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拽住了蛇信子的大蛇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動也不動。

初念也被自己的動作梗住，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放了它的蛇信子，将手背到了身後，低着頭完全不敢看大蛇的反應。

大蛇如同遲鈍的機器，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運轉，慢吞吞的把入口的食物吞咽下去。

一人一蛇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像剛剛的惡作劇沒有發生過一樣。

吃飽了以後，大蛇開始用自己的身子清掃衛生，一遍一遍的将自己金色的身體沾上灰塵然後再清洗幹淨。除卻她一直要求保存的草木灰，剩下的異物都被清理幹淨。

它的鱗甲應該很堅硬，就算是這樣再地上摩擦，還是一如既往地一絲劃痕都沒有。

尤其是出水後身上帶着水的時候，還會像金子在聚光燈下一樣閃閃發光，十分漂亮。

這樣漂亮的尾巴用來清掃地面，似乎太暴殄天物了。

初念看了一眼被仍在角落裏的山雞毛，又從樹枝裏撿了一根枝杈較多的，拿着去了大山洞。

還記得以前在老家住的時候，那時候他們的小山村還沒有發展起來，家家戶戶都用的自己做的笤帚和簸箕，原料就是随處可見的樹枝上面綁點雞毛。樹枝的硬度加上雞毛的除塵，打掃起來就很幹淨。

只是她再大些的時候，這種東西已經不是家家戶戶都在用的了，做的人也少了，初念如今做起來也有點力不從心，只能随着自己的想法，用自己這兩天搓的線，将雞毛纏繞上去。

做完之後，初念試了試，小山雞的雞毛比她當枕頭用的那些毛硬度強了許多，這樣做出來的東西竟然也有模有樣的，掃地是不成問題了。

大蛇回來的時候，初念就正在用自己制作出來的笤帚打掃大山洞地上的細塵。它似乎很好奇，視線一直随着她游動。

初念指了指自制的笤帚，又在大蛇面前示範了一下，笤帚清理過得地面比大蛇用身子摩擦過的幹淨很多，她解釋道：“有了這個東西，你就不用再用身子掃地啦。”

她不知道大蛇能不能聽懂，只能多演示幾次，一直将山洞裏的牆面上和地面上的浮塵清理幹淨，才将笤帚放下。

不得不說，自從可以從山洞下去以後，初念每天的活動量都變大了許多，如今身子也更強健了一些。以前打掃完這麽大一個山洞的衛生，她肯定能累的趴下。如今的她只是有些輕喘而已。

她放下笤帚後，大蛇試探性的用尾巴卷起了笤帚，像模像樣的舞了兩下，像個馬戲團的雜耍。初念剛平穩的呼吸，又被逗的咯咯笑了起來。

她發現，假如她忽略自己是個儲備糧的事實，她似乎已經不那麽怕大蛇了。至少這麽久以來，大蛇其實并沒有做什麽傷害她的舉動。

人類懼怕某種東西，是因為這種東西會對自身安全造成威脅。若是摒棄了這一點，大蛇也可以變成呆萌的……光禿禿。

寫完了日記，初念将床頭的夜明珠掩蓋起來，按照既往的生物鐘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初念輕聲、且字正腔圓的念着日記裏關于她這段時間記錄的植物的部分。

大蛇湊出來一個大大的腦袋，看起來像是一個端正學習的好寶寶。

初念一個人早讀背課文一樣的也覺得很無趣，便充當起了老師的角色，指着其中一個植物說：“大蛇，你看，這個就是你在我受傷的時候帶回來的青果，它的莖是圓柱形的，葉子細窄且長，可消炎症，治外傷，食後會昏睡。”

她說完，大蛇絲絲兩聲，就像是在回應她說：“我聽懂了。”

初念覺得有趣，又指了另一個葉圓寬大、邊緣帶小刺的植物，“這個叫麻草，會結出一種紅色的果子，它的葉子吃了以後會讓人嘴唇發麻，果子是紅色的，有止疼作用。”

她的植物圖譜現在已經記載了四十多種植物，全是她像神農試百草一樣，一種一種試探之後記錄下來的。只是她不能長時間的觀察，所以只記錄了這些植物的特征和作用，無法得知它們的習性還有繁殖途徑等更深層的知識。

從這段時間的探索中，初念懷疑這是一片無人區，屬于地球上從未被發現的地帶。

她不知道為什麽已經有了衛星探測儀器，還會有這麽一片巨大且物種豐富的無人區。

她只能記錄下這些她未曾發現過的植物，打發自己的時間，也是在做某種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

這一天的早上的晨讀，因為有了大蛇的參與，初念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晨讀之後，看着太陽漸漸升高，她又背着自己的背包，裝着自己的軍刀和指南針，決定從新去尋找那片有蒲草有螃蟹蝦的水潭。

在水潭裏的時候，初念有時候也能聽到隐隐約約的瀑布的聲音，所以她猜測那片水潭應該是在山洞的另一側的方向。

因着入秋的原因，現在山林裏一點都不缺果子之類的食物。初念在路上摘了幾個果子放進背包裏帶着路上吃。

走了半個多小時，她終于能聽到隐隐約約的水聲，這也說明她已經距離那片水潭不遠了。

初念欣喜的加快步子，沒多久就看到了水潭的影子。

這一次她有備而來，先吃了一個果子補充體力，才拿着軍刀去收割水裏的蒲草。

她割了很多蒲草，全部堆在水邊幹燥的草地上，直到堆成了小山一樣的形狀。

收割完的蒲草不能直接就編成草席，需要晾曬其中的水分。

初念也沒有打算今天就将收割的蒲草帶回去，她準備将蒲草挪到一旁幹燥的地方曬幾天。山洞的地方有限，曬不了這麽多的蒲草。而且曬幹後的蒲草也會減輕質量，可以讓她運輸蒲草回山洞的時候少跑幾趟。

确定晾曬的蒲草足夠使用的時候，初念又用蒲草綁了許多蝦和螃蟹，這才決定返回山洞。秋季的螃蟹和蝦都很肥，趁着這段時間可以吃個夠。

回去的路上初念還摘了許多的果子，有她喜歡吃的，也有難吃的他無法接受的，她都帶了至少兩個。

她要開始囤糧了。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看到她的求救信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她。

若是沒有人來救她，大蛇也沒有在冬季來臨的時候吃掉她，而是去地下冬眠。她不能把自己餓死。

這個山洞足夠的安全，山勢險峻就算是猿猴也爬不上來，洞口還有大蛇褪的皮作為威懾，附近基本上也不會有野獸的靠近。

只要她儲存足夠的糧食，冬天來臨的時候她就躲在山洞裏做一只幸福的小倉鼠。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竟然已經想到了冬天的事。但是求生的本能讓她不得不思考這些。

初念把這些果子放到了山洞迷宮的一條封閉道路的盡頭，那裏是她認為的最好的儲存東西的地方。

或者她也應該儲存一些肉類，比如風幹一些肉幹什麽的，冬天可以烤熟了吃，也可以煮肉湯吃。

但是這些都需要鹽。

初念開始拿着指南針向更遠的地方摸索，每次都争取在天黑前回到山洞。

但是在第四天的時候，她還是被大蛇發現了。

大蛇把她帶離了那一片區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她猜測大概那裏是一片不太安全的地方，不屬于它的地盤，所以它不允許她靠近。

初念開始想念大蛇帶回來的那條有鹹味的魚，但是大蛇再也沒有帶回來魚吃。

她已經太久沒有嘗過鹽的味道了。雖然說動物的體內都是會含有鹽分的，但是那種鹽分如果人不去喝動物的血液，根本品嘗不出來具體的味道。

前幾天吃的那只魚炖出來的湯都是鹹的，說明它生活的地方水的含鹽量很高。

只要能夠得到帶有鹽分的水，她就可以利用蒸騰法從中提煉出可食用的鹽。

這個想法讓初念激動地整夜睡不着，在第二天大蛇還沒有醒的時候就睜開了眼，她将自己的工兵鏟和指南針都裝進了自己的背包。甚至将自己縫制的跟圓筒差不多的獸皮衣服也穿在了身上。

大蛇被她的動作吵醒，豎瞳慢慢的變大，盤旋在她的身邊，将她纏在身上，尾巴尖在她的背上，似乎是在哄不聽話的小孩子，讓她不要鬧騰，不要繼續吵了它睡覺。

初念只能停止動作，像個蠶蛹一樣被大蛇纏繞着，眯着眼小憩。

又過了一會兒，大蛇似乎到了該出去打獵的時間，将她放到了睡袋邊上，試圖把她裝進去。

初念猛地睜開眼睛，強迫自己從這種迷糊中的狀态中快速蘇醒。

她指了指大蛇，又指了指自己，手舞足蹈的表示：“我想和你一起出去！”

為了怕大蛇不明白她的意思，初念直接壯着膽子去了它的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它，再次重複：“我想跟着你，去外面。”

大蛇锲而不舍的把她放下去，但是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最後大蛇好像被她纏得無奈了，用尾巴卷着她固定在自己身上，像帶她去找夜明珠那次一樣，展開雙翅飛了出去。

這種感覺和坐飛機在天上不一樣。坐飛機是在飛機裏面，感受不到這麽強烈的風沖着自己的臉而來，這卻是直接和大自然親密的接觸。

幸虧她穿了獸皮衣服才不會感覺冷，但是淩冽的晨風吹着她的臉生疼，讓她不得不埋頭在大蛇的蛇皮上。

大蛇最後停在了一片山林，将她放到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上，然後自己去了下面。

初念第一次知道大蛇出門的日常是做什麽。它在附近尋找到了一只黑熊一樣的獵物，兩下纏鬥就将黑熊擊倒，挂在了自己的尾巴上，又帶着她去尋找其他獵物，不停的奔走在山林間，猶如巡視自己的地盤，看到心儀的獵物再一擊必中。

一個上午的時間，大蛇殺死了兩個大型獵物，但是都沒有吃掉。

初念記得大蛇昨晚剛吃了一只很大的獵物，現在根本不是它進食的時間。那它如今獵殺這麽多獵物是要幹什麽呢？

一天的時間，除卻給初念捕殺的一只小野豬兔以外，大蛇一共捕殺了三只大型獵物帶回了大山洞。

将初念放下後，大蛇又帶着獵物消失在夜色中，然後很快就回來了。

難道大蛇還飼養了其他儲備糧，這是送給其他儲備糧的食物？

她記得她在山下的時候看到過，除了他們居住的山洞，上面還有其他的山洞。

初念不由得思考起來。這種無人區，或許大蛇從來沒有吃過人類，所以當初看到初念是因為好奇而把她留了下來。後面她又做了許多大蛇感興趣的烤肉，這才是大蛇長期留下她的原因吧。

大蛇應該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吃貨！

除此之外，初念想象不到任何理由。

畢竟作為儲備糧來說，她可能不夠大蛇塞個牙縫，實在是沒有什麽太大的競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