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愛上的那個男人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努力維持着面上的平靜,“上次不是說過了嗎,怎麽又問了?”

上回才問過一次,這次又問,難道傅煙雨看出什麽來了?

傅煙雨收回目光直視着前方,聲音輕輕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寧子希去管一個女人的閑事。你被綁匪挾持時,我打電話給寧子希喊他幫忙,就沒想着他真的會來,沒想到他真來了……別看當醫生就以為醫者仁心,寧子希狠起來,比屠夫還狠。”

我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凡以前的事情不那麽不光彩,我都願意和傅煙雨坦白,可事實就是我和寧子希那段過去很不光彩,我甚至不敢告訴她,我早就認識寧子希了,就怕她會問我我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煙雨又問:“你和袁皓分手,是因為寧子希嗎?”

理智告訴我應該否認,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不是”這兩個字我怎麽都說不出口。

說了第一個謊話,就要用很多很多的謊話來圓第一個謊話。

再遇寧子希之前我從來不屑說謊,重遇他後,因為他,我對袁皓對傅煙雨都說了不少謊。而他們兩個,偏偏是這個世界上少數真心關心我的人。

心慌,後悔,不安,愧疚……不時冒出來折磨着我。

盡管平日表現得平靜,可那些愧疚和不安,一點一點的積攢在我的心底,随時都有可能爆發。

見我不吭聲,傅煙雨又氣又惱又是無奈的抓住我的手,望着我的那雙眼睛裏,是我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複雜和慌張,“安檸,你聽我說啊,你可千萬別喜歡上寧子希。”

說到這裏,傅煙雨再次苦惱的皺起了眉頭,“好吧我承認他确實挺好的。雖然他很好,可再好你也不能喜歡啊,他,他……他結婚了啊!”

我的腦子空白了一瞬。

原本就沒有半點溫度的心,又慢慢的冷了下去。

所謂的“有婦之夫”,原來不是身邊有人,而是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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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想過這個可能,可怎麽也不比現在親口聽傅煙雨說出來,來得震撼,來得難堪。

先前他那些讓我和袁皓分手回到他身邊的話,這一刻竟然無比諷刺。

我無視指尖處泛起的涼意,安安靜靜的對上傅煙雨焦急的雙眼。

正要開口,傅煙雨又急急的說,“他結婚四年了,雖然他和他妻子感情不好,可是,可是這個婚山不崩地不裂都離不了,你千萬不要喜歡他!”

四年……

指尖的寒意指尖蔓延開,一直到心髒的位置,滲入到了心裏,凝結成冰。

四年前,算起來就是他剛從我身邊離開的那年。

原來他抽身離開,是要回去結婚。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攥住,疼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傅煙雨抓住我的手緊了緊,擔憂的問:“安檸,你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什麽,只是覺得太驚訝了。”

“那就好。”傅煙雨松了口氣,“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不管怎麽樣,我都想你好。”

我輕輕颔首,“放心吧,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

幾遍前一刻不是,從這一刻開始也會是。

随後我沒再說什麽,和傅煙雨告了別,站在路邊看着她的車子離開。

許久許久,我沒有收回目光,就這麽直直的望着那個方向,視線沒有定點。

寧子希現在肯定還在我公寓裏,我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得知寧子希結了婚這件事,不足以讓我更難過,最讓我難過的是,他當年和我結束抽身離開,是為了回去和別的女人結婚。

一個為了和別的女人結婚而離開我的男人,這麽多年過去了,又回來重新追求我,說想和我一輩子,更可笑的是顧雲初還說他等了我兩年。

最可恥的還是,我竟然又繼續作死對他動了心。

我捂着發酸的眼角,站在大馬路旁,任由着寒風不停的灌入我的領口。

身冷,又怎麽比得上心冷。

我愛上的那個男人,直至分開我連他是誰的不知道。

我曾經愛上的那個男人,他終于回來找我,卻有人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

由始至終,我就像是個笑話。

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有種直覺,這個電話是寧子希打來的。

我不想接,甚至不想将手機拿出來,看到那串數字。

我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頰,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臉上濡濕一片。

沒什麽好哭的徐安檸,現在還不算太晚,你來得及抽身。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

可有的時候,理智和身體反應真的不是一回事。

我拼命的安慰自己,眼淚卻越流越多。

被歹徒劫持生死一線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要哭,可現在卻因為一個有夫之婦,大冷天深更半夜站在大街上哭得跟個傻子似的。

不少路過的行人朝我往來,細細低語着什麽。

遠遠的看見一輛計程車行駛而來,我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攔下計程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計程車司機問我:“姑娘,要去哪裏?”

我遲疑了一下,報了附近一個酒店的名字。

明天還要上班,醫生這份工作最忌諱精神不濟犯錯誤。

不論如何,我都得找個地方先休息,明天才能精神的去上班。

至于其他事情,日後再說吧。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包包裏的手機還在悶聲響着,車子開出一段距離,計程車司機問我:“姑娘,你電話響了很久,你不接嗎?”

我搖了搖頭,“騷擾電話,不用理會。”

為了避免手機繼續響下去明天會沒電,我從包包裏拿出手機,挂斷電話後,直接關機。

有些東西,耳不聽眼不見,為淨。

在酒店住了一夜,我做了一整夜的夢,第二天醒來忘得一幹二淨,枕頭卻濕了一大片。

回到醫院上班,因為穿着白大褂,其他人也看不出我昨晚換沒換衣服。

整個上午我一直在外頭忙碌,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加忙,能不回辦公室就不回去。到了中午,我沒去食堂吃飯,直接回了公寓。

在公寓樓下簡單吃了頓,迅速上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下樓搭乘公交車回醫院。

坐上公交車,剛開機不久,我就接到了袁皓的來電。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頹廢,“安檸,對不起,上級沒有批。”

想到昨晚那個女警察說的話,我說:“沒關系,其實你不用離職,我……”

“安檸!”袁皓突然喊了我一聲,語氣焦急的說,“局長說等我完成那單緝毒案子就放我離職,你等我好不好?”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本來就是想和袁皓分手的,現在總不能現在因為自己和寧子希徹底沒希望了,就不和袁皓分。

袁皓他很好,不應該被當做備胎對待,我的良心告訴我,我不能這麽對他。

電話那頭的袁皓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次開口時,聲音裏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安檸,我不想分手,我不想沒有你,哪怕你不愛我,哪怕你心裏沒有我。”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我仰頭看着車頂,用力将眼眶裏的眼淚憋回去。

耳邊是袁皓輕柔又小心翼翼的聲音,“我發誓,等我辦完這個案子,不管上級讓不讓,我都一定會離職。到時候我們結婚,你不想和我媽住在一起也沒關系,我們自己住。你繼續安心工作,我換份自由點的工作照顧你,給你洗衣服做飯。”

“袁皓……”我泣不成聲。

自從十八歲那年将自己賣掉的那刻起,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擁有幸福了。

一個人在國外半流浪了兩三年,心早就在孤寂和遺忘中逐漸變得空蕩,一直到回國,回國後遇到袁皓,他毫不吝啬的給我溫暖,給我關心和牽挂,給我最大的自由。

袁皓很好,好得幾乎沒有瑕疵。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又怎麽忍心對他不專心。

“袁皓,對……”

“安檸,我愛你!”

袁皓匆匆說完,挂斷了電話。

公交車上沒幾個人,我壓抑着哭聲哭了許久。

一直到站下車,我站在公交站前,等到情緒終于穩定,才慢吞吞的往醫院大門走。

剛走到醫院門口,遇到了從計程車下來的黎曉惠,我們兩個一起進去。

黎曉惠上下打量着我,“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黎曉惠顯然不相信,“安檸,有什麽話別總憋在心裏,別人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說出來不一定能解決,但是不說出來就一定解決不了。”

我低聲說:“我知道了。”

黎曉惠興許是看出我不願多說,沒有再說什麽。

回到急診,又開始忙忙碌碌起來。

忙碌到下午三四點,我抽空去上了個廁所。

從廁所出來時,對面的牆壁上,一抹熟悉的身影斜靠在那裏。

他那雙如黑曜石般的雙眼就這麽直直的看着我,像是望進了我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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