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舊識

“爸，這是我在米湯國認識的好朋友，林小起。”宋銘指着林小起給他爸介紹，嘴裏着重強調“好朋友”這三個字，至于是真的好朋友還是有其他別的意思，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林小起卻在聽到宋銘的介紹之後眼神冷了下來，他向祁越和祁非然介紹宋銘的時候只說是認識的人，擺明了和他不熟，現在宋銘這樣向他父親介紹自己，林小起很不高興，他不知道宋銘的家裏是否知道他的性取向，如果知道的話還不曉得會怎麽看待自己與宋銘的關系。

“你好，銘銘先前承你照顧了。”宋銘的父親仿佛真的把林小起當做自己兒子的好朋友，說出的話裏帶着林小起似懂非懂的深意，“不過林小朋友，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林小起沒想到這麽快就會遇到一個姓宋的，可是不管他是不是宋岩與自己都沒關系，就淡淡地說：“宋先生大概認錯人了，我以前從沒見過你。”

他沒有按照宋銘的輩分叫他伯父，也沒有如他所願的那樣呈現出滿臉好奇的求知欲，相反，對于這對一個說是他好朋友一個說以前見過他的父子，林小起顯得相當冷淡。

不過宋銘的父親到底是在商場摸爬打滾幾十年的人，被一個小輩拒絕也絲毫不顯尴尬，反而從容地說：“我叫宋岩，我和你母親葉櫻是舊識，或許小櫻沒有向你提起過我，不過你跟她真像，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做事幹脆利落。”

宋銘一頭霧水的看着他爸和林小起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沒想到他爸竟然認識林小起，雖然今天再次偶遇林小起令他十分激動，可是他更好奇的是他爸與林小起是如何認識的。

林小起不能忍受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擺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和自己談論起葉櫻，葉櫻在他心裏既是他的母親又是一個不可提及的存在，上一輩的陳年舊事林小起并不想摻合，這個宋岩在如此巧合的時間出現難保不會有其他企圖，他冷淡的說：“宋先生想說什麽呢？我母親早已去世，如果宋先生對她有所懷念的話盡可去她墓前悼念，不必經過我這個兒子的同意。”

宋岩本以為作為一個兒子見到母親的舊友即使不認識也會給予起碼的熱情，但林小起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可就像他說的那樣，林小起的性子随了葉櫻，對任何人或事都沒有很大興趣，就是這一點讓宋岩又愛又恨。

“你這孩子何必這樣冷淡，小櫻只有你一個兒子，我也只是想和你一起懷念懷念她罷了。”既然林小起不給他面子，宋岩只好自說自話，這一切與他的計劃不符，他以為林小起會恨那個趕走他們母子的男人，會恨林家。

懷念？

是懷念自己在放學回家後被她無情地辱罵還是懷念她像個瘋子一樣逼迫自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亦或是懷念她即使在生命最後一刻關心的不是唯一兒子将來如何生活，而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林慕城？

很久以前，林小起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愛自己，如果連他的母親都放棄自己，那麽他還能期待什麽，他只能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

站在一邊的宋銘看到出現了冷場的狀況，站出來幫他爸說話：“那個，我和我爸還有事先走了，小起我們下次再見！”

走出餐廳，宋銘嬉皮笑臉地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爸，你是怎麽認識林小起的，好像還和他挺熟？”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宋岩和林小起的母親是什麽關系，葉櫻，宋岩說的這個名字令他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似的。

“銘銘，我教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有學會一個‘忍’字，你要記住，人生絕大多數時候都要靠‘忍’來取勝，你的性子太過急躁，這樣對你以後的路會造成很大阻礙。”宋岩沒有直接回答宋銘的問題，反而教育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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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爸。”宋銘擺出，心裏卻不以為然，他爸總是把事情看得太嚴肅了，以至于這麽多年都只能原地踏步，在公司始終被舅舅壓上一頭。

宋岩知道宋銘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他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将來自己賺來的一切也都是這個兒子的，宋銘雖然優秀，在別人眼裏或許是個精英人物，可是在宋岩眼裏他卻難以挑起大梁，想到剛才所見林小起談吐之間的冷靜淡然，宋岩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喜歡林小起？”宋岩直白的問，對兒子的性取向他早已清楚，他不是老古板，也不會逼着兒子一定要娶個女孩子，現在男人生子的技術已經成熟，不愁沒有後代，只是兒子一直以來都是在外面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從沒正正經經的找個能一起過日子的人。

宋銘知道自己老爸向來比老媽寬容，老媽一直還不能接受自己只喜歡男人這件事，而老爸卻很看得開，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以前在米湯國的時候只覺得他長得好看，身材也好，可惜他是個直的，現在嘛，和他分別一段時間之後發覺他更好了，我已經決定要追求他了。”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他看上的人哪怕再難搞定也逃脫不了他的五指山。

宋岩難得沉默了一下，如果兒子一定要找一個同性伴侶的話，林小起無疑是個好的選擇，只是自己的妻子那裏不太好交代。

餐廳裏的林小起和祁非然卻沒有了吃飯的胃口，被這些人一打擾林小起煩不勝煩，再精致可口的飯菜也吃不下去，只有祁越還在沒心沒肺的往嘴裏扒拉食物，祁非然暗罵他一句“蠢貨”。

而原氏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的男人在收到突如其來的照片後眼神越發深沉，和助理抱着一摞文件顫顫巍巍的放在總裁面前的辦公桌上，直覺告訴他現在不能打擾總裁，可理智告訴他工作繁忙這是必須的，卻見原淵擡起頭來，臉上的怒氣吓得和助理胳膊肘一拐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

“對不起，對不起。”和助理手忙腳亂的清理桌子，他跟在總裁身邊這麽多年，雖然平日裏總裁一直都那麽嚴肅，可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怒，和助理在心底為自己點了根蠟，他是不是該立好遺囑，萬一哪天被總裁吓死了還能得到一大筆賠償。

呸！和助理唾棄自己，都要立遺囑了怎麽還不棄總裁而去，沒辦法，誰讓自己是真愛呢。不不不，這話千萬不能讓女朋友聽到，不然還不鬧翻天了。

“沒事。”上一刻還怒氣滔天的原淵這一刻就平靜下來了，和助理感嘆總裁的變臉技術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總，總裁，你要去哪？”和助理目瞪口呆看着他以為會對着自己發怒的總裁站起來收拾東西翹班，這，這真的還是那個工作狂嗎？

目送原淵離開，和助理突然想到自己有件事忘了向總裁報告，剛才柯家小少爺柯從來找總裁來着，和助理習慣性的替總裁擋了回去，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彙報這件事總裁就下班了，想着柯小少爺也許早就離開了原氏集團，和助理稍稍安下心來。

原淵開着車按照祁越給他發的地址找過去，他感覺自己一分一秒都無法再忍受下去，只要林小起一天不屬于他，他就只能眼睜睜看着林小起與別的女人或男人在一起語笑嫣然，或者更親密的關系，這是原淵最不願看到的，他已經承受過一次失去的痛苦了，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開。

當原淵找到林小起的時候他正在離餐廳不遠的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祁越和祁非然帶着蓬蒿去游樂場了，大約是因為沒有孩子的緣故，他倆對小蓬蒿格外疼愛，林小起沒有問他們為什麽不要孩子，畢竟願意承受身體的痛苦和世俗眼光為愛人生下孩子的男人還在少數，況且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一個男人卻被當做女人用，光是閑言碎語都能把人埋汰死。

因為想到葉櫻，林小起心情複雜，如果說所有的恩怨都該随着她的逝去而消失的話是不可能的，她給林小起帶來的傷害與幸福同在，林小起感念她給自己一個歡樂無憂的童年，也不會忘記她對少年時期的自己造成巨大傷害，最親最愛的人就是那個傷害自己最大的人，沒有什麽比這更痛苦的。

“小起！”林小起一擡頭，這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朝思暮想的人，這人給了他一個兒子，使他脫離過去的陰影，給他以溫暖，讓他在孤單的時候不至于無助，給了他重新喜歡一個人的能力，讓他品嘗到愛戀的滋味，他很想他。

原淵上前一步，炙熱的眼神緊緊盯住林小起，雙手箍住他的雙肩，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身穿白襯衫西褲的男人側頭吻住了另一個身着t恤牛仔褲的青年，青年瞳孔放大，手足無措，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正遭遇的一切。

“我喜歡你。”男人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