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圖書館四樓A02辦公室。

打開門,入目一片亂糟糟的,桌面上的文件被撒了一地,地上的綠植也倒在地上,揚了一地土,看起來像是經歷過一場惡戰。

而辦公桌旁邊的辦公椅上,有一個人。

準确點來說,應該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着的人。

那個人的四肢都被繩子捆住了,再看他的腦袋,被一片殘缺的窗簾蓋住,看不清楚臉。此番之下,只能看出這是一個穿着西裝,腿不長,啤酒肚滾滾的男人。

男人像是聽見了門口的動靜,身子更加劇烈晃動起來,還伴随着低低的嘶吼聲,那聲音自然傳到了門口三人耳中。

熟悉的聲音。

和方才遇見的喪屍別無一二。

辦公室門邊。

看見這一幕的謝枳臉色都白了,薄唇動了動,聲音有些發抖,“那個人……”

會是她爸爸嗎?

一身正裝、落灰的皮鞋、圓滾滾的啤酒肚。

乍一看真的很像。

門口,陳樂知也被吓了一跳,看見辦公椅上被綁着的人,她下意識就以為是謝叔叔,一瞬間眼圈就紅起來,偏頭看了看怔在原地的謝枳,拉了拉對方的袖子,“吱吱,我們去看看呢?說不定還沒有……”

但怎麽可能?

一切的跡象都表明,辦公椅上的那個人,定然已經變成喪屍了!

正在謝枳和陳樂知都沉默的時候。

一旁的楚十五輕聲說:“辦公室說不定還有其他人。”

她朝着裏面半遮半掩的那間隔間望去,“畢竟總有人得綁繩子。”

謝枳收了渾身的低落,就一瞬的愣怔之後,她便恢複理性,先轉過頭,看了一眼辦公室外空空蕩蕩的走廊。

安靜得像是沒有危險,卻處處都隐藏着危險。

謝枳冷靜道:“先進去再說。”

“好。”

“嗯。”

三人進了辦公室。

謝枳反手就将門關上,門自動上了鎖。

她明明該去看一看辦公椅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爸爸,又或者該檢查一下隔間有沒有人,但是她沒有,她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注意到身邊之人的異常後,楚十五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拍了拍謝枳的肩膀,嘆了口氣,溫聲說:“我去隔間檢查一下。”

話音落,她便邁開步子,朝着隔間走了過去。

謝枳看見楚十五去隔間了,她也行動起來,朝着辦公椅走去,一步一步,都很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直到走到辦公椅前,她看見那個“人”還在掙紮着,看見那個“人”無法掙脫繩子,看見那個“人”猙獰的動作,看見那伸手就可以掀開的窗簾。

謝枳垂下頭,遲遲沒有去掀。

陳樂知也走了過來,站在謝枳身邊,也沒有說話,只是眼眶紅紅的,垂下頭,難過起來。

看着那個“人”,想到這門是指紋解鎖,除了她爸爸,還有她,是沒有人能夠打開的。

謝枳眸中閃過晶瑩,她低聲喃喃自語,“你怎麽從南區過來了……”

好像是已經默認了椅子上的人就是她爸爸謝庸也。

謝枳垂着頭,眼眶也紅了,一滴剔透的珍珠滾落在地上,在安靜的辦公室,發出“吧嗒”的聲響。

陳樂知安慰謝枳說:“吱吱,說不定還有辦法呢?”

謝枳聲音低落,“不會有的……”

“咣咣。”

有聲音自隔間那邊傳來。

謝枳偏過頭去,就看見隔間門邊站着一個人影,那人影正是楚十五,對方正用長劍柄在敲門框,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隔間旁邊站着的楚十五看着謝枳,見對方眼睛紅紅的,她心下便知曉對方哭了,她輕咳一聲,裝作不在意,“別着急哭。”

末了,還補充一句,“看看這是誰。”

楚十五的話音剛落,隔間的半塊簾子一掀開,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那個男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穿着紅黑條紋相間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還有黑色的運動鞋,和辦公椅上那個身着正裝的“人”風格完全不同。

來人有着一張标準的國字臉,看起來十分随和,像個村口下象棋的老大爺,身上全是人間煙火氣,不像個讀書人。只是戴上了一副眼鏡,才顯得有點書卷氣。

那個男人一走出來,看見辦公室裏面站着的其他兩人,伸手取下眼鏡,別在襯衫前之後,這才慌慌張張跑過去。

“寶貝女兒啊,你沒事吧!爸爸好擔心你!”

謝庸也一路小跑過去,可能是太着急了,沒注意到路前方有倒地的花瓶,腳一勾便站不穩了,十分慘烈地摔了一跤。

“哎呦!”謝庸也被絆倒之後,伸手捶了捶腰,慢吞吞起了身,拍拍屁股上沾的灰,“真是不小心啊。”

說完,還看了一眼謝枳和陳樂知,多不好意思道:“你們就當沒看見。”

看見這一幕的謝枳:“……”

她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

一旁的陳樂知:“……?”

她自然也是驚喜的,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陳樂知看看謝庸也,再看看辦公椅上的那個還在掙紮的“人”,眼睛瞪得渾圓,吞吞吐吐,“謝叔叔,你……他……”

在大型認親活動還在進行的時候,楚十五就已經抱着收好長劍的劍鞘走了過來,一直走到謝枳身邊,默默站在那裏,什麽話都沒說。

看見爸爸安然無恙,謝枳就沒什麽眼淚了,甚至有點無語。她偏過頭去看着辦公椅上的那個人,目光緊緊盯着那塊蓋着對方腦袋的窗簾。

一把就掀開了。

嘩。

那“人”的容貌顯露出來,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臉色青白,眼球全白,大嘴張着,特別可怕。

她們的猜測沒有錯,對方是屍化了。

這只喪屍模樣可怖,但還是能看清楚長啥樣。

陳樂知撓了撓頭,拼命回想,“好像有點兒眼熟……”

楚十五瞥了一眼那只喪屍,沒說話。

布塊被掀開,喪屍看見了身邊圍了一堆人,全白的眼球似乎都迸射出精光,它的四肢掙紮得更厲害,想要掙脫繩子,想要咬人飽餐一頓。

辦公椅吱吱呀呀,繩子也有了松動的跡象。

謝枳看了一眼喪屍的樣子,随即面無表情把布塊蓋了回去,聲音毫無波瀾。

“眼熟嗎?”

她在和陳樂知說話。

陳樂知點點頭。

謝枳:“你想想是不是在開學典禮上看見過他。”

陳樂知:“啊!”

謝枳:“校長。”

陳樂知一拍腦袋,“我就說怎麽那麽眼熟!”

謝庸也終于又開口了,他的情緒有點低落,“我在路上遇見小李的,一起來了圖書館,就在上樓梯的時候,有感染者沖出來抓傷了他。”

“我本來以為是不會有事的,但是以防萬一,他讓我把他綁在椅子上。”

“沒想到還是出問題了。可能是因為怪物的爪子上攜帶的有它們的唾液或者血液,具體我還得再考證考證。”

此行,見到那麽多因為喪屍病毒而感染的人,她都沒有什麽太深層次的感受,只要是那些人以前根本沒見過,不臉熟。但是校長,她不僅見過,而且對方還是她爸爸的好朋友,是她的一位叔叔,雖然不怎麽熟,但謝枳和他還是說過幾次話。

還是挺……

謝枳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她把布蓋回去,也是不太忍心看見對方屍化的那副模樣,很痛心。

奇怪的是,窗簾蓋回去,校長掙紮的動作沒有剛剛那麽厲害了。

謝庸也注意到這點,便說:“它們看不見就會好些。”

謝枳說:“這就說明了喪屍是靠視覺。”

她又說:“還有聽覺。”

這是根據一路而來的經驗。

謝枳頓了頓,“當然,嗅覺也可能是一方面因素,但目前來看不是最重要的,到底算不算,還有待驗證。”

分析完這些,她聽見身前的啪啪鼓掌聲,擡頭一看,就見到自家爸爸一臉感動。

謝庸也:“我的寶貝女兒果然是最聰明的!這都能想到!”

謝枳:“?”

一旁的陳樂知默默別過頭,“……”她早就習慣了,謝叔叔有時候是瘋瘋癫癫的。

楚十五:“……”

她也轉過頭,挪了步子,決定在辦公室找找有沒有什麽用的上的東西。

而此時,辦公室就只有謝枳和謝庸也兩人在說話了。

謝枳:“爸,你怎麽從南區來圖書館了?”

謝庸也:“這次學校混亂,其實是一種病毒在擴散,我來圖書館是為了查資料的,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麽。”一提到學術,他就變得正經嚴肅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傻乎乎的氣質。

謝枳也是現在才注意到謝庸也懷裏抱着一本生物學方面的著作,她不太懂,“化學專業的人能看懂生物方面的書嗎?”

謝庸也搖搖頭,“不知道。”

他毫不客氣,“反正哲學學生看不懂。”

謝枳:“……”

不想貧嘴了。

謝庸也解釋道:“我不是不接你電話,一路上我很着急,等到我看見未接來電之後,想要打出去,卻發現信號已經被切斷了。”

“這也是我來圖書館的原因之一,圖書館的電腦連的是G大內網,一直都有的。”

謝枳:“那你有聯系媽媽嗎?還有哥哥。”

謝庸也搖搖頭,露出不解,“為什麽要聯系他們?”

謝枳有點驚訝,爸爸一直都很關心媽媽和哥哥的,現在怎麽變了。

在注意到自家女兒的眼神之後,謝庸也咳了咳,連忙補充,“不是不聯系,是聯系不上,所以我才沒有。”

“嗯。”謝枳沒多問。

冷靜下來之後,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楚十五在找到她爸爸之後,說的是“看看這是誰”。這就說明,對方是知道她爸爸長什麽樣的,但是她和楚十五沒有任何交集,對方又怎麽會知道她爸爸的樣子呢?

除了這個小細節,楚十五身上還有很多事,是謝枳還沒想通的。

比如,喪屍出現後第一反應不是找爸媽,而是給認識不久的學妹送衣服;又比如,帶着社團中心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真長劍,真驽劍:以及,将車停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在聽見她的名字之後,又露出很詫異神情,但也是一閃而過。

謝枳正疑惑着。

忽然聽見楚十五那邊傳來電腦開機的聲音,又聽見對方明顯松了口氣。

“有電腦就好辦了。”

她問:“為什麽?”

楚十五:“因為可以黑掉監控,看看哪裏安全,哪裏危險。”

謝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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