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尚菱媽媽點頭:“那真是好。”

郁青微笑,拿起包,先行離開。

喻家司機送她。

郁青坐在副駕駛座。

別墅并不靠近城市。晚七點,夜風吹來,植株涼氣,視線遍及是一片淡淡的霧。

“你姓郁。我們姓喻。說不定我們之前還是本家。”有回,林秀蓮邊幫她綁頭發邊說。

她跟喻深不僅五官,連氣質都很像,淡然的,舒服,宛如暖陽。

姨父長時間開車得了脊椎病,沒辦法再工作,姨媽請假去鄉下照顧他,将郁青留在這裏。

喻深喻勁參加暑期夏令營,兩個月環游英美法德意。

林秀蓮或許是寂寞,又或者怕她一個人睡覺害怕,便晚上讓她過去一起睡。

林秀蓮的房間很大,很夢幻,像個公主房,不是夢幻粉,而是奶白、淡金、深藍組成的顏色。

她擁有巨大的衣物間,落地鏡,梳妝臺,雙人紫木床,自動窗簾,一切嶄亮如新。

一切令尚小的郁青大開眼界。

林秀蓮讓她第一回坐在浴缸裏洗泡泡浴,給她梳頭吹幹,給她塗抹晚霜,還給了她一只熊娃娃抱着睡,這樣可以不用害怕。

柔軟舒适的大床,有空調低低吹拂的夜晚,被褥傳來的清新香氛,不用聽到姨媽淩晨四點起床做事的聲音……

那個夜晚,郁青卻完全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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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蓮不是母親,因為她們并不親密無間,只是林秀蓮曾經那麽美好。

她代表着郁青想要成為的人,以及想要過上的那種生活——溫柔、舒适、美麗,同時有餘力接濟別人。

姨媽曾想照顧好郁青的,她跟媽媽關系很好,哪怕起初養郁青有為了房款的因素,她也想過對她好。

只是生活太難了。

生了表弟之後,姨媽身體大不如前,姨父開車撞到人賠了不少錢,而後郁青上學,表弟也要上學,姨父又得了強直性脊椎炎,幾近不能勞動。

姨媽怎麽辦?

她已經沒有餘力去愛、去憐惜,甚至去同情任何人。

那次回鄉之後,姨媽便斷了聯系,再也沒有回來過。

姨媽将她遺棄了。

是林秀蓮養育了她。

晚上九點,郁青坐在電腦前,浏覽一個國外大學的招生簡介,放在桌角的手機顯示屏亮,顯示:

喻勁。

背景是手機自帶的來電壁紙切換。

郁青只是望着,等待它熄滅。

很久才挂斷。

他擁有跟氣質截然不同的耐心。

過了半個小時,門被敲響。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郁青。”

只是很多時候,郁青常常會納悶,為什麽有人會有這樣的精力和耐力?

同時處理很多問題。

一次一次,就像沒有停下的敲門聲似的,一次又一次地……承受拒絕。

當一個人總是歡欣鼓舞地去找別人,卻被冷漠對待的時候。

大部分人會感到失望、無奈甚至寒心吧。

郁青本來不打算去開門。

直接他瞧了十幾分鐘,敲到隔壁的人都開始吼:“吵什麽吵!”

郁青去開門。

喻勁提了提手中的零食:“你忘記帶走。”

“我可以下去再去拿。”

“既然丢了,就要立刻送回來。不然等下回,你就徹底忘了。”喻勁直接進房坐在沙發上,又拎起一袋,“另外,我還從家裏帶了些水果。你喜歡吃的草莓。”

郁青接過水果,去盥洗池前清洗。

喻勁一只手搭在沙發上,扭頭凝視她的背。

黑而緊身的連衣裙。

露出纖細的腰和流暢的臀部曲線。

郁青将洗幹淨的草莓和山竹放在他面前,而後坐在旁側的單人沙發椅裏。

喻勁拾起顆山竹,剝開一半自然而然地遞給她。

郁青接過。

兩個人起先沒什麽言語,直到喻勁吃下一瓣,才發表評價:“還挺甜。”

“嗯。”郁青認可。

郁青表情總是淡淡,很少有人能夠分辨她的情緒起伏,但喻勁自認為可以。

他沒有多說,而是按下遙控器。

屏幕裏播放着郁青前幾天看到一半的動畫《魯邦三世:名為峰不二子的女人》,片頭OP有大量女性裸丨露,乃至捆綁畫面。

喻勁看着,從不對她的審美産生懷疑,就是故事跳躍,令他沒看太懂。

大半集過去,他才問:“你喜歡這個類型的男主角?”

“不喜歡。”

“那喜不喜歡我這個類型的男主角?”

他随時随地總能開起玩笑。郁青并沒有回答,山竹也吃得差不多,将剩餘放下。

喻勁順理成章将她剩下那些拿起來吃掉。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郁青卻久違地給了他一個清晰的答複,而不是用沉默或者“不”來表示。

喻勁挑了下眉。

“但我不會接受你。”郁青接着說。

很難得,她會有想将內心想法和盤托出的時刻,喻勁問:“為什麽?”

動畫裏有槍丨戰和激烈的bgm。屏幕中的女主角“峰不二子”妖豔美麗,以身體為誘惑。

“因為我媽?”喻勁盯着屏幕仿佛淡然地問。

“一部分。”

被愛是一件很有誘惑力的事,當你察覺到有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熱烈愛你并作出實際行動,任何人很難抵抗得住這種溫暖和照顧。

可郁青并不想被人愛。

她放棄了被愛這件事。

喻勁三下五除二吃光山竹,抽出紙巾,擦拭嘴角和手指。

沉靜。

郁青換了個話題:“相親怎麽樣?”

“還不錯。她媽媽對我很滿意,我媽就不用說了。她恨不得我今晚就能喜結連理,結婚生子。”喻勁關了電視。

郁青點了點頭。

“郁青,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喻勁終于将視線對上她,“不是你不會幸福,而是我不會幸福。”

“每次跟我談深入一點,你就會想逃避。你希望我能過正常人的生活。有個起碼情緒不會像你那樣自閉、會表達對我的關心和照顧的伴侶,有孩子,有父母的祝福。其實這些你都能做到——”

頓了兩秒,“只是你太習慣自己一個人了,不願意為任何人改變,也很恐懼進入一段新的、除我之外,還擁有大量人際關系的家庭生活。”

“如果我不願意為你改變,不就代表,我不夠喜歡你嗎?”郁青回答他。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喻勁問,抽出一支煙,“還有,你怎麽就覺得我一定會讓你改變呢?”

點着後将打火機扔在玻璃桌面,放出脆響。

“婚姻不就是改變麽?”

“你總是想得很多。”喻勁輕笑了下,煙霧中觀察她淡薄安靜的臉。

“郁青,你是不是害怕被遺棄?”喻勁緩緩地問,也不怕揭開傷口。

“小時候我看到你在筆記本上寫‘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抱歉——”

他迎着郁青遞過來的視線,“——不是故意看。”

“每次我說中你心事,你是不是心裏就像被人戳了一下?你一點也不喜歡別人了解你的內心,反而,你覺得這樣是在光天化日、公開宣揚你的軟弱和無能。你可太像一只貝殼了。心髒又軟又膽小得可怕,連幸福都會讓你恐懼。”

“喻勁,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你自己以為是的驕傲?”

喻勁輕笑了下,将煙按滅在煙灰缸裏,起碼今晚桌上多出了一個煙灰缸。

他敞開腿,手肘貼在膝蓋上,手掌往下,十指指腹相貼,笑得肆意,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就是我們一見鐘情的原因。”

此刻,就像他們初見面那天,郁青站在門口擡起頭與他對望。

“你一眼看穿了我,我也一眼看穿了你。郁青,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哥。你真正有興趣的人,從來是我。”

12. ##12 只剩下他

“是不是我越拒絕,你越覺得得到我這件事,很有趣?”

喻勁認真端詳她:“你說這句話,是故意讓我傷心麽?”

郁青垂下視線,隔了半拍,才一字一句如同伸長的竹節般遞出句子:“你是自己在無事找罪受。”

喻勁笑了下,下意識想點煙,顧忌她不喜歡吸二手煙才克制住:“你要這樣說也可以。愛情于我本來就是種刺激。問題在于,我能從你身上得到這種刺激,從別人身上得不到。你要說這是征服欲也可以,但對我來說,就是愛。”

“你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那麽我現在這種算是有緣有故,你就能接受了麽?”喻勁拿起山竹,撥開,吞咽下一瓣,“問題并不在于有緣有故或者無緣無故,有理由了你就會接受我。問題在于,你根本不敢接受我。你很害怕。”

“愛是寬容、是忍讓。”郁青說。

“愛是霸占,是侵蝕。”喻勁說,“它是一體兩面的東西,你不能只看它無害的地方。”

“我說不過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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