一個輔導員,校長看見他都笑眯眯的。

這麽一大好青年,每天倒也勤勤懇懇的上早八,寫作業,就是太愛熱鬧和過分自來熟。

一見着池學勍蹙眉毛,秦楮見好就收,忙推着她往電梯裏走,“好了好了,電梯來了,快走快走,上班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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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你又不上班,你出去幹什麽?”

“我送你上班啊!”

“我用得着你送?!”

“要的要的,鄰裏之間互相關愛嘛。”

信他個鬼,池學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解道:“不是,都放假了,你為什麽還不回家?”

秦楮一臉理所當然,“這就是我家啊。”

“……”

“沒毛病吧。”

“……”

池學勍吃癟,秦楮滿意的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下了樓齊步往公交站走,秦楮嫌棄她穿的少,把自己的羊毛圍巾解下來非要往池學勍脖子上纏,池學勍自然不肯,左躲右閃,後來幹脆一溜煙跑出去,秦楮跟在她後邊追着喊,“跑,你能跑得過我……”

兩人身影漸漸跑遠,上了公交站臺後徹底看不見了,而路邊綠化帶掩着的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升上了車窗。

車裏有人揶揄,“看夠了?要不哥改天給你整個望遠鏡看?”

靜默一霎,那駕駛座上的人一言不發的,只是指尖一動,打火機“嗒”的一聲清脆,亮起來一簇火光,然後車廂裏聽到他很輕的一聲笑。

又過了兩天,立春的時候,秦楮待不住了,家裏人電話催得緊,大晚上的收拾行李就要走,臨走前還非要敲開池學勍的門,要她送送他,“咱還是不是朋友了,我都要走了,你不送送我?”

池學勍打開門,穿着睡衣裹着大襖,踩着一雙棉拖鞋,垮着一張臉,生無可戀的看着他,“大哥,我已經包被窩裏睡覺了。”

秦楮很罕見的能看着她這麽不着邊幅的樣子,扯着她睡衣帽子上的小熊耳朵樂的很,“你什麽作息,這個點就上床睡覺了?”

池學勍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格外累,腦子也很重,像裝了十斤的廢銅爛鐵。

偏頭拍了下他的手,揣上鑰匙就走,“走罷走罷,快點下樓。”

這顯然跟秦楮心中預想的不一樣,他推着行李箱不死心的又去捏池學勍的臉,“嘿,我這暴脾氣,你都不挽留挽留我啊?”

“诶,你別動手動腳的。”

臉頰被秦楮捏的生痛,手下沒輕沒重的,池學勍皺巴着眉毛,情急之下,擡手握拳給了他肚子一下,一轉頭,電梯的轎廂門緩緩打開,她快步走進去,便正對上電梯裏那液晶顯示屏上一張矜平躁釋的臉,鏡頭從近景切換遠景,而他身姿挺拔着,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群中仍然是最顯眼的那個。

池學勍愣在了原地。

秦楮悶哼一聲,其實是不痛不癢的,但他嚷嚷的大聲,“你這姑娘怎麽回事?下這麽重手,你看看你——嘿,你在看什麽呢?”

池學勍仰着頭不說話,側臉看上去滿是不敢置信,秦楮好奇的也跟着她湊過腦袋去看小電視。

顯示屏裏那男人正用剪刀剪下手裏的一段紅色錦帶,低垂着視線,神情專注,有種疏離漠然的氣場。

秦楮心裏犯嘀咕,她不會喜歡這樣式兒的吧。

過了兩秒,池學勍收回視線,轉過頭十分納悶的問:“這裏什麽時候有電視的?”

什麽?

她看這麽半天就問這?

秦楮更納悶:“不一直有嗎?”

池學勍可是奇了怪了,“沒有吧。”

秦楮根本不記得,但理由很充分,“我們這麽高端的小區,電梯裏不配有個電視嗎?”

“……”

池學勍默默無語,但仔細想想好像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她看看電視,又反身看看秦楮。秦楮被她看得心裏毛毛的,抖了抖肩膀,往邊上挪了兩分,池學勍的神色便逐漸嚴肅起來。

“秦楮。”

“幹嘛?”

池學勍狐疑,“你不認識他嗎?”

秦楮跟着狐疑,“我為什麽會認識他?”

“你怎麽能不認識他呢?你不是……”

都擱這住三年了!

而秦楮一副透過現象看到本質的得意神色打斷她,“哈!池小勍,你果然是看上他了,但很可惜,本少爺不認識他,幫不了你這個忙。”

“……”

至此,池學勍總算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送走碎嘴的秦楮,池學勍驀然心累。

乘坐電梯返回19樓的時候,她又看了一眼小電視,那時候屏幕只顯示一張圖片,寫着物業對小區居民的新春祝福語,“牛財旺盛,牛福永恒。”

“唉,不能吧。”

真有這麽好的事叫她趕上了?那房主圖啥啊?

可這電視出來的也太奇怪了吧,怎麽就放他的新聞呢?剛剛是什麽頻道來着?

不出意外,池學勍當晚失眠了,甚至在進門的時候,對着大門遲遲不敢打開。

她的房東,不是梁書舟。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帶着這個疑問,池學勍想了一夜,她越是命令自己不要想這個,腦子裏越是清晰的印出梁書舟的一張臉。

低眉,擡眼,凝視,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微微勾唇,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池池,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好久……

“池池,池池!”

“啊?”池學勍從夢中驚醒,同事晃了晃她的手臂,提醒她,“別睡了,下班啦。”

池學勍尚且還懵着,重複道:“下班了?”

“對啊,你這兩天看上去精神不好,記得周六好好休息,周日還得來上班呢。”

“噢,周、周日上班,我記得。”

“那我走了啊,拜拜。”

“呃,好,拜拜。”

……

同事一走,實驗室裏就剩她一個人,眼前的恒溫槽還在工作,池學勍看着儀器上紅紅的啓動指示燈,滿腦子都是梁書舟的呼喚。

她這是怎麽了?

明明……

也不覺得自己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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