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學來的詞兒,讓在場的大人們聽了都捧腹大笑起來。這一笑,氣氛便融洽了許多。
晨星本來就是個不善應酬與推辭的人,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不去也得去了。
來到小城最好的“九州不夜城”,要了一個高級包廂。
李總坐首席是自然的,但淩槐風把晨星推到李總身邊的次席位上,真是讓晨星窘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總忙不疊地說:“晨星老師,玲玲能取得這樣好的成績,你是大功臣啊。來,你得坐這兒!”
晨星只好坐下了。
席間,氣氛非常熱烈,玲玲和晨星都喝嗥爾茶爽。玲玲這小家夥高興得真要一醉方休了,竟成了宵宴的主角,端起個杯子這個敬一敬,那個碰一碰,聲氣地說出一番似大人又是小孩的話來,惹得大家一陣又一陣地爆笑。看看大人們那麽積極地捧她的場,她越發油腔滑調了。
晨星心裏也是快樂的,她就要辦舞蹈學校了,淩槐風不止一次地對她說過,要是六一兒童節的晚會她編的節目能拿下桂冠,對她招收生源是大有好處,他會在恰當的時候以恰當的方式讓當地的媒體大力宣傳。
可是,身邊的李總時不時地他的手啊腿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在她的身上蹭蹭,讓她心裏毛毛的,但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好容易熬到十一點多了,玲玲終于鬧得困了,大家才提出回去。
六十一 貓叔的紅玫瑰
貓叔的生日是每年的六一兒童節,還記着他生日的,只有他自己和仍住在鄉下大哥家裏的八十多歲的老媽。
他出世的那天,父親開着手扶拖拉機去給生産隊耕田,在回來的路上,轉彎處碰着一頭受驚橫蹿出來的大水牛。那時的水牛金貴得可以抵上一條人命!他父親慌亂一閃,連人帶車子砸下山谷……
放牛的駝背九叔叫來村子裏的男人們趕到出事現場時,父親墊塞在拖拉機底下,拖拉機還好好的,而父親卻永遠地去了……
父親的生命換成了家裏門上的一塊“光榮烈屬”的牌子和生産隊每年特補的百來斤糧食……
也許,正是苦難的生活讓他成為了一名以靈魂感悟生活和人生的詩人。
讓晨星癡迷的,也正是他在苦難中掙紮出來的那雙眼睛,看到的童年竟然還是那樣的五彩斑斓,感悟的人生在淡淡的傷感背後,又是怎樣的不屈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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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星的眼裏,貓叔是一尊佛,又不是佛。他心懷慈善而廣博,在他的詩裏,一草有,一木有愛,大樹的千載是深沉,蝴蝶的一時是絢麗,每一個生命體都在享受陽光與雨露。
而他自己,和他的詩一樣,有血有富有蓬勃生命活力和感召力。
雖然,父親在老媽的心裏早已淡成了灰色的記憶再也沒了傷痛,但他還是沒有為自己像樣地過過一次生日。他四十歲了,古人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要清清楚楚地為自己過一個明明白白的生日了!
他還是和往年的生日一樣,沒對誰說,誰也不曾提起。他要過一個一生中最有意義的生日。
從此,年年有今朝,今朝只屬于他和她,兩個人。
他家的花園裏種了一盆遠方的文友贈送給他的特種玫瑰。六月,正是那特種玫瑰開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他為了這一刻,在很久以前就嘔心瀝血地培育那盆玫瑰花了。
六十二 送不出的玫瑰花
就在貓叔興沖沖地抱着盒子走出評委席,從臺下向臺上走去的時候,他看見淩槐風的手緊緊地握着晨星的手,他被那噴如地球南北兩極大磁場似的眼神深深地激怒了,他的心頭猛地竄起一股嫉火,恨不能沖上去,一拳砸在那兩只貪婪的眼睛上,讓吸進去東西十倍百倍地以血還出來!
可是,他的雙腿如墜千斤,一動也不能動。喉嚨燥如紅鐵,欲裂卻又啞然不動。
當晨星的目光無意向他瞥來的時候,嫉火瞬間化成了慌亂,往後一閃,失魂落魄般跟着人流湧出了劇院。
然後,他躲在劇院大門旁的柱子後面,貼在那兒,心怦怦狂跳起來。也不知怎麽搞的,兒子都高出他半個頭了,他竟然像個愣頭小似子似的,等着她的出現。
他寫了大半輩子的詩了,其中很多都是感人肺腑的愛詩,多少癡男怨女把他的詩抄來傳來傳去。
其實,寫的時候,他自己都還弄不明白什麽叫**,只是一種心理意象和揣測罷了。
此時,他才感覺到往昔搜索枯腸詠出的詩句是那麽地蒼白,而他現在的心跳和盼望她立即出現的焦渴就是愛的最好诠釋!
晨星牽着個小女孩出來了,他認出那個女孩子正是和晨星一起演出的小主角。她和淩槐風一家有說有笑地從大門的柱子前面走過。
他真想沖過去,抱住她,然後叫她跟他走!然而,他的腳下似有千斤巨石絆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她上了淩槐風的小車,嘟地一聲走了。
好一會兒,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了,快步向自己的小車走去。上車,把盤,拐來彎去,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晨星住的花園小區的大門口。
他想進去,忽而又改變了主意,他雖然早已預訂好了包廂,但他有點不大放心,還是親自去包廂裏看一看吧,滿意了,再回來接她。
他開着車來到“九州不夜城”,向他預訂的包廂走去。當他路過隔壁時,門剛剛掩上。裏面,晨星他們都還沒有坐定呢。但貓叔不知道,他徑直地走了過去,打開自己定的包廂,裏面早已按他的吩咐布置得既文雅又充滿浪漫與溫馨的氣息。桌上,一個精致的蛋糕擺好在桌上正等它的主人前來享用了。
蛋糕也是特定而獨一無二的,那圖案,似如茫茫宇宙中,一輪太陽和一輪月亮相依相存。貓叔想,那輪太陽是自己,月亮是晨星,他們雖然遙遙無期,但兩人永遠是心心相應。他要告示她,他要與她天長地久,日月同輝,但不會強要求她和他……除非,她有一天自己願意。
她跟他說過,她最喜歡的是《俠客行》的片尾曲《天仙子》。此時,音箱裏輕輕飄出謝雨欣清潤的歌聲:
冰雪少女如凡塵
西子湖畔初見晴
是非難解虛如影
一腔愛一身恨
一縷清風一絲魂
仗劍挾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夢中
驀然回首萬事空
幾重幕幾棵松
幾層遠巒幾聲鐘
六十三 沒有她的生日
好一會兒,貓叔摘下眼鏡,擦擦眼睛,掏出手機,他要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穿上那條白色的裙子……可是電話打過去無人接聽。他想,今天她演出,手機一定放在家了。手機在家,難道,她沒有回家,而是和淩槐風他們去了什麽地方?這麽一想,他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憑心而論,淩槐風那儒雅的儀表幾乎能征服他身邊所有的女,更何況,他還是本縣的一個副縣長!而自己,雖然是個詩人,再怎麽着也是一個土胚裏掙出來的半道出家的文人,那個大學專科文憑還是“三勾通”函授的。
二十多前,那時生産隊要選派人去稀土礦當工人,貓叔初中畢業瘦不拉肌吊兒郎當的,再加上大家還念着他那為集體財産英勇獻身的父親和同他孤兒寡母的,便把名額讓給了他。
因為他能寫兩首好詩,窦初開的老礦長初中畢業也剛參加工作的小女兒給迷住了。那時的貓叔,能讓礦長家收留成一條狗也會讓許多人對他點頭哈腰,更何況是做女婿!至于愛不愛,不就是個女人嗎?誰不一樣?
結婚不久,老丈人退休了。因為稀土價錢下滑且難于賣出去,稀土礦倒了。貓叔夫妻倆可以到老礦長家蹭飯吃,所欠的工資連同一些貸款劃在他的名下成了股金。貓叔那時想,別人要是擔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無法過,自己年輕,咬咬牙就頂過去了。
誰知礦廠私有化後沒幾年,稀土來了個大翻身,貓叔就那樣稀裏糊塗地成了當地有名的“大財團”首要成員之一,落得天天逍遙山水,詠詩作賦。古人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上個世紀,中國大地可能有不少像貓叔這樣撿來的暴發戶吧?就是新世紀裏,什麽六合彩啦,體育彩票啦等等等等,一夜暴富的也有。
他有錢,但和淩槐風背後的李氏集團相比,那簡直就是彈丸之粒與大山的差距!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閑野無業游民”!
然而,憑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是攀龍附鳳的勢利小人啊?她和他們在一起,是因為她是那小姑娘的老師,一會兒,她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