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等我回來

曾幾何時,我也愛極了他這雙眼睛。

愛他眼底的溫潤疏離,愛他眼中偶爾潋起的笑意,愛他眼中只屬于我的倒影。

可如今,我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想了。

不能完全屬于我的東西,我從來不去奢想。

從前是,現在也是。

我如幾個月前在住院部樓下遇到他時一樣,沖他輕輕颔首。

然後,目不斜視的從他面前走過去。

我和寧子希之間本該這樣,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兩三個月來的一切,才是不該發生的。

走廊裏很安靜,安靜得只聽得到我的腳步聲。

從寧子希面前走過的時候,他聽不出半絲情緒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昨晚為什麽沒有回來?”

我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身後仍舊是他清淺的聲音:“傅煙雨都告訴你了?”

我沒有應聲。

是啊,傅煙雨都告訴我了。

如果她不告訴我,我很有可能就被你一直騙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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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要走到走廊盡頭,拐個彎就能回到急診科大廳,身後忽然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都手腕驀地被扣住。

那人用力一扯我的手腕,我整個人往後倒了回去。

我沒有掙紮沒有叫喊,任由他拉着。

倒退了幾步之後,抓着我手腕的手松開,我的後背貼上了一方懷抱,我被背後那人緊緊的抱住。

我低頭看了眼緊緊懷在我腰上的雙手,心比我想象中更平靜,沒有被欺瞞的憤怒,也沒有得不到的不甘。

他的側臉貼在我的臉側,清淺的聲音依舊溫潤輕柔,語氣裏卻多了幾分急促和無奈,“我是結婚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等他說完,我用力拉開他的手,跑出了拐角處。

事情是怎麽樣的都跟我沒什麽關系,結婚了就是結婚了,我不願聽原因,原因再無奈再慘烈再身不由己,他也終究是別人的,我沒必要再為自己徒增煩惱。

跑回急診大廳,有護士立即将我拉住,“徐醫生你來的正好,這兒有個病人……咦,徐醫生你眼睛怎麽紅紅的。”

我愣了下,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說:“早上抹的護膚品有點刺眼。”

護士沒有再問,連忙領着我去看病人。

急診的工作好在于忙碌,可以讓我閑不下來去想別的。

一連好多天,我都沒有再搭理過寧子希,也努力不給他和我獨處的機會。

直到周六中午,黎曉惠打電話告訴我,傅煙雨和寧子希又在食堂裏掐起來了。

他們兩個互相埋汰是常事,如果不是黎曉惠告訴我說傅煙雨哭了,我怎麽都不會走這一趟。

等我趕去食堂,在食堂內環視一圈,就看見某張飯桌前,寧子希正神色自若的吃着飯,傅煙雨站在他旁邊,不停的用手背抹着眼淚。

坐在寧子希隔壁桌的黎曉惠和秦桑桑看到了我,黎曉惠沖我打了個手勢,随後就拉着秦桑桑離開了。

我心下一沉,走到傅煙雨身旁,拉下她抹眼淚的手。

傅煙雨看到我時愣了一愣,随後嘴一扁,淚眼汪汪的撲進我懷裏,哭着說:“安檸,寧子希他不是人,他威脅我,讓我辭工,還讓我馬上離開B市回家。”

我轉頭朝寧子希看去,他也正好擡起頭看我。

四目相對了一瞬,我最先收回目光。

我不知道寧子希和傅煙雨是什麽關系,他們兩個人的家庭又是什麽關系,我沒什麽立場去讓寧子希改變主意,只能好聲好氣的安慰傅煙雨,至少讓她先止住眼淚。

“她幫不了你。”寧子希微冷的聲音傳來,“最遲下周一,你必須回去。”

我替傅煙雨拍背順氣的動作一頓。

傅煙雨的哭聲也跟着頓了下,随後哭得更加大聲了。

她這一鬧,将食堂的管理人員都引了過來。

結果可想而知的,傅煙雨被辭退了。

不過這次比在俱樂部那次好,至少給傅煙雨結算了工資。

這次傅煙雨是這樣,上回胡妍妍也是這樣。

胡妍妍跟顧雲初鬧了一回就被勸退,傅煙雨跟寧子希鬧也被食堂辭退了

整個醫院裏的醫護人員,似乎都在看寧子希和顧雲初的臉色行事,但凡得罪他們的,無一例外都是遭殃的對象。

帶着傅煙雨離開食堂時,傅煙雨抱着我的手,嘴裏還在不斷的說着寧子希的壞話,“我就得罪了他那麽一回,他就一直看我不順眼,一點兒男人的肚量都沒有。這次他要将我趕走,十有八九是因為我在你面前揭穿了他,壞了他的好事。”

我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你怎麽得罪他的。”

“嘿嘿,那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其實就是……”傅煙雨臉上還挂着淚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當年他婚禮那天,我偷偷往他的婚床上放了兩只死老鼠。”

我:“……”

可以的傅煙雨,別人結婚你送死老鼠就算了,還送到了婚床上。

如果是我,我恐怕當場就會氣得想要弄死傅煙雨。

之後一路無話,傅煙雨神情恍惚似乎沉浸在過去之中,我領着她往醫院大門走,腦子裏全是寧子希為那個女人帶上婚戒和那個女人親密的場景。

絲絲的疼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不急不緩,一點一點的,纏繞我整顆心髒,傳遍我周身的神經。

“反正我是一定不會回去的,我在這兒多快活啊,才不要回去呢。”傅煙雨哼哼兩聲,抱着我的手緊了緊,“如果寧子希用我來威脅你,你別聽他的。”

我說:“好。”

“該死的老男人!”傅煙雨憤憤的踢了一下綠化帶的圍欄,“想送我走,想得美,你看我聽不聽你的!”

我看了傅煙雨一眼,沒有說話。

送傅煙雨走出醫院大門,我立即轉身往回走,不願讓傅煙雨瞧出我的異樣。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黎曉惠打來的電話,問我事情後續。

我只是告訴她傅煙雨已經離開了,別的什麽都沒有說。

最後,黎曉惠又問到了寧子希,“安檸,你和寧醫生和好了嗎,我怎麽看他又跟幾個月前一樣變身黑臉包公了,吓得我和桑桑都不敢去跟他一桌吃飯了。”

我拿着手機的手緊了緊,輕聲說:“我和他什麽都沒有,以後不要再拿我和他開玩笑了。”

“嗯?”黎曉惠沉默了一下會兒,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請了?”

我說,“他結婚了。”

“什麽?!”黎曉惠的驚呼聲從聽筒裏傳出來,“寧醫生結婚了?怎麽可能!他來院裏兩年了,誰都沒聽說過啊,安檸你是不是搞錯了。”

來院裏兩年,可人家已經結婚四年了。

眼看就要走到急診科大門了,沒等黎曉惠再說什麽,我匆匆說了句“挂了”,挂斷了電話。

去拿了白大褂穿上回到辦公室,剛進去,就發現整個辦公室裏只有寧子希一個人,其他醫生都不在。

我遲疑了一下,剛想退出去,寧子希突然喊住了我,“不管傅煙雨了?”

我腳步頓住,擡頭看向寧子希。

停下來不是因為被寧子希威脅到了,而是我想知道他為什麽要趕傅煙雨走。

當初傅煙雨是寧子希弄進來的,現在寧子希不開心了,想要弄她一個小職員走,也是件十分簡單的事情。

他沒有看我,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病歷本上。

一時間,辦公室內靜悄悄的。

寧子希認真的翻看着手中的病歷本,就像剛才挽留我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索性不再逃離,反手将門關上,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繼續往電腦裏錄入沒入完的病人病歷資料。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有凳子挪動的聲音響起。

我沒有理會,繼續伏在桌上填記錄表。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後,我背後有他清淺的聲音傳來,“下周我要走開幾天。”

我寫字的動作一頓,沒有吭聲。

“你……”寧子希頓了頓,語氣有些無奈,“等我回來。”

我還是不吭聲,心裏卻在想,我人肯定還是在醫院裏的,但也肯定不會等他。

不會等,永遠都不會等。

又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身後的人再開口,我拿過病歷本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往門口走去。

剛走出兩步,寧子希又喊住了我:“徐安檸。”

我回過頭看他,“寧醫生還有事嗎?”

寧子希幾步走到我面前,雙手扶住我的肩,微微低下頭與我四目相對,“等我回來,給你個解釋。”

我收回目光,垂着眼看着他身上的潔白無瑕的白大褂,輕聲說:“寧醫生言重了。寧醫生的事情本就與我無關,談不上解釋。”

他沒有說話,扶在我肩膀上的手滑落,環住我的腰。

驀地,我的下巴被挑起,他的唇印了下來。

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正倒映着我錯愕的臉。

我心中一惱,正要伸手去推他,身後傳來“咔擦”的一聲。

寧子希松開了我,擡眸朝我身後望去,神色忽然變得凝重。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僵着身子回過頭,猝不及防的對上幾雙尴尬的眼睛。

站在最前面那人,是熊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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