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龍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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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宮九曜和扶風站在皇極書院的一處外牆前，大眼瞪小眼，“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主人，這整個皇極書院我都轉了好幾圈了，全被書聖設下了結界，唯有此處，”他指着那處狗洞，“沒有結界。”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大概書聖也萬萬沒想到，化神期高手設下的陣法竟然會敗在狗子身上。
“你想讓我鑽狗洞進去？”宮九曜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狗洞。
扶風仿佛沒看到他‘善意’的目光，淳淳善導道：“主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見到塗蓁蓁，至于用什麽方式，不重要。”
說罷，他身先士卒，化成了一只毛絨絨的小狐貍，口吐人言道：“主人，我先行一步了。”
‘嗖’地一聲鑽進狗洞，矯健的身影，流暢的動作，給宮九曜完美地打了個樣。
宮九曜站在牆外突然沉默了，他靜止了片刻，突然拔出劍，在面前輕輕一劃。
本來空無一物的外牆忽然浮現繁複的陣法結界，整個結界完美地将皇極書院包裹在內，只留下牆角那處狗洞無陣法守護。
宮九曜凝視了狗洞幾秒，以狗洞為破綻點撕開了結界的一條縫隙。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從外面穿牆而過，雙腳踏到了皇極書院裏面的土地上。
同一時刻，書院最深處的一處院落中，一名夫子打扮的老者從打坐中睜開了雙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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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裏面，扶風化成的小狐貍還在偷着樂，狐貍眼一眨不眨地瞅着狗洞，就想看看不可一世的宮九曜如何從洞中爬出來，想着想着，差點笑出聲來。
宮九曜進入皇極書院後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只雪白的狐貍趴在狗洞前，嘿嘿地怪笑。
他緩緩走到狐貍身後，挑了挑眉，“笑什麽呢？”
這道聲音一響起，扶風的狐貍毛就刷地一下根根豎起來。
在他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居然有人悄無聲息地潛伏到了他的身後，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
他用最快地速度轉過身去，待看清楚了後面的人是宮九曜，愣住了。
“你、你、你，主人你是怎麽進來的？”
“你覺得我是怎麽進來的？”宮九曜淡淡道。
扶風看了看狗洞，又看了看他，突然用前爪捂住嘴，像是想起了剛剛自己的幸災樂禍，然後四肢僵硬，“啪”地一聲倒在地上，裝死不動了。
宮九曜斜了他一眼，正欲開口說些什麽，突然感受到一股來自書院深處的神識掃過。
他的視線穿過重重庭院，看向書院最深處，與老者目光相接的一瞬間，收了回來。
他冷哼一聲，“有人過來了。”
扶風躺在地上擡起狐貍腦袋，“啊？”
“你在此處等我。”宮九曜一步踏出，準備離開此地。
扶風“哦”了聲，下一秒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神識掃來，但那股神識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只是一掃而過。
扶風卻一下猜出了這股神識的主人是誰。
開玩笑，能在皇極書院搞這麽大動靜，除了那位也沒別人了，面對這種級別大佬，還是乖乖夾着尾巴做狐貍吧。
于是他“啪”一聲又倒在地上，繼續裝死了。
宮九曜低下頭看了扶風一眼，往前邁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他歪頭想了想，突然開口道：“你過來。”
扶風：？？？
***
宮九曜在皇極書院中快速穿梭，朝着目的地而去。
拐過一道彎，卻在半路上被人攔了下來。
對方站在庭院深處的小徑上，看起來只是個普通夫子。
宮九曜卻一點不敢大意，停在離對方十丈遠處。
“書聖。”他緩緩道。
“年輕人，你是哪家的弟子？”皇甫琰開口問道。
“無極仙宮主峰一脈。”宮九曜自報家門。
“哦，原來是清虛老兒的徒弟。”皇甫琰恍然大悟，露出欣賞的目光，“沒想到無極仙宮這一輩竟還有你這樣的高手。”
宮九曜并不謙虛地接下了書聖的這一句誇獎。
皇甫琰似乎有些意外，“年輕人，你深夜闖到我的書院，所為何事啊？”
宮九曜照實說，“我來找人。”
皇甫琰想了想，“怕是來找我收的那個小徒弟吧，她在無極仙宮的經歷我也有所耳聞，怎麽，清虛還想派你抓她回去不成？”
“确有此想法。”
書聖一愣，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了。
有趣，有趣。
他忍不住撫須大笑，“好好好，有膽量。”下一秒，卻氣場全開，冷冷盯着宮九曜道：“只是不知道你的實力配不配得上你的膽量了。”
話音剛落，宮九曜轉身就逃。
皇甫琰似乎沒想到對方剛剛才放出狠話，轉眼就能啪啪打臉，一愣神的功夫，對方已經逃出數十丈遠了。
“現在的年輕人吶。”他搖了搖頭，邊用腳随意地在地上畫了圈，說道：“老夫邁出此圈，便能出現在……”
話語一出口，皇甫琰周圍的空氣就産生了奇異的波動，似乎是某種規則正在醞釀成型。
可出現在誰身旁？他卻遲遲說不出來。
“那小子叫什麽名字來着，居然忘了問了。”他撓了撓頭，有些失笑道：“到底是老了，老了。”
罷了，罷了。
皇甫琰揮揮手，即将成型的規則剎那間轟然坍塌。
他想了想，重新開口道：“老夫一步能跨三十丈。”
一步跨出，已經到了三十丈之外。
宮九曜轉頭一看，逃得更快了。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逃，不一會就一前一後出了皇極書院的範圍。
等他們離開後不久，牆角邊的狐貍突然睜開眼，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草屑，目光鎖定書院深處的一處院落，幾個跳躍間，已經消失不見。
書聖離開皇極書院後，狐貍在皇極書院裏如入無人之境。
月光下，一道黑影翻進了一處院落，落地瞬間狐貍變化成人形，慘白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露出一張宮九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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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城外，某處山林中。
皇甫琰追上了‘宮九曜’，将其完爆了一番。
‘宮九曜’狼狽地躺在地上，看着皇甫琰搖了搖頭，惋惜道：“看來清虛老兒教了你說大話的本事，卻沒教你與之對應的實力吶。”
‘宮九曜’心知自己怎麽也不可能打過書聖，此番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已經走到了正中間，想必那邊也已經差不多了。
思及此，他再也不裝了，趁着書聖下次開口前，瞬間化成一只白狐貍，嗖地一下竄到不遠處的兔子洞中，不知所蹤了。
皇甫琰本來還想追他，看了看天上圓月，又掐指一算，“壞了。”
***
宮九曜翻牆踏入院落後，輕輕走進房間，推開了寝室的那一扇門。
房內，塗蓁蓁披着外衣，坐在梳妝臺前，就着窗外的月色，一下一下地梳着頭發。
宮九曜沒想到她居然還醒着，站在房門口，按兵不動。
塗蓁蓁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夜闖女子深閨，師父你還真是沒有一點底線了。”
宮九曜沉聲道：“為什麽故意不見我？”
“反正我見不見你，你都會想辦法來見我的不是麽？”塗蓁蓁催下眼眸，冷冷道。
只是沒想到堂堂書聖坐鎮的皇極書院，都被他這麽輕易就闖了進來，她還以為好歹他會等書聖出去辦事，再找個時機進來，看來是她低估了他的實力。
“沒想到你連一個晚上都等不了，你就這麽想見我麽？師尊大人。”
宮九曜聽到她陰陽怪氣的語調，皺眉道：“為什麽要這樣？”
塗蓁蓁差點被他氣笑了，“你想殺了我，你還期待我怎麽樣？親熱地跟你見面，然後跪在你面前給你行個大禮？宮九曜，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宮九曜沉默片刻，說道：“我沒想殺你。”
塗蓁蓁握着梳子的手一頓，“你想不想殺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讨論以前的事情。”
兩人之間彌漫出一股沉默。
過了半晌，宮九曜緩緩道：“你必須跟我回無極仙宮。”
塗蓁蓁把梳子扔在梳妝臺上，轉過身看着他，冷笑一聲，“我覺得你該去看看腦子了，我要睡覺了，請你出去。”
宮九曜站在房門口一動不動，透露出一種堅決的态度。
塗蓁蓁的心涼了半截，看來今夜他是一定要帶自己走了。
随後，宮九曜踏入房間，來到塗蓁蓁面前，靜靜看着她。
塗蓁蓁後背靠着梳妝臺，整個人退無可退。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回想起了被宮九曜推入洗靈池的那一天，那個時候的她還會苦苦哀求宮九曜放過她，現在的她卻連反抗都懶得反抗了。
她只是直視宮九曜的雙眼，平靜地說道：“你又要不顧我的意願強迫我麽？”
被她的眼睛一看，宮九曜的動作突然一頓，居然怎麽也下不了手了。
塗蓁蓁趁着他晃神的功夫，逃到床邊，從床頭暗格中拿出一根發簪，抵住自己的喉間，“你要強行帶走我，我确實打不過你，連夫子也被你想辦法調開了，但宮九曜，這世間的所有事，不是都如你所料的，你算得到所有，卻算不盡人心，如果你非要用強，我保證，今晚你能夠帶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
宮九曜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了她手中緊握的發簪上，靜默半晌，居然就這麽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塗蓁蓁握着發簪的手無力滑落，她愣愣地坐在床沿，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宮九曜就這麽走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目光看向手中的發簪，這是宮九曜親手做的木簪。
她坐在床邊，就這麽看着那根木簪，看了一個晚上。
直到婢女敲門進來，發現塗蓁蓁已經坐到了梳妝臺前。
婢女笑道：“仙子今日倒是起得早。”
她上前為塗蓁蓁盤頭梳妝，頭發盤好後開始挑選發簪。
塗蓁蓁拿出一根木簪遞給她，“就用這根吧。”
婢女有些驚訝，因為這着實是一根此前從未見過的木簪，雕工繁複，渾然天成，顯然出自大家之手。
塗蓁蓁表情平靜，毋容置疑。
婢女知趣地沒有詢問這根木簪的來歷，為塗蓁蓁插上發簪後，便輕輕退出了房間。
房間內，塗蓁蓁對着鏡子摸了摸頭上的木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宮九曜不是心軟了麽？既然開始心軟了，那便繼續心軟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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