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突然而來的變故打得幾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還在圖書館地面上站着的楚十五，她眼睛餘光瞥見人影後，身形一閃，還好動作迅速，躲開了來人。

“嘭。”

沖過來的那個人撞在了書架上。

他撞過來的力氣很大，同時，自己也被這股力所傷，嘭一聲就朝後仰去。

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有人撞上來之後，書架劇烈搖晃了幾下，架子上的書就往下掉，一連掉了好幾本，落在地面上，又是一陣咚咚咚的響動。

格外惹“屍”注目。

書架頂上的謝枳看見這一幕，眸光瞬間移到B區門口，只見那裏已經出現晃蕩着的喪屍的身影，那些喪屍可能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開始一搖一擺往這邊走來了。

她一低頭，便看見地面上有一個癱坐着的男生，正是剛剛不知死活撞過來的人，此時，男生正捂着額頭，哎呦叫痛，語氣不快，“幹嘛躲開啊！”

這人哪來的？

有病嗎？

謝枳眉頭一皺，在注意到已經有喪屍進入A區範圍之後，便對着地面上的楚十五說：“喪屍來了，快上來。”

說罷，謝枳便示意身邊的陳樂知，目光在對方腰間的驽上頓了頓，“準備好。”

同在書架頂層的陳樂知會意，解開腰間的繩子，将驽拿在手裏，做好随時遠程擊殺喪屍的準備，“好。”

A區地面上。

楚十五正穩穩站着，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看着身前地上癱坐的男生，僅僅瞥了一眼，什麽也沒說，便轉過了身，要朝着另一個書架攀爬而去。

而地上癱着的男生此時此刻也緩過了神，見到楚十五要爬書架，頓時警覺，他最後揉了揉額頭，那裏被撞出一個大包，可痛了，這也讓男生清醒了幾分。

他叫趙一凡。不久前，他還在天橋上，開開心心準備去北區找朋友玩。也正是那個時候，天橋突生變故，出現喪屍，他格外驚恐，跟着一部分人跑到了圖書館東邊的那一片空曠的地方。

但是由于喪屍跟過來了，空曠之地又不好藏身，他和那幫同學也只好往圖書館這邊跑。跑來之後，很多人就徑直上了樓梯，往自習室跑去，因為那裏有躲避的空間。

但是他知道，人多的地方必然不安全，就躲在了藏書的地方。

然而，沒一會兒，這裏就被喪屍攻占了，但由于人不多，所以喪屍也不是很多。

趙一凡被吓得腿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這麽被困在了A區角落。

他惡狠狠地看着楚十五的背影。

心說剛剛要不是這幾個人闖進來，也不會打破A區的平靜良好的局面，這樣好了，現在大家都危險起來了。

躲是躲不過喪屍的，爬書架也是爬不上去的，他可能要死了，那就拉個墊背的吧。

一想到這，趙一凡的眼神更加毒辣，他卯足了勁，在楚十五縱身躍起往書架上爬的時候，猛地一個彈跳起來，雙手亂晃着往前抓，想要抓住楚十五，“要死一起死，下來吧你！”

書架頂層的謝枳在看見地面上的男生情況不對勁的時候，就留了個心眼，此時此刻看見對方像發了瘋一樣去抓楚十五，她的眸光驟冷，一把拿過身邊陳樂知手上的驽，“借用一下。”

從沒用過驽的謝枳，此刻正有模有樣拿着驽，對準了底下的男生。

在男生的手即将碰到楚十五後背的那一瞬間。

“嗖——”

驽箭射了出去。

精準射在趙一凡的小腿上。

對方一個踉跄，吃痛地朝後倒去。

“嘭。”

又是一聲巨響，趙一凡又摔了一跤。

就在剛才，楚十五的餘光瞥見身後的趙一凡有所動作之後，她就加快了速度，并且能夠确保在攀爬書架的時候不被對方所碰到，她有這個信心。

然而，還未等那個男生抓過來，她便聽見“嗖”一聲，還有男生的吃痛聲。

楚十五愣了愣。

一擡頭，便看見旁邊書架頂上的謝枳正收起了驽，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楚十五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特，暖暖的，包裹着她。

就像是荒蕪之地，有嫩綠的新芽破土而出。

她笑了笑以回應。

下一秒，楚十五抓住書架的一層隔板，輕輕一躍，三步并兩步就爬了上去，穩穩落在書架頂層。

她蹲在上面，降低高度，讓自己不那麽顯眼。

楚十五往不遠處看去，很顯然，已經有喪屍從B區晃蕩出來，往這邊跑來了。

還是因為這裏書櫃縱橫，地方又小，好幾只喪屍争先恐後過來，一時間擠來擠去，才沒有很快趕來。

楚十五收回了目光，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趙一凡，又看向對面書架頂上的謝枳和陳樂知。

此時，謝枳正低下頭看着地面上的趙一凡，眼神不善，她揚了揚下巴說：“別找事。”

看這樣子似乎是還想恐吓一下對方，但當謝枳注意到正前方，平行的水平線高度過去，對面的書架頂上，楚十五正安安靜靜的看着她。

謝枳忽然洩了氣，她悶悶拍了拍身旁的陳樂知，“準備走。”

“好。”

在眼神交流之後，她們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喪屍，又看了一眼A區角落的樓梯口，瞬間進入緊繃狀态。

三、二、一。

就是現在！

書架頂層上的這三個人，都站起了身子，在站穩之後，她們邁開步子，朝着A區角落的方向，一跨就跨到另一個書架上，穩穩落下。

看見陳樂知也跳了過來，謝枳松了口氣，看來這方法可行，她站直了身子，又往靠近角落的書架頂上跳去。

身後的喪屍嘶吼聲越來越大，不遠處的書架甚至都被推倒在地，書落了一地，發出雜亂可怕的聲音。

這些喪屍是笨蛋。

它們有些知道鑽空走，有些卻要直接推倒書架過來。

身後地面上，那幾只喪屍爬過倒在地上的書架，圓溜溜的白色眼球朝着這邊看來，它們貪婪地盯着遠處地上的活人。

盯着趙一凡。

它們晃着身子往這邊跑。

還在地上的趙一凡一看這陣勢就急了，他的小腿被驽箭射傷，有一點血流了出來，這氣味刺激到喪屍，那些喪屍的目标精準鎖定到他。

趙一凡想學着謝枳等人的方法逃跑，可爬不上書架，想跳窗離開，可負了傷，腿腳不便就算了，一看窗外遠處有喪屍的身影，頓時打了退堂鼓。

他真的很生氣，擡起頭來，憤憤看着在書架頂上“行走”的三個人，大聲喊道：“要是我變成喪屍了，就是你們害死了我！”

“你！”趙一凡指着謝枳的背影，哪怕對方看不見，但他還是露出惡狠狠的眼神，“你把我腿弄傷了，是你害死我！”

這句話好似很有用，他看見那個女生是身影一頓，随即停下來回過頭看向了他。

趙一凡連忙又喊：“說的就是你！”

可事實是，謝枳停下來，遠遠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書架太多，她只能看見趙一凡的部分身體，看見對方還站在原地，雙手叉腰，不知道叽叽歪歪在罵些什麽。

謝枳滿頭黑線，“這小子被喪屍攻擊是有道理的。”

那麽蠢，喪屍都來了，還不跑，卻先顧着罵人？

身邊空位處，楚十五剛好躍了過來，站在她身旁，也聽見了她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便順着她的話說：“又蠢又壞。”

這時候，陳樂知剛好來到了她們前面的書架上，趕上了她們的步伐。

而謝枳又看向趙一凡那邊，眉頭緊緊擰起，冷不丁轉頭看向楚十五，神色複雜，“要不……”

她在想，她剛剛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傷了對方的腿，對方便不能夠麻利逃跑。

僅僅兩個字，楚十五就已經明白謝枳心中所想，她很想說沒有必要，但話到嘴邊便轉了彎，“随你。”

謝枳默了默，“他剛剛想害死你。”

她抿抿唇，道：“可是我不能害死人，哪怕間接。”

如果有一天末世真的到來了，世界即将毀滅，那麽人類還會不會遵守社會規則，會不會抛棄心中的道德？

答案是不知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

但很顯然，謝枳并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人死亡，哪怕是間接。

康德說過，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內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浩瀚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則。[注]她自認不是一個崇高的人，也知道結果可能會是農夫與蛇，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下次射胳膊得了。”

“麻煩。”謝枳低聲罵了一句，轉頭對楚十五說：“你和樂知先去樓梯口，往四樓走，記住是A02辦公室，不用等我，我馬上來。”

楚十五沉默地看了一眼謝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在她看見謝枳邁開步子往前，也就是往相反的路線跑去後，自己把大背包卸下來，交給陳樂知，“等我。”

話說完，楚十五拿着長劍就轉了身，朝謝枳行動的方向，飛躍着踏過去。

還在原地的陳樂知：“？”

她呆呆地看着那兩個人反向而行的身影，一時間摸不着頭腦，她讨厭那個拉人下水的男生，但是吱吱的決定她尊重，也支持。

自己戰鬥力不行，身手也不好，不能拖後腿，于是陳樂知決定繼續前行，她往樓梯口的方向看去，看見那裏很安靜，便背起黑色大背包，小心翼翼往那邊跨去。

而在另一邊。

謝枳的行動很迅速，一下子就來到了趙子凡所在的這個書架上前，看見那幾只喪屍即将湧過來，她低聲罵了一句，“真夠麻煩的。”

地面上站着的趙子凡像是沒想到謝枳還會返回來，他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你要殺人滅口？”

“……”謝枳沒多說話，從書架那麽高的地方，一躍而下，穩穩落在趙子凡不遠處。

她還是留了個心眼，兩人離了有一段距離。

喪屍要來了。

趙子凡吓得雙腿發軟，看見打頭的那個喪屍就要趕到謝枳身邊咬人，他說話都不利索起來，“我告訴你，這次咱們都要死了。”

趙子凡試着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好像是想要把謝枳往喪屍堆裏推，但是剛走一步，小腿上鑽心的痛就傳遍了全身，他哎呦一聲叫起來，“你害死我了！”

謝枳哪沒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也做好了保護自己的準備，卻不料對方因為腿部受傷當場熄火。

而身前，打頭的喪屍已經跑過來了。

謝枳拿起斧頭對着喪屍的腦袋就是一砍，“咚”一聲，粘稠的鮮血溢了出來，灑了一地，喪屍也應聲倒地。

她回過頭，擡袖一擦臉上的臭血，對着趙子凡說：“剛剛傷了你，現在還你。”

也就說了這一句話，那頭的喪屍又來了，粗略統計一下得有七八只。

謝枳扛起斧頭又砍起了喪屍。

她就像一個無情的戰鬥機器，來一個喪屍就砍一個喪屍，根本沒有失手的時候。

而後頭的趙子凡就這樣站在原地，愣住了，他是根本沒有想到謝枳會回來救他，而且還幫他砍喪屍，一時間心中有些混亂。

“……謝謝。”趙子凡的聲音很小，好像是說了這麽一句話，說完之後，他也不幹站着，回過頭看向窗外，外面有喪屍，很危險。

于是趙子凡一把拉過窗簾，希望這樣窗外路上的喪屍不會注意到圖書館裏有人，不會過來。

而在這邊，謝枳一連砍了四五只喪屍，還有三只一齊撲了過來，她應付乏力，正準備來個斧頭三連砍。

忽然，一道銀白的劍光閃過，又是幾道劍影，那三只喪屍的頭顱都掉了下來，往地上滾去。

熟悉的殺喪屍方法。

謝枳猛然一偏頭。

她看見那個那個穿着黑色運動服的女生收好了劍，正平靜地看過來，“還不走？”

“嗯。”謝枳低低應了一聲。

喪屍已經殺完了，圖書館一樓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

趙一凡終于松了口氣，他癱坐在地上，擡起手擦了擦汗，“我給你們說，別去自習室，剛才人都往那邊跑，肯定有感染者，說不定全成喪屍了。”

“就藏書室，樓上估計沒多少人，也應該沒有喪屍了吧。你們可以去那。”

楚十五冷冷看着趙一凡，反問，“你剛剛可是想害死我們。你覺得你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趙一凡：“剛剛我最先進藏書室，把門鎖了，裏面沒多少借書的人。就是有人被咬了，從窗戶跑進來了，但一樓窗戶也鎖不上，我就只能先躲着。”

謝枳也轉過身，看了趙一凡一眼，沒有說這個話題，而是說：“我們兩清了。”

趙一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所以你不計較剛剛的事了？我可以加入你們嗎？”他可是見識了這幾個人的戰績，目前來看，這幾個人很厲害，而且還很善良，其實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很蠢。

謝枳搖搖頭，“這并不代表我原諒了你。”

她眼神冷冷地看着趙一凡，“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就拉着楚十五的胳膊，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一樓現在很安靜，也沒有喪屍，兩人就這樣走到了樓梯處，和陳樂知會合後，便往樓上出發。

雖然剛才那個人說這裏相對安全，但謝枳她們還是沒有掉以輕心，始終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一路上來到二樓，沒人，很安靜。她們就繼續向上，到了三樓，忽然有只喪屍沖了出來，謝枳眼疾手快一斧頭解決掉。

“這裏恐怕也不安全。”

畢竟圖書館的藏書地和自習室只是不同樓梯，只是簡單分來，但還在一棟樓，樓上分隔的東西是常年鎖着的鐵門。

這東西很容易被成群的喪屍推倒。

可能是這塊兒比較幸運，沒多少人，也沒多少喪屍。幾人很快就來到了四樓A02辦公室。

謝枳伸出食指，往門鎖上一摁。

“叮”一聲過後，辦公室的門開了。

她們看見了裏面的場景。

陳樂知“啊”一聲就叫了出來，“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